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既然说了要卖猎物，许奶奶也没耽搁，直接去找了程二娘家借车。 程锦玥今日又抓住猎物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许家村。程二娘也听闻了此事，二话不说就吩咐许大栓立刻套了牛车赶去许奶奶家。 “老四、老四媳妇，你俩去镇上卖。正好将纸笔也给买回来。”许奶奶一锤定音，说道。 程锦玥正在屋里给福宝和禄宝喂奶，听到许奶奶的喊话，当即就想反对。让许明知一个人去就行了，她就不必了吧！每次她和许明知单独相处的气氛都特别的冷滞，许明知对她也极为疏远。尤其今天还被许明知看到了她抓猎物的秘密，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明知解释呢！ “老四媳妇人呢？出来了没？”许奶奶却是不给程锦玥拒绝的机会，喊着话就找了进来。 “娘，我就不去了，让夫君和大哥去。”当着许奶奶的面，程锦玥如实说出她的想法。 “你大哥一个莽汉子，哪里懂怎么挑纸笔？你陪着一块去，正好帮老四掌掌眼。咱家就你和老四读过书，其他人都指望不上。”许奶奶可不单单是为了让程锦玥陪着走这一趟。她人老眼睛却很尖，早就看出老四两口子之间的不对劲。 搁以前，许奶奶才不会管程锦玥得不得许明知的心。但是现下不同了。先不说福宝和禄宝两个大胖孙子，就说程锦玥本人，许奶奶也是越来越相得中了。 既然程锦玥不再一门心思的作妖闹事，许奶奶当然希望许明知身边能有个知心人。而程锦玥，无疑是许奶奶心目中的第一人选，也是最佳人选。 “大哥不懂没关系，夫君懂……”程锦玥话还没说完，就见许明知从门外走了进来。 “猎物已经搬上车，可以出发了。”许明知这句话是冲着程锦玥说的，直把程锦玥所有的拒绝都给堵了回去。 “可以出发了？那老四媳妇赶紧的，早去早回，娘给你俩留午饭。”许奶奶说着就走过来接过了福宝和禄宝，催着程锦玥离开。 最终，程锦玥还是出了家门，坐上了许大栓的牛车。 “表姐，咱们去菜市场？”说到卖猎物，许大栓第一反应就是时常去的菜市场。 “菜市场卖不起价钱的吧？换个酒楼。”虽然没见过猪rou，可程锦玥也见过猪跑。飞快从原主记忆中找出镇上最出名的酒楼，程锦玥就准备前往一试了。 “去西风巷。”许明知突然开了口。 “西风巷？西风巷那边住的可都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四哥要去的是哪一家？”许大栓虽然对镇上也很熟悉，但是西风巷那边，他没去过。 “余家。”许明知回道。 “那可是咱们镇上的第一富户！”许大栓倒抽一口气，手下赶牛的鞭子立刻变了方向。 许明知没再多言，继续低头看书。 程锦玥不得不佩服许明知的刻苦和专心。连牛车这么颠簸的环境下都能看得进去书，足可见许明知是意志多么坚定的厉害人物。 至于余家这样的富户，原主也知道，不过没有接触过。要不是今日许明知提起，程锦玥根本想不起来。 西风巷，余家侧门，许大栓将牛车停了下来。 “我去敲门。”整个许家村，许大栓最崇拜的就是许明知这位堂哥。是以今日的他格外积极热情，做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的。 程锦玥没有抢这个活，动作轻巧的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许明知则是慢条斯理的收好手中的书，扯扯衣袖，视线落向了正在打开的余家侧门。 听闻侧门外有农户要卖猎物，余家看门人立刻去请示管家。正好管事的这会儿闲着，便亲自出门来看了。 “是你们要卖猎物？”虽说只是余家的管事，可来人的气势不小，看着许大栓的眼神颇有种蔑视的感觉。 对上这样的富贵人家，许大栓下意识就有些势弱，难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是学生要买野味。”许明知信步走了过来。 余管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在余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余管事早就练成精准的看人眼光。但凡府上来来往往的客人，他一眼就能看出底细。此刻的许明知，就给了余管事一种不可小觑的感观。 收起脸上的不屑，余管事仔细打量着许明知周身的气度，试探道：“这位学子贵姓？” “学生姓许。”没有直接报上大名，许明知微微侧身，露出了不远处的牛车，“敢问贵府可收野味？” “自然是收的。我家老爷平日里就好这口，府上最稀缺的就是新鲜的野味。”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连“买卖”二字都不提，余管事越发肯定许明知的身份，语气就恭敬了起来，“不知许学子带来的是什么野味？野兔、野鸡都可以，我家老爷都爱吃。” “野猪。”指了指牛车，许明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管事这边查验。” “不敢不敢。”