第93节
金小鱼愣了愣，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你的迷妹。” 哪知道傅凯旋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那证明我的魅力还不够大，还需要努力。” 金小鱼配合的跟了一句：“嗯嗯，你有这个思想觉悟就好，做人要踏实，不能飘。” 傅凯旋挑眉看了她半晌，蹦出一句话：“那你就拦腰抱着我当个挂件，咱俩重量加一起，我就飘不起来了。” 没想到傅凯旋刚刚耳朵尖都红了，却能马上这么直白的调戏自己，金小鱼发白的脸也泛起了一丝浅红。 傅凯旋成功扳回一局。 没等她再出声反驳一下，季宏图就进来了。 “我听那个小士兵说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看着自家师父关切的目光，金小鱼立马点点头：“没什么问题了，头不晕，也不恶心，应该是没有脑震荡，过会儿等液输完我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看着徒弟这么拼，季宏图心里也不好受，但送来的伤员依旧是源源不断，他也确实盯不过来，便点了下头：“那个救你的士兵已经安全送走了，他的伤不全是你的错，但你也有责任，以后遇见记得一定要道谢。 自己别再硬撑着了，如果不舒服就一定要告诉我，你虽然是救援队的医生，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得令！” “小傅是真的担心你，我还没见过这孩子着急成那种样子呢，你不光吓坏我，也吓坏他了。” 季宏图多嘴完这一句就转身出去照看伤员了，金小鱼心里就跟被捏了一把一样，酸软酸软的，忍不住扭头盯着傅凯旋，他一开始还坦坦荡荡的直视金小鱼，没过一会就顶不住了。 “担心成这样，你这么在乎我啊…？” 金小鱼本来想问的是“你这么喜欢我啊？”但又不想在这种地方问出这个问题，就换了一下说法。 本来想着傅凯旋还会害羞一下，没想到他却一脸正色：“对，我很在乎你，叔叔和阿姨也很在乎你，季博士也是，还有黎潇潇，米卷卷，都很在乎你，所以这种事，不能有下一次了，为了我们，也请一定保护好自己，在我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傅凯旋重复了两遍让她保护好自己，明明不是情话，却让金小鱼眼眶有点发酸。 脑海中闪过前世姚锦江如最初何对她情深意切，最后又是如何亲手将她推向死亡，这一世变得一点也不一样的他，就算在性命危及的关头替她挡住了砸下来的石板，她也分不清自己心里是感激还是嘲讽和恨意。 在看看眼前语气郑重的傅凯旋，想到他前世就默默救了自己，这一世更是每一次都毫不犹豫的奔向自己身边。 人的一生，除了爱自己的父母，能遇见几个为了自己不顾一切，连生命都不在乎的人呢。 金小鱼自己就是个医生，她清除这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可能只是多巴胺作祟，但没有用，一片沉默中，虽然医疗点外面依旧吵吵嚷嚷什么声音都有，但她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我很在乎你”“我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两句话，反复在金小鱼耳边回荡，很多年之后，再回想起来，金小鱼都觉得，对她来说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也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就不想再抗拒了。 看金小鱼还呆愣着，傅凯旋叹了口气，他的小鱼儿这是真的砸坏脑子了么，怎么还学会发呆了。 ☆、第二百一十章自由的鸟 替金小鱼掖了掖被角，傅凯旋站了起来：“你再休息会，觉得完全没问题了再起来，我是来当志愿者的，一直呆这里确实不好，外面雪还在下，我要去帮忙救人了。” 金小鱼乖巧点头，补了一句：“你自己小心，还会有余震，记得带双手套。” 金小鱼当然没忘记傅凯旋愁人的生理性呕吐，说实话他不适合救援这项工作，肢体接触太多了，但他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她连一句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见她还有空替自己担心，傅凯旋笑了笑，这一天多见了太多愁怨凄凉的表情，金小鱼心里再坚强都压抑的不行，傅凯旋这么一笑，简直能把她心都捂化了，一直难受的心情，也在这一瞬间好了很多。 等傅凯旋出去，金小鱼躺了不到十分钟，等液输完，自己拔了针头就从床上翻了下来。 床位现在很紧张，还是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金小鱼一直跟着救援队，所以队里的人都知道，这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而且力气不大的样子，但吃苦受累没带一声抱怨的，而且不停的安慰鼓励那些被埋着的人，他们这一个救援队救上来的人情绪都比别的要平静很多。 送人回来看见金小鱼已经出来，纷纷跟她打了一声招呼，金小鱼从下直升机到现在，也就刚刚晕过去休息了那么两三个小时，救援队的都听季宏图说了，这个金医生还是个大三的学生，除了需要动刀的手术她不能做，其他基本上都是手到擒来，专业好的一塌糊涂，病人交给她看护，一定放心。 