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她本就打定主意今生抱稳大公主大腿,那就要远离与大公主为敌的大皇子李至,所以为什么李至会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儿啊!? 沈渡濂都快急死了,马车跑得飞快,观壁带着人追了好一会才见到连家的马车,连忙高声唤道:“沈少爷!沈少爷!” 沈渡濂拉了拉马缰:“吁——观壁大人?” 观壁气喘吁吁地上前:“总算追上您了,爷说了,未免沈少爷麻烦,那位主子还是我们送回去吧!” “卓相大人怎么会知道?” 沈渡濂大惊,那主子今日是微服出城,身边只带了零星几人,右相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观壁一噎,硬着头皮解释道:“属下奉命出城来寻这位主子,刚好遇上您出手相救。” “原来是这样。”沈渡濂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还是卓相想得周到,方才是我一时情急,这才怠慢了这位主子。” 沈渡濂如今还是白身,连海深更是没出阁的闺女,拉着受伤的大皇子回内城,不到一刻钟全家都得去大理寺喝茶,他知其中厉害,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准备将李至托付给观壁。 说着后面的马车也到了,相衍一脸冷漠地从车里钻出来,跳下了车。 观壁:“???”您不是不来吗? 沈渡濂一惊:“卓相?” “咚!”马车里的连海深脑袋狠狠磕在车壁上,疼得她连忙捂住后脑勺。 谁? 相衍看了一眼发出声响的马车,冷淡地点头,观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连忙指挥手下人将李至从连家的马车里搬出来。 马车实在狭小,赠芍大叫了一声:“等等!让我们主子先下车你们再搬。” 这个世道重男女大防,女子就是出个门都得戴顶遮到足面的帷帽,她被两婢扶下车,站在路旁,对面就是背着手一脸死了爹样的相衍。 相衍生得比他所有兄弟都好,单从她这头看去,能看见他干净的鬓角和线条凌厉的下颌,鼻梁高挺,白皙的脖颈被雪白领子压得严严实实的,偏他一脸冷淡,从里到外透着诱人的...... 禁欲。 就这一张脸,不知迷惑了多少长安人家的闺女。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死人脸! 仿佛知道有人跺着脚骂他似的,相衍回过头,看着站在沈渡濂身边的人。 连家这个大小姐很是高挑,在沈渡濂身边都不显娇小,偏她生得纤细,让人只觉得窈窕动人,巴掌大的小脸艳若桃李,若是笑起来,可就真能与明媚的骄阳媲美了。 啧,好物。 相衍偏过头不再看。 观壁他们动作很快,李至安顿在相家的马车后,他冲沈渡濂笑了笑:“那我们便先走了,多谢沈少爷仗义相救!” 沈渡濂一拱手:“卓相慢走,大人慢走!” 观壁一回头,正好撞见凉飕飕飘过来一眼的相衍,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家主子是坐马车过来的,现在马车里安了大皇子,他们下人又是一人一骑,那么问题来了。 相衍要怎么回内城? 当时观壁就想下马,将马给他家爷,可沈渡濂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窘状,善意地开口道:“不如卓相乘我们的马车回内城如何?” 连海深上车的脚步一滑,一膝盖跪在了车辙上,发出一声闷响,赠芍惊呼:“小姐没事吧!” 相衍背着手瞥过来一眼,抿唇道:“多谢。” 然后就着还没撤走的脚踏,就这么上车了...... 上车了...... 车...... 连海深的脸藏在帷帽下,几乎要扭曲变形! 连家的马车还算宽敞,可钻进来一个大男人登时显得十分拥挤,偏他还是跺跺脚朝中就震三颤的阎罗人物,赠芍小心翼翼挪出去同车夫老杨坐在一块,采兰半个身子也都露在外头。 连海深更不得了,在门边冻得牙齿咯咯直响。 “很冷?” 相衍一开口她就要抖一下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连海深捏紧手里的络子,摇摇头。 于是右相贴心地往前探探身子,拉了一把车帘,直接把采兰拦在了外面。 采兰:“......” 连海深:“......” “你怕我?” 相衍的视线扫过她,透过影影绰绰的薄纱,隐约能看见小巧的肩头、纤细的腰肢和一双柔荑,指间不知在把玩什么,勾勾缠缠的,惹得那点影儿都不甚清晰。 连海深又掐了掐手里的络子,她不是怕,只是有点不想见到相衍! 原因? ......她知道就好了! 相衍也不纠缠,唇边勾了一点弧度,闭目养神。 他眼睛一阖上,连海深就从帷帽下毫不犹豫甩了个眼刀过去! 人面兽心的禽兽! 不多会儿,采兰将身子从外头探进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右相低声说:“小姐,咱们快到家了。” 进了内城不远就是章台街,沈渡濂可能还得跟相衍去趟衙门,便决定将她们先送回去,连海深松了口气,低声应:“好。” 那声音压得极低,相衍眼睛动了动,没有睁开。 