余管事连连拱手，即刻就快步走向了牛车。再然后，惊喜的瞪大了眼，语气也跟着兴奋了起来，“要要要！这一车的野味，咱们府上都要了。” 听到余管事的话，许大栓惊喜不已，看向许明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四哥真是太厉害了，轻轻松松就把一车的猎物都给卖出去了。他刚刚还以为，会被余家下人赶走呢！ 余管事显然对牛车上的猎物很是满意，立刻就招手叫来余家下人将猎物往府里搬。特别是那只小野猪，直让余管事看得双眼放光。 没有阻拦余管事的举动，许明知站定一旁，任由余家下人二话不说就将猎物全都搬进了余府。 “许学子稍待片刻，我这就进府去禀报老爷。”余管事说着就转身进了余府。 此般一来，就只剩下许明知、程锦玥和许大栓在余府侧门外站着了。 “四哥，他们就这样走了？不会赖钱吧？”事情发展的太快，许大栓不无担忧的问道。 “不会。”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在意名声，许明知特意挑了余家，便是因为余家老爷的为人和风评皆是不错。 程锦玥是真的要对许明知改观了。 原来许明知不但书念的好，还会卖猎物啊！她原先还想着就算许明知跟来了镇上，卖猎物的主力军也是她。毕竟许明知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理应最是瞧不上金银财物。不过似乎，许明知跟原主记忆中的其他读书人都不一样。 瞧着许明知今日不卑不亢的架势，程锦玥丝毫不怀疑，即便日后许明知没办法在科举路上考得功名，光是像今天这般做生意的手段也肯定饿不死。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许明知比原主记忆中的那个许明知更加让程锦玥高看，也更加的佩服。都说寒门出贵子，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眼前的许明知可不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许大栓还是有些担心，正要出言提醒许明知不可太过相信不认识的人。却见下一刻，余管事就小跑步又出来了。 “许学子，我家老爷说了，下次若是家里再得了这般新鲜的野味，可一定要记住再往咱们府上送啊！”余管事边说边将手中的钱袋送到了许明知面前，态度甚是热情可亲。 “多谢。”许明知接过钱袋，没有多的言语，告辞离去。 许大栓懵了懵，满脑子疑惑的跟着许明知就这样上了牛车，心下不由就更没底了。 直到牛车驶离余府好一段路之后，许大栓这才忍不住悄悄扭头看向了许明知：“四哥，余家到底给了多少银钱？” 在许大栓看来，余家管事摆明了是欺负他堂哥第一次卖猎物嘛！是以，他生怕自家堂哥被余家给坑了。 许明知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钱袋递给了程锦玥。 程锦玥倒是没有许大栓那样的担忧，不过她也确实很好奇余家给了多少银钱。当下没有推搪，接过钱袋打开一看：“五十两。” “五十两？”许大栓惊呼一声，忍不住回过头来，“我还以为顶多三十两，要是卖去菜市场一般就是二十两。” “我们今天抓到的猎物卖相很好，野猪又是个稀罕物，菜市场二十两从咱们手里贱买，若是转身高卖给寻常客人抑或酒楼，差价会在五两到十两之间。而若是有路子直接卖给镇上的富户人家，起码会收四十两以上。余家给五十两算不得多。”程锦玥摇摇头，实事求是的说道。原主曾经在娘家管过一段时间厨房的买卖事宜，故而还算了解镇上菜市场的卖价。 “嗯。”读书人重气节，许明知是不可能漫天要价的。 “原来是这样。”许大栓的脑子还是挺精明的，当即说道，“那下次咱们别再往菜市场卖猎物了，亏大发了。” “酒楼一般都只收相熟的人送过去的猎物，咱们贸贸然找上门，酒楼不一定会收。那些商户就更不必说了，都是有固定猎户和小贩送上门去的。咱们今天是托了夫君的福，否则不会这般的顺利。而且即便有下回，也得赶巧像余家老爷这样既喜欢吃野味、又出手阔绰的买主顾，才会大手笔的全部收下。换了其他客人，不一定愿意一次性买这么多。再不然，肆意压价的也有，狗眼看人低故意欺负人的富户也不是不存在。”程锦玥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只要肯下功夫，分开单卖给寻常百姓也是可以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比随随便便贱卖给菜市场的价钱低就是了。” 怎么也没想到光是卖个猎物中间就有这么多的文章，以往只知道去菜市场贱买的许大栓受教的点点头，只觉得今日的所见所闻着实让他大开眼界：“四哥、表姐，你们下次再上山去抓猎物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我也一起抓猎物，然后咱们一起再来镇上卖。” “你四哥是读书人，哪里会天天在家，还上山抓猎物？”