长得好看性格还好又能吃苦耐劳的小姑娘走哪都是备受欢迎的，就连小孩子都喜欢，医疗站救回来的小孩子受到的惊吓都不小，谁安慰都哭，金小鱼去安慰几句，就止住了，屡试不爽。 这一场雪下了整整十个小时，向来暖冬的w市此时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度，雪铺了厚厚一层，救援场地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雪被踩化后跟泥土和血迹混合起来的痕迹，褐红的泥水分外刺目。 而那些已经清理过的地方因为没人踩踏，反而被雪盖了过去，只看那些地方，还硬生生的看出了一点岁月静好的味道，转个视线，却一下子从人间落到了地狱。 地震过后天气会不正常，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温暖的w市能下这么大一场雪，这无疑让救援工作的难度上升到了疯狂级别。 生命探测仪能探测到的信号越来越少，越来越微弱，有些松动的坍塌物还因为雪的缘故二次坍塌，生生断送了下面可能还活着的人。 救援队再努力，速度也不可能一秒钟救十个人，总有人是想救最后没救成的，时间越往后走，大家心里就越难过，因为存活的几率就在这一分一秒间悄然而逝。 金小鱼头一次感受到生命这么短暂，她明明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却第一次因为死亡而这么难过，傅凯旋出现带来的宽慰也没能持续多久。 看着医疗站里的孩子，她明白，这些孩子，大多数都要变成孤儿了。 救援队又救回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左腿压在墙体下面，只要一撬，那些承受不了的残破建筑就会把他活埋，最后没办法，只能截肢带了回来。 少年的求生欲望特别强烈，金小鱼一直负责监测他的血压，他对大多数抗生素过敏，医疗队带来的抗生素他都不能用，截肢后感染风险又特别大。 少年很想活下去，可是他开始发烧，而且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各项指标的数据都在下降，金小鱼清楚得很，如果他还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这条年轻的生命，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 可能少年自己也察觉到了，看着金小鱼越来越红的眼睛，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金小鱼的手腕，因为发烧，他的手心guntang。 “jiejie，我很想活下去，也不想失去那一条腿，但是我好像做不到了。” 少年的语速很慢，他已经相当虚弱了。 金小鱼把眼泪憋回去，反手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你别放弃，你会好起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金小鱼心里都在唾弃自己，明明她清除的很，这少年快不行了，但面对这么一个对生命如此渴望的孩子，她怎么能告诉他，你活不了多久了。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对金小鱼笑了笑：“jiejie，我被压在下面等人救的时候，有个哥哥一直跟我说，医疗站有个漂亮jiejie，特别温柔，已经治好了很多小朋友，让我一定别放弃，我知道他说的是你。” 金小鱼愣了一下，少年说的，应该是傅凯旋。 “jiejie，他说，你对他来说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能活下来，他都不会放弃，他让我想想对我最重要的人，让我为了最重要的人也一定坚持下去。” 金小鱼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少年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最重要的人是mama，但mama已经不在了，她还在的时候跟我说，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赚很多的钱，然后带我去全世界旅游。 我已经少了一条腿，这个梦想可能没法替她完成了。” 金小鱼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这个少年：“你会活下去的。” 少年看着金小鱼，费力的朝他笑了笑，因为麻药消退，截肢部位的疼痛让他面色发白，但眼神还是那么柔和，一点也不像个经历了大灾难的人，他用手在上衣兜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金属坠子递给金小鱼，坠子是一只小和平鸽：“jiejie，如果我没能活下去，能拜托你一件事么，这是我生日的时候，mama送给我的，说希望我有一天，能像小鸟一样自由。 你以后如果去哪旅游，就带着它，就当是我也去旅游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你一定不能离开 少年花了很多力气和时间才说完这些话，金小鱼也耐心的一句一句听完，等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金小鱼握着手心里小小的和平鸽，像握着千斤重的东西，看着少年嘴角满足的笑容，只觉得喉咙口都像堵了什么东西，万般难受。 