沈渡濂送她主仆回去,相衍直到人下车才睁开眼,从车帘的缝隙看她由两个侍女扶着走进那朱漆大门,收回眼神。 一低头,瞧见方才她坐的地方掉落了一只精致的如意络子。 原来方才一直在把玩的是这个东西。 相衍俯身去看,一拂袖,那枚如意络子已落入袖袋,他坐直身子,又重新合上眼。 嗯,还挺好看的。 第9章 芍药 连海深回家还没一刻钟,蔷薇园里就听到了风。 何莲执着笔,漫不经心地说:“和表少爷出去了?” 李婆子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眉飞色舞地说:“是哩!俩人可亲近了,有说有笑进来了!” “可知道他们今儿去哪了?” 李婆子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了转:“没听说,不过看样子去得挺远!” 何莲点点头,指着桌上一封烫金请帖:“去,送去听雨楼。” “夫人!”李婆子一见那请帖,跺跺脚说:“这是太师府送来的,平白拿去那边做什么......” 相家人递来了请帖,邀请辅国公一家于十月初十赴相佩生长子的满月宴,明眼人都知道是重议婚事的幌子,李婆子是巴不得自家小姐拱了大小姐的亲事,相家的满月宴嘛,大小姐自然能不去则不去咯。 何莲看了李婆子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回去告诉浅儿,小肚鸡肠是不能成事的。” “是,是......”李婆子连忙双手取了桌上的烫金请帖避了出去:“奴婢这就去。” 待走到蔷薇园影壁外,连云浅早在那儿等着了,见李婆子来问道:“怎么样?娘怎么说?” 李婆子抹了抹额角,赔着小心:“小姐还是莫要再想那事,奴婢方才被夫人好一顿训斥!” 连云浅咬牙:“娘怎么半点都不为我考虑!这次就是绝好的机会!” “小姐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 “哎,李婆子,你拿这做什么?”连云浅警惕得看着她手上精致的请帖,声音都拔高了一点:“你要送去听雨楼?” “哎呀小姐小声点!”李婆子探头看看外头,低声说:“夫人说了,且忍她一时......” “真是......”连云浅气得翻了个白眼,顺手摸上发间,眼睛一转:“那我跟你一起去,去瞧瞧咱们大jiejie。” ** 连海深换了药又换了身松快衣裳才松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活过来似的,见采兰两人忙碌,她说:“左右听雨楼不过你我三人,不急的事就歇会子吧。” 原本她身边还有奶嬷嬷、粗使丫头和仆妇若干,结果自请祈福几年回来,用惯了的老人也不知去哪了,她不提何莲就装作不知道,偌大的听雨楼里竟然只有采兰赠芍两人伺候。 采兰在收拾药箱子,赠芍细细服侍她净了手和脸端着盆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小姐!二小姐和李婆子冲着咱这来了!” 哦?这个点连云浅过来做什么? 连海深手里把玩着垂涤,冲赠芍使了个眼色,后者福了福退出去。 连云浅跨进听雨楼的院门,就瞧见赠芍在伺候院里的牡丹花,四五月花开时她来过一回,华贵的名品花遍地都是,是国公府别地儿都没有的富贵。 赠芍‘并没有’看见这主仆,专心侍弄花草,李婆子见她半天不回身,用力咳了咳:“咳咳!” “哎哟林婆婆小声点,小姐正睡着呢,仔细吵醒了小姐扒你一层皮!”赠芍漫不经心说着,回头一瞧,赶紧伏身:“哎呀!二小姐饶命,是奴婢冒犯了!” 连云浅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捏紧手里的帕子尽量和善说:“无妨,赠芍是jiejie身边爱婢,你也是没瞧见我才这样没规矩的。” 赠芍低头:“是奴婢没规矩了。” 还不等连云浅开口,采兰推开门高声说:“谁在外面吵闹啊,赠芍还不赶出去,小姐都被吵醒了!” 就一盏茶的时间,连云浅接连被两个奴婢顶撞两回,饶是她一向和善的面具都快戴不住了,连海深有些疲倦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是谁来了?” 连云浅瞪了赠芍一眼,娇声道:“大jiejie,是我。” “哦?”连海深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檐下:“meimei这时候来做什么?” 连云浅站在台阶下,看着她身上青色缠枝花缎的衣裳掐了掐手心,这料子她也有,做了一身儿留仙裙,可宝贝着呢,没成想搁她这随意就成了家常的衣裳。 “jiejie今儿出去了不知道,太师府派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咱们过几日去参加小少爷的满月礼呢。”连云浅说着示意李婆子递上拜帖,不动声色抚了抚头上的金镶翠桃簪。 这个小少爷是相家大少相佩生的庶子,这孩子出身不好,相家本来没有大办宴席的意思,这不正好赶上二少桥梧要重议婚事,才被当了幌子,请辅国公一家过府。 采兰接过拜帖,连海深却没有去接的意思,冲着连云浅点头:“我知晓了,多谢meimei特意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