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

    程什去休息室换了套衣服，一边扣袖扣一边走进办公室，“你自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或许看看中午想吃什么。”

    “……好。”

    看她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得像个小学生，程什忍不住又道：“不用紧张，我会跟他们说，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

    “没关系，我都可以的，不要影响到你们正常工作。”

    “平时我不在，也不会有人进来，毕竟这里机密文件不少，随便泄漏一个，说不定我就破产了。”

    看她一张白净的脸紧绷，程什轻轻笑，“所以，今天我的办公室就交给你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沈延将门推开三十度，站在门口道：“老板，会议已经准备好了。”

    “你快去忙吧。”夏满说。

    程什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

    程什坐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听着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做报告，却有些听不进去。

    原本把她留下来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结果现在把她留下，自己照样定不下心来。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明明离得这么近，如果有什么事，自己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往后一靠，生平第一次觉得会议难熬。

    *

    夏满乖乖坐在沙发上，虽然她对程什的办公室有些好奇，但是担心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给他惹麻烦，生生压住好奇心，坐在沙发上往手机。

    她关注了一堆美食博主，刚好今天有空看个够。

    昨天太累，晚上又没睡多久，一杯咖啡下肚，这样静静坐着，没多久就开始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得不行，夏满耷拉着眼皮趴在沙发扶手上。不过担心有人进来，自己睡着被人看到不好，于是强撑着打起精神。

    迷迷瞪瞪，昏昏沉沉的，安静的办公室忽然响起“咔哒”一声轻响，夏满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

    看到她，程什前一刻还仓促的脚步顿在门口。她像是从睡梦中惊醒，手撑在面前，呆呆地坐在沙发里，叫他想起郑禹曾经养过的那只乖巧的布偶。略一沉吟，推门进去，“等很久了吧。”

    夏满脑子昏沉，根本没有时间观念，摇头，“忙完了？”

    “嗯，饿不饿？或者补一觉再出去吃东西？”

    “不用。”

    真要放她睡觉，这一觉能睡到晚上去。

    “我刚刚选好一家餐厅，离这儿不远。”夏满说。

    “好。”

    离开之前，沈延进来送文件。

    等他出去之后，夏满像是想到什么，不由向程什征询意见，“我问问沈延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在夏满眼里，沈延算是程什的左膀右臂，自己也受过他照顾，请他吃个饭不为过。

    听到她竟然打算让沈延跟他们一起，程什忍不住轻轻叹气，没明说，转而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要是他的爱心午餐剩下，怕是回去交不了差。”

    夏满一怔，听说这么甜蜜的事情，会心一笑，“那等以后有机会吧。”

    去餐厅的路上，夏满还在想沈延的爱心午餐，想着该是一个多么耐心温柔的女孩子才会给喜欢的人准备午餐，想着想着，灵光一现。

    她厨艺还算过得去，刚好不知道怎么感谢程什这段时间的照顾，上次本来想送他戒指，结果也被他抢过去，不如干脆给他做顿饭好了。

    “那个……”夏满开口，等他转头看过来，紧张地问：“明天是周六，你有空吗？”

    程什默然一瞬，坦然回答，“有空。”

    *

    第二天一早，第一次逛超市的程大老板接到一个电话，看着手机震动的架势就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人的急躁。

    程什推着购物车站在边上，看了眼正在挑鱼的人，不慌不忙接起，“喂。”

    “那什么，不是约好一起打球，你什么时候到？我们都等你呢！”郑禹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你们打，今天没空。”

    难得见程什放人鸽子，郑禹一愣，随即忍不住好奇，放下球杆，问：“什么事啊，叫你放我们这么多人的鸽子？”

    程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小龙虾促销的声音盖过。

    郑禹乍一听见菜市场大妈的吆喝声，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把手机拿开，再贴到耳边，那个声音还在。

    “你在菜市场？”郑禹对于这个事实太过震惊，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周围一群朋友纷纷看过来。

    程什淡定道：“在超市。”

    “超市？！”显然这个回答对于郑禹来说并没有比菜市场好多少。

    “你去超市干什么？”

    郑禹实在没有办法把超市跟程什联系在一起。说完，电光火石之间，郑禹明白过来，急急开口，差点呛到，“你、你在哪家超市？”

    程什随口一答。

    郑禹急吼吼道：“那是我家的超市！”

    “所以不是来照顾你的生意了吗？”

    听他说得这么云淡风轻，郑禹只觉得心里好苦，哭着脸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抢生意的？”

