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世界的目光与舒乐对视，那双装满了满天星河的眼睛里面清楚地映出了她的模样。 很狼狈，也很丑陋。 而且味道也很难闻。 舒乐觉得窘迫，想要将自己的手冲世界的手中抽出来。 然而世界抓着她的力气很大，哪怕舒乐用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那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见挣脱不开，舒乐只好好声好气地跟世界说话，想让他将自己给放开了。 世界静静地看着舒乐，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放开抓着她的手。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不乐意放开她了。 舒乐长叹了一口气。 第70章 强攻不行, 舒乐只能换种方式了。 “世界, 你能不能放开我，你这样抓着我, 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舒乐睁大眼睛看着世界，仿佛眼中就只有世界一个人的存在。 被她用这样子的眼睛看着，世界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愉快, 此时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喜欢舒乐这么看着她, 这样子的舒乐眼中什么也看不见, 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世界的心情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他看着舒乐, 嘴角向上勾起，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怎么, 你现在认识我了？刚刚不是还打算装作不认识我吗？” 舒乐没想到世界居然会如此直接地将她先前的打算给点出来, 自己做是一回事儿，被人这么直接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了，舒乐略微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小声说道：“那个，我刚刚也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 然而她只不过是了半天, 也没有只不过是个所以然来。 她并不擅长撒谎，而且在世界面前撒谎, 她心底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听到舒乐的解释, 世界不置可否, 他盯着舒乐看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后他方才说道：“你不是去射阳县工作的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现在的舒乐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仍旧干干净净的，可是她身上的味道却不太好闻，若真要形容，现在她身上的味道跟炎炎夏日放馊掉的饭菜味道差不多。 舒乐一开始还想着该找什么理由把这件事儿给扯了过去，不过随即她又反应了过来，自己来射阳县本来就是为了调查这里的水质问题，现在她做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其实跟她的工作并不冲突，这事情也没什么不好对人说的，再加上世界又是自己的上级，将这件事情跟世界说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这里，舒乐豁然开朗，她看着世界，认真地说道：“我这是为了工作。” 舒乐说着，便将自己在那个垃圾填埋场里面发现的东西全都告诉了世界，说到最后，舒乐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我觉得那个垃圾填埋场里面出现医疗垃圾事情不是偶然现象，像是医疗垃圾是严禁在普通的垃圾填埋场处理的，一旦处理不当，对周围的幻境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说到工作上的事是，舒乐便来了精神，她也顾不得别的，将自己发现的事情，以及她的推测全都告诉了世界。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世界，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舒乐说完，便将目光放在了世界的身上，然而这一眼看过去，她却发现世界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是在生气吗？ 不过想来也是，正常人知道这种事情都会生气，跟何况世界是环保局监察科的科长，会生气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世界盯着舒乐看了很长时间，见她仍旧是一副没心没肺，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样子，世界的心情变得极为恶劣，他眯起了眼睛，看着舒乐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然而脑子缺根弦的舒乐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气似的，依旧傻乎乎地跟他对视。 世界被这傻姑年磨得没了脾气，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所以这就是你将自己弄成这么一副样子的原因？” 世界的火气儿好像有些大，而且这火气有一大部分是冲着她来的，舒乐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世界在想些什么。 是她弄成这样子，又不是世界弄成这个样子，他如果嫌弃她的话，又何必抓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这人的奇怪指数好像又上升了许多。 舒乐将自己脑子里面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刨除出去，然后开口说道：“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我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现在说的是垃圾填埋场的事情，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该如何解决这个垃圾填埋场的事情，今天晚上里面加班，他们却把我一个人给单独赶了出来，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天晚上这里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觉得我们可以留在这里，不过只有我们的话，力量可能不太够，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舒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的话，然而世界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舒乐说的话上面。 见舒乐只顾着别的事情，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世界感觉到有些头疼，见舒乐还想继续说下去，他出声打断了舒乐的话。 “乐乐，你应该多想想你自己。” 人类的本性是自私的，可是舒乐身上，却好像根本没有自私这两个字。 “想我自己？我自己有什么好想的？我现在在说的是来垃圾填埋场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界看着满脸茫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表情和舒乐说话了，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这人居然还是这么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世界实在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好。 “世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看到舒乐这个样子，世界哭笑不得，只是很快，他便又释然了。 是了，舒乐一直都是这个模样的，从他醒过来，认识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所在意的是发生的那些事情，身在事件中心的她却往往被她自己忽略了。 舒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她变成了其他的模样是，世界也未必会对她如此上心。 世界看着等着自己回答的舒乐，无奈地说道：“难道探究这一切的真相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吗？你就不管自己的安危吗？” 舒乐看着世界，脸上仍旧是一片茫然之色，她显然get不到世界在想些什么。 “探究事情的真相当然重要，我的工作就是这个，我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至于我的安危，我不觉得我会遇到什么危险。” 舒乐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不会遇到危险的，就算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有危险的人也不会是她。 世界似乎看透了舒乐的心中所想，正当他还想再说什么时候，另外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了两人中间。 “舒乐，你没事儿，实在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说话间，张国庆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在舒乐的面前站定，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舒乐一番，见舒乐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张国庆这才放松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说道：“舒乐，你没事儿实在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先前你进去之后我都担心死你了，生怕你出什么问题，可因为你先前说的话，我又不敢进去……我这一天心都拎着，见到你出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张国庆说着说着，便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不过这也证明他对舒乐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他的到来，将舒乐和世界两人之间那种怪异的气氛削弱了不少，世界抓着舒乐胳膊的手松了一下，而舒乐则顺势将自己的手从世界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扭头看向了张国庆，将原本放在世界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张国庆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之后，世界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舒乐现在狼狈得像是刚刚从黑煤窑里面跑出来的样子，可是张国庆身上却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保护的很好的模样，再想到张国庆和舒乐从相反的方向过来，世界对张国庆的观感更差劲儿了。 一个大男人缩在安全地带待着，却让舒乐一个女人去危险地方拼命，他这个男人是怎么当的？ 哪怕世界其实清楚，这其中有别的原因存在，一切可能和张国庆没多大的关系，可是世界的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不讲道理，本来就是世界的特权，毕竟谁也没有听说过，世界还会跟人讲道理。 然而此时张国庆注意力全都在舒乐的身上，哪里注意到世界的情绪变化？张国庆跟舒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之后，他紧绷着的情绪总算放松了下来。 “舒乐，你知不知道你进去了之后，我一直都在担心你，我害怕你在里面遭遇到什么危险，到时候却没有人帮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叮嘱我要老老实实在草莓大棚哪里待着等你回来的话，我恐怕已经进去了，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身体有没有受伤？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虽然这人有些啰嗦，有些话跟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地说，不过舒乐知道张国庆对自己的关心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她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的，那些人没有发现我的身份，我反倒在里面调查到了不少的东西。” 张国庆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你发现了什么？舒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你就是我的榜样。” 舒乐笑了笑，将先前跟世界说过的那些东西又跟张国庆说了一遍。 张国庆和世界不同，世界的注意力始终是在舒乐的身上，而张国庆的注意力则很快被引到了舒乐所说的那些内容上。 “天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射阳县这边儿的水质变化，和胡铁田他们家草莓秧子死亡的原因就都找到了，医疗垃圾随便掩埋所产生的危害可跟生活垃圾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生活垃圾所造成的危害是十点，那处理不得当或者完全没有处理过的医疗垃圾的危害就是一百点儿甚至一千点儿，所造成的危害也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射阳县的问题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舒乐和张国庆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而站在一旁的世界被他们忽略了个彻底，世界的脸色黑得吓人，整个人的情绪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若不是因为跟在周围的住客都在让世界冷静，此时世界早已经将这个碍眼的人类拍进泥土里面了——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舒乐以外的人类都是令人生厌的存在。 和张国庆聊着聊着，舒乐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察觉到身边满含怨念的木管过后，舒乐愣了愣，她扭头看去，见世界还在盯着自己看，舒乐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世界，你没事吧？” 舒乐不过和世界说了一句话罢了，世界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先前那些压抑感也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世界看着舒乐笑了起来。 “我没事儿。” 周围的住客们：“……” 大人，您还真是好哄。 先前跟舒乐在聊天的时候，张国庆一直都感觉身上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压着几座大山似的，沉甸甸的十分难受，而此时当世界笑起来的时候，张国庆突然感觉到身上的那几座大山仿佛消失不见了似的，张国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张国庆呼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扭头一看，见舒乐还在和世界说着话，张国庆急忙开口说道：“舒乐，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一样，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聊天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收拾收拾再说，你看行吗？” 舒乐抬头看了看天，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你说的对。” 世界：“……” 这个碍眼的人类在这个时候居然又跳出来刷存在感！周围的住客见世界的情绪似乎有些绷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劝说了起来。 “大人，大人一定要冷静，不要跟这个人类计较，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大人您一定要冷静！” “大人，舒乐还在这边儿呢，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要照顾一下舒乐的情绪。” “是啊，大人，这个普通的人类你有的是机会收拾，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 经过住客们的一番劝导之后，世界冷静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张国庆，将这个人类的样子记了下来。 世界决定要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给这个人类机上一本，他迟早会体会到被全世界针对的感觉。 根本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张国庆带着舒乐和世界两个朝着大路走过去。 从他们这里到县城的距离挺远，现在天已经黑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也停了，在舒乐发愁着该如何去县城的时候，张国庆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我先前查过了，射阳县的嗒嗒也能用，我叫辆车子来接我们。” 说着，张国庆便用手机叫了一辆车子，在等车的过程中，张国庆其实挺想往舒乐身边凑，多跟舒乐聊聊天的。 然而站在舒乐身边的世界存在感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强烈，而且他身上透着一种强烈的攻击意图，大有他往舒乐跟前凑，他就生撕了他的架势，张国庆被世界给吓住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释放了自己的存在感和攻击意的世界见这个碍眼的人类终于老实下来，在舒乐这儿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存在感了，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舒乐并不知道世界的心情变化，在她看来，世界的情绪和先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她扭头看了张国庆一眼，见他似乎不太想说话，舒乐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世界的身上，然后开始和世界说起那个垃圾填埋场的事情。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跟人聊聊说说，也许就能找出解决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