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盒子
“张大爷,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院子中,白弈秋三人坐在凳子上。 “这……”张平贵有些拘谨的搓了搓手,他的手还很脏,上面黑乎乎的,指甲里全是泥。 “我去洗一下吧。” 张平贵说道。 他走到角落一个水龙头旁,接了一盆水,洗了洗手。 但看着手掌纹上还残留的一些污垢,张平贵抬起眼,看向砖头上放着的一个香皂。 这是他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平时只有给自己女人过生日和忌日这种大事的时候,他才会用这块香皂洗手。 “算了,人家城里人,干净。” 张平贵嘀咕了一句,拿起香皂轻轻打了一下皂沫。 用一块破布擦干手上的水,张平贵重新坐在白弈秋三人对面,把他的左手伸了出来。 粗糙的手掌上,皮肤有些发黑和松弛。 几块老年人斑分布在皮肤上,色泽略微暗淡一些。 而在老人的手背上,八个黄豆大的rou茧,异常醒目。 “八个!” 姚云脸色一变。 前天张平贵来医院检查时,rou茧只有三个。 当时的rou茧是在张平贵的手指上,并且只有米饭一般大小。 但现在却出现在张平贵的手背上,已经成长到黄豆一般大。 李泽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张平贵手背上的rou茧。 rou茧很硬。 “呼!还好。” 李泽民松了一口气。 rou茧一旦变软,就代表rou茧已经成熟了,rou茧里面包裹着脓水的rou膜,随时会破裂,里面的虫子,也随时会醒来,从而钻进人的身体里。 “张大爷,你第一次发现自己手上出现这个rou茧,是什么时候?”张泽民问道。 “三天前,还是两天前?记不得了。”张平贵摇摇头。 张泽民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看向从进来就没说过话的白弈秋。 “你问完了?”白弈秋若无其事的看了张泽民一眼。 张泽民哼了一声道“问完了。” “那换我来问吧。”白弈秋笑着,朝着张平贵坐近了一些。 “张大爷,让我来看看你的手。” 白弈秋低头,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几个rou茧。 这几个rou茧圆鼓鼓的,凸出在皮肤外面。 若是把手抬起来,用rou茧对着太阳光,会看到这rou茧变成明黄色,亮亮的,很像剥开了壳的松花蛋。 “张大爷,你平时就只是捡垃圾吗?”白弈秋问道。 “嗯。” “那张大爷,三天前的那几天,你吃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 白弈秋的话音刚落,李泽民微微一怔,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 “对,张大爷,你那段时间有没有吃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张泽民有些激动的问道。 他之前在治疗那个病人之时,发现这种病并不会传染。 无论是直接触摸虫子,还是rou茧,又或者是rou茧里的脓水,都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 当时他因为见惯了很多触碰之下并不会传染的病,思维受了固定模式的局限,并不把这情况当做一回事。 可是现在听到白弈秋这么一问,他顿时反应过来。 既然触碰不会传染,哪又是什么,造成了病人患上这样奇怪的病? 如果只是病毒啊真菌啊之类的造成的,他那位病人陈先生,和这位张平贵老大爷,两人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生活环境也根本不一样。 但两人却都患上了同样的病。 既然触碰不能传染,病因的来由,很大可能就是病从口入了! “吃了什么东西?”张平贵苦恼的想了想,“我也没吃什么啊,我平时都是吃一些野菜,剩饭之类……喔!对了,我一星期前,在路边捡到一盒巧克力。” “那巧克力只有一颗了,不过它的包装真好看,我家那老婆子在的话,一定很喜欢吃。” “原本我是想拿回来给孩子们吃的,可惜啊,当时太阳太热了,巧克力都化了,而且就只有一颗,我就自己吃了。” “巧克力……” 白弈秋目光一动。 那位陈先生的家庭条件不错,巧克力这种东西,也符合他的条件。 “张大爷,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捡到巧克力的吗?” “记不得了,我就走啊走的。人老了,有些东西就记不住了,而且城市发展太快啦,好多地方刚走过,又认不得了。” 张平贵摇摇头道。 “不过那巧克力的包装盒很好看,我把它捡回来了。” “什么?你把它捡回来了?”原本已经失望的张泽民,瞬间激动起来。 如果巧克力真的有问题,那么,知道是哪儿生产的,很可能就查到源头。 “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张泽民连忙说道。 “哦,好,你等等,等等啊。” 张平贵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跺了跺有些麻木的脚,走进屋子里。 不一会儿,张平贵就双手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子,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木质的礼品盒子。 盒子大概有四十多厘米长,二十多厘米宽。 盒子靠近右上角的位置,扎着一个紫色的蝴蝶结带子。 金黄色的盒子上,印着简朴的格子纹路,看起来高端大气。 而在盒子的边角位置,印着两个隶体汉字——“依侬”。 “查到了。”姚云把手机递到众人眼前。 “依侬巧克力,厂家地址——南江省宁城象县龙山街道金水村,法人代表——江春华。” …… 看着离开的车子,张平贵站在院子里,叹了一口气。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拿着一瓶酒和一盘昨晚吃剩的炒花生米,胳膊夹着巧克力盒子,朝着房子后面的山里走去。 半个多时辰后,张平贵气喘吁吁的站在一座土坟前。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坐在坟前,背靠在墓碑上。 给酒杯里掉了半杯酒,张平贵伸出舌头舔了舔瓶口,这才把瓶子的盖子给重新盖上。 把酒瓶放在一旁,张平贵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小口。 嗯…… 有些舒爽的哼了两声,张平贵挪了挪屁股,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老婆子啊……” “幸好那天……” “我没有把巧克力带回来啊……” 虽然今天来家里的那三个年轻人,没有说什么,但张平贵他不傻,他还是看出来了。 那三个人, 是冲着他手上这病来的。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 这病, 就是因为吃了那巧克力才引起的! “呵,老婆子,你以前总说我吃吃吃,总有一天要吃死。” “看来, 还真被你说中了啊……” “那三个娃子,说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我的病,还说免费给我治。” “但我知道,他们,很可能治不好咧。” 张平贵笑了笑。 “不过也没事啦,能多活一年,就多给你过一次生日,多给你买一次你喜欢吃的蛋糕。” “如果活不了了,那就去陪你。” “你在那边,等久了吧?” “哈!以前总是我给你暖被窝,这次,你都给我暖了二十多年被窝了,再不去,你都要骂我了……” 张平贵笑着,拍了拍墓碑。 “不过老婆子啊,这盒子,是真漂亮。” 张平贵拿起放在一旁的巧克力盒子,如同炫耀一般,在坟前翻转着晃了晃。 “你以前一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盒子吧?其实呢,我也没见过。” “我当时看到这盒子的时候,我就猜啊,你一定会很喜欢。” “就想把它拿回来,给你看看。” “可是啊……” 张平贵站起来,猛的把盒子朝着山林里扔了出去。 “这盒子…… 它害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