    世界级大忙人哪有时间跟心情去逛超市，绝对没有好事。

    “哥……”郑禹正要求高抬贵手。

    那边程什的注意力全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她拎着鱼往自己这边来，水产区地上难免有水，忍不住提醒，“小心地滑。”

    他这温情脉脉的一句话把郑禹到嘴边的话瞬间打回去。

    夏满把鱼放进购物车，四处看看，看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对面牛腩不错，忍不住问：“番茄牛腩要试试吗？”

    清楚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郑禹用力倒吸一口凉气。

    程什在逛超市！

    在陪一个女人逛超市！

    不等他问，那边程什扔下一句“一会儿再聊”就挂了电话。

    然后，郑禹这个大喇叭一嚷嚷，周围一圈朋友都炸了。

    “我猜多半就是上次那个画画的姑娘。”

    “画画那个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你当人是你，三月一换，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说得对，我看，这回是动真格了。像他这种百年不动心的老和尚，一旦栽了怕是就爬不起来了。”

    “啊！我刚刚怎么没问他在哪个分店！”郑禹懊恼。

    又道：“不行，我得回去查查监控，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收了程什这只老狐狸！”

    闻言，有人哈哈一笑，“阿禹，你没疯吧，敢打程什的主意，你去查监控扒他，小心明天他就在你的老窝里悄无声息地装上百八十个监控，到时候扒得你内/裤都不剩。”

    程什那个性格，手敢往他的地盘上伸，他能面不改色给剁了。

    在一团笑声中，郑禹撇撇嘴，悻悻然。

    不查就不查，他就不信程什还能藏一辈子怎么的。

    第20章

    市中心的夜, 灯火辉煌。正是饭点, 街边各色小店顾客盈门。

    一家装修很有日式风格的居酒屋, 随处可见的清酒酒瓶, 底楼的大堂坐了不少人, 低矮的台阶蜿蜒上楼。

    夏满被人叫住的时候, 脑子里正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出神。

    昨天晚上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首播，她刚好在家休息, 兴奋紧张一整天, 最后还壮着胆子邀请程什跟自己一起看。

    晚饭后, 两个人去了客厅。程什坐在沙发里, 她把手里洗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然后随意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第一次在自己常看的综艺里看到自己，她有一刹那的不适应，不好意思地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清楚地记得, 那个时候，程什面色如常, 并没有任何异常。

    后来, 因为后期实在太厉害，就算她这种亲身经历过的人, 还是被带了进去, 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红了眼眶。

    等节目接近尾声, 她一回神，还没有来得及跟身边的人分享观后感，就听他语气平平说了一句“我去睡了”, 随即转身径直上楼。

    似乎一切正常，但是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她却隐隐觉得他好像是不高兴了。

    可任她把昨天晚上所有细节回想无数遍，也找不出究竟是哪里让他不高兴了。如果说是因为她坐地毯上的缘故，不说程什根本不是那样刻薄的人，之前她做饭有一道菜翻车，他也开开心心地吃了，还夸说好吃，更主要是明明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人都还是好好的。

    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满满？”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夏满愣愣抬头，循声看去，看清迎面而来的人，不由怔住。

    即使那人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夏满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毕竟曾经他们是那么亲密。

    可曾经的亲密，此刻突然撞见，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满打满算，他们不过半年没有见面。不，说得准确点，连半年都没有，杀青回来那天，她在机场远远看过他一眼，可是却像是隔了好几世纪。

    夏满停下脚步。

    裴宇没有想到自己出来去个洗手间，竟然会碰见夏满。喜欢她那么久，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为习惯或者条件反射，最开始跟俞璐在一起的时候，曾经遗忘过的那些，在时隔好几个月之后，这突然的相遇，全部唤醒。

    就像是以前每次分别之后再见的激动，快步朝她走过去，可就在他即将站定，问候的话到嘴边的瞬间，眼前的人忽然垂下视线，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般，一言不发跟他擦身而过。

    裴宇藏在口罩之下的笑僵住，随即回身，下意识想要叫住她，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人上来，当即压下所有声音。

    *

    俞璐一上楼就看到裴宇站在过道里，立马笑吟吟小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是特地出来接我的吗？”

    裴宇直转角处收回视线，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们进去吧。”

    俞璐完全陷在裴宇出来接她的惊喜里，对于一个直男来说，能这么体贴实在难得，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满心欢喜地跟着他走进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