好笑的看了一眼许大栓，程锦玥接着说道，“更何况，今天能抓到猎物也是碰巧，只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程锦玥说话明显很有言外之意，就是特意说给许明知听的。 许明知神色淡淡的看向程锦玥，没有出声。 程锦玥也不介意。反正她已经给出理由和说辞了，只要许明知别再找她秋后算账就行。 知道今天卖猎物的银子是要给许明知买纸笔，许大栓没有往别的地方赶牛车，直接前往镇上最大的书店。 许明知买纸笔，从来不挑最贵的、也不挑最好的，他只选择最实用的。 程锦玥是跟在许明知身后进的书店。倒不是为了监视许明知，而是为了回家后能对许奶奶有个交代。 瞥见许明知挑好纸和笔，程锦玥环顾一圈，在结账的时候就多拿了一只笔。 “贵了。”看着程锦玥挑出来的那只笔，许明知说道。 “锦玥姐？姐夫！”书店里忽然传来喊声，而且是冲着程锦玥和许明知来的，“真的是姐夫啊！恭贺姐夫考中秀才，咱们程家也收到了喜报，真是好事一桩。” 来人声音有些耳熟，程锦玥扭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大弟弟，程路逸。 “姐夫来书店买纸笔？好巧居然能在这里碰上。为了恭贺姐夫中得秀才，姐夫今日的账就交给小弟结了。”程路逸说着就财大气粗的要掏银子。 “不用，我们自己有银子。”程锦玥直接拒绝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姐夫跟小弟还是同窗呢！”遭遇程锦玥的拒绝，程路逸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 因着不是一个亲娘，程路逸跟程锦玥这个jiejie的关系并不亲近。早先程锦玥嫁给许明知的时候，他还背地里笑话过程锦玥没有眼光，居然如此草率的嫁给了一个穷学子。 不过因为不是一母同胞的亲jiejie，程路逸也没去劝诫程锦玥，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静待程锦玥后悔的那一日到来。 程锦玥才刚嫁去许家村的时候，程路逸有好奇的打探过程锦玥在许家的日子。结果不出他的所料，程锦玥过的很不好。 而确定了这一点，程路逸立刻就高兴了，之后便没再关注过程锦玥在许家村过的好抑或不好。 直到许明知考中秀才的喜讯传来，直接打了程路逸一个措手不及。乃至于此刻在书店偶遇，程路逸下意识就主动凑了过来，一心想要跟许明知交好。 然而，程锦玥根本没有将程路逸放在眼里，只是认真看着许明知说道：“都说纸是消耗品，用完就没了。但是笔不一样。笔可以一直用，还是买支好点的。等夫君以后进了府学，正好用的上。” 程锦玥一边说就一边拿出银子付了钱。 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程路逸，许明知没再出言阻拦，收下了程锦玥买的这支笔。 被无视的程路逸很生气，也很难堪。以往在程锦玥面前，他可从来都是被捧着的。哪曾想今日这般，竟然被程锦玥当众扫了颜面？ 看也没看程路逸一眼，程锦玥接过书店掌柜找零的银钱，跟许明知一道走出了书店。 “表姐，还需要买其他东西吗？不买咱就直接回村了。”等在外面的许大栓立刻迎了上来。 “去买些红糖。”想着许大嫂的身体，程锦玥回道。 “好叻！”许大栓点点头，应完声就继续赶起了牛车。 “等……”程路逸一路跟到书店门外，没成想却吃了一嘴的灰尘，登时气的脸红脖子粗，愤愤然的一甩袖子，回家告状去了。 程锦玥回过头，看到程路逸狼狈离去的画面，直接就笑了。 对这个弟弟，原主是害怕的。只因为程路逸在程家的地位太过崇高，时常都会明里暗里找原主的麻烦。而原主虽然有点小心机，却到底敌不过秀才亲爹和继母的联手打压。最终，就被欺压怕了。 不过换了程锦玥，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对待程路逸这般见了便宜就想占的势利小人，绝对的无视便是对程路逸最好的报复手段。 将程锦玥的笑容看在眼里，许明知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程路逸远去的方向，心下了然一片。 程锦玥上次就来过卖糖的店里，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很快就买完红糖，顺手又买了一些糖果，这才打道回许家村。 对程锦玥买糖的举动，许明知没有多言，也没有阻拦。这是程锦玥自己的银子，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不会干预。 “回来了。”见到程锦玥和许明知回来，许奶奶顿时笑开了脸，“老四媳妇赶紧的，福宝和禄宝都饿了。” “来了。”程锦玥立刻加快脚步，抱着手里的糖进了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许二嫂和钱香香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她们又不是瞎子，程锦玥肯定买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