也许是金小鱼的表情掺杂了太多的难过，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藏不住多少，少年又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别难过，我虽然很想活下去，但这么走了也不是一件坏事，我可以去找我mama了，她等了我很久了，jiejie……谢谢你。”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吃力，但他努力笑着，手就搭在金小鱼的手腕上，像是在提醒他们之间的约定，直到眼神慢慢涣散，都一直这么看着金小鱼。 旁边的仪器滴滴滴发出了警报，金小鱼浑身一抖，就看见那刺目的一条直线。 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本就轻的吓人，这下彻底感觉不到了。 在那只手滑下去的一刻，金小鱼把它握住了，然后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哭声里夹杂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听到仪器的报警声，季宏图赶忙走了进来，却发现小徒弟蹲在地上，握着少年的手压抑的哭着。 季宏图也清楚，这个少年能救过来的几率非常小，作为医生，看惯了生离死别，原本没有这么大的感慨，此刻看见金小鱼这么难过，他也突然很难受。 金小鱼哭着抬起头，眼里的委屈和不解刺的季宏图心里一阵酸楚。 “师父，为什么这么好的孩子活不下来，他都失去一条腿了，为什么老天还不肯放他一条生路，他明明那么好……” 金小鱼真的很难过，这是她来参加救援之后见到的最乖最听话的一个孩子，腿都被截肢了也一点怨言都没有，还不断的跟救他的人说谢谢。 他对生命充满了期待，可生命还是抛弃他了。 从重生回来之后，金小鱼就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生死看淡了，这一刻她却觉得她太想让这个孩子活下去了，和那些到处害人的人渣相比，这个孩子更应该活下去，他看得到这丑陋世界里美好的那一面。 命运太不公平了。 季宏图只能叹口气，安抚的摸了摸金小鱼的头，作为一个医生，这一关是必须要自己走过去的，医生的双脚，一脚踏生，一脚踏死，必须要明白，从今往后她经历的只会更多，该死的人活了下来，该活的人却送了性命，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生命就是这么不公平，谁都没办法，金小鱼得自己想通才行。 傅凯旋再送了一个人回来时，季宏图让他歇一歇，去安慰安慰金小鱼。 傅凯旋走进来时，就看见少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旁边仪器上的数据，却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金小鱼还握着那个少年的手，眼睛已经红肿，但眼泪还是一直往下流。 少年是傅凯旋亲自送回来的，他也知道，这是个难得体贴的少年，比其他只会哭的孩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个少年心怀感激，对每一位救他出来的救援人员都说了谢谢，腿被打了麻药截掉时，他面色苍白满头汗水，眼底却没有一丝怨恨。 他能理解，这么干净美好的一个人，没救回来，金小鱼会有多伤心。 顾不得自己满身泥水，傅凯旋上前一步将金小鱼拥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开口道：“小鱼儿，你看，他走的时候还在笑，他是高兴的，你要是这么难过，他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金小鱼还握着那只已经渐渐冰凉的手，转头把头埋进傅凯旋怀里，脸蹭到他衣服上的脏污也不管不顾，哭的就像个孩子：“他那么好，是我没用，没把他救回来。 我想让他活下去啊，他还有梦想没有实现，他还那么小……” 金小鱼说不下去了，只能边抽噎边哭，泪水把傅凯旋胸前的泥水都给冲掉了。 这是傅凯旋第一次看到他的小鱼儿哭成这般模样，心疼到无以复加，只能不断的轻拍她，低声安慰：“他很好，最后还遇见了你，他是幸运的，再死去的这么多人中，他是最幸运的，有的人还没被救出来就没了。 他没有怨恨和苦恼，还有你在身边安慰，他很幸运了。 不是你没有用，是这场天灾的错，小鱼儿，你已经尽力了，他也希望你开心的。” 金小鱼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死亡的恐惧突然笼罩了她，她从来也不惧怕死亡，却难以接受身边的人离开。 前世经历了父母的相继离世，这一世才会努力帮他们调养身体，金小鱼发现自己不是不能接受死亡，而是不能接受分离。 金小鱼抬起已经哭成花猫的脸，的瓮声瓮气的冲着傅凯旋说到：“你一定能，一定不可以像他一样离开，你要是在我眼前不在了，我绝不会哭，我会恨你的，我还会跟我爸妈说你的坏话，你就再也没机会当他们的干儿子了。” 傅凯旋看着金小鱼已经快肿成核桃的眼睛和蹭了他胸前泥水后变成花猫的脸，目光一下子温柔起来，虽然金小鱼现在都快称不上是好看了，但他却觉得此时此刻的她美得令人心惊。 “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绝对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