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老大、老二、老三，今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看见了。要是你们当中的谁也胆敢学老五那样在外面胡作非为，欠了银子又回来要，老娘照样让老四媳妇给你们送上一张断亲书！”不等许五弟走远，许奶奶扬高的嗓门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许五弟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知道今天为了这十两银子，许奶奶肯定很生气。不过没关系，等下个月他发了银钱，他就买些吃食送回来向许奶奶赔罪。届时，许奶奶自然会消气的。 听闻许奶奶说要给他们也写断亲书，许大哥、许二哥和许三哥连连摇头。 尽管他们也不是很懂，许奶奶怎么就为了十两银子，非要老四和老五断亲。可老五媳妇霍霍了足足十两银子的事情，他们也非常不苟同。 要是换了他们自家媳妇胆敢这样做，他们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今日幸亏老四媳妇大方，愿意借出十两银子给许五弟还账。要是老四媳妇没有这么多的银子，老五可怎么办？他们又能从哪里凑出十两银子帮许五弟还债？ 如此想着，许大哥三兄弟面面相觑，不禁有些后怕。 “老四媳妇，你跟他们讲讲老五在镇上干了什么事！”许奶奶原本还是给许五弟留了几分情面。但是今天之后，许奶奶坚决要给其他三个儿子提个醒。 程锦玥还没从眼前的断亲书上回过神，就被许奶奶给点了名。抬头一眼，不但许大哥三兄弟盯着她看，许大嫂她们也是面露疑惑的看了过来。 于是乎，在离开许家村的前一天下午，程锦玥很是详细的给许大哥一众人讲了讲自打许五弟去食味轩当伙计之后，食味轩的那些所作所为。 “五弟是五弟，四弟是四弟。五弟去食味轩当伙计，怎么还牵扯上四弟了？四弟可是读书人，名声很重要的。”打从许明知开始读书，许家人就一直被灌输“读书人最是重名声”的观念。许大哥不但时刻谨记这一点，而且尤为看重此事。 “四弟妹，食味轩的那些诗会，会不会坏了四弟的名声？真要是这样，咱们得立刻去跟他们说，不准再肆意拿四弟的名号招摇撞骗了。”许三哥也是立刻点头，只觉得此事尤为严重。 “夫君确实跟食味轩没有任何的关系。仅有去吃过的两次，也未曾跟食味轩的掌柜多说过一个字。”这两次都是程锦玥陪同许明知一起前去的食味轩，程锦玥自然最有发言权。 “左右夫君现如今并不在家里，食味轩的所作所为倒也不会对夫君的名声有损。真要说起来，只能说食味轩有刻意利用夫君的名声，暂时为止并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倘若食味轩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损许明知的名声，不需要许家人提醒，程锦玥就去找食味轩讨说法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放任食味轩继续作为？ “那也不好。现在还没有伤及四弟的名声，可是以后呢？谁说得准？那些生意人，最会耍心眼了。”许二哥皱了皱眉头，脸色很是凝重，“这件事得尽快让四弟知道。” “我已经写信告知夫君了。夫君好像将这件事交给了那位王公子帮忙处理。王公子是夫君的同窗，也是读书人，肯定比咱们更懂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比起许五弟，许家三兄弟的态度就着实让人舒服多了。最起码，程锦玥就觉得挺好的。 也是以，程锦玥推出了王旭来安抚许家人的心。 王旭这个人，许家人还是都知道的。知道王旭出身很好，家里在镇上也很有地位，由他出面去跟食味轩交涉，确实更加妥当。 最终，许家人一致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傍晚时分，程二娘一家人来了许家，同时还准备了不少吃食让许奶奶和程锦玥都带上。 “玥丫头，去了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福宝和禄宝。”打从知道程锦玥要出远门，程二娘就不是很放心，忍不住就叮嘱了又叮嘱。 “姨母，我会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您在许家村也照顾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许家人以外，程锦玥最亲近的就是程二娘了。 “表姐，你真的要走啊？”因着时常跟程锦玥一起上山，许大栓对程锦玥越发崇拜了。乍一听闻程锦玥要去豫州府，他亦是很舍不得。 “以后多上山，多抓猎物，只管送去余家。”余家那边的合作，程锦玥一直都有保证持续不断的供货，也着实赚了不少银子。现如今她要离开了，这条线自然要留给许大栓了。 “没有表姐带着，我一点把握也没有。”虽然自打跟着程锦玥狩猎，许大栓渐渐也开始有了收获。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许大栓心下实在没底。 “安心，你以后抓的猎物会越来越多的。”程锦玥是真的很喜欢许大栓这个表弟，所以这三个月程锦玥教了许大栓不少实用的捕猎技巧。 而临出发前程锦玥送给许大栓的最后一份礼物，就是她的锦鲤运祝福了。相信有了她的祝福之后，许大栓再不用担心抓不到猎物了。 “表姐，你可要时常回来许家村多看看我们。”抓不抓猎物，许大栓会有期待，却并非最在意的事情。 反之，他更希望的还是程锦玥的尽快归来。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发自内心的将程锦玥视为了亲近的家人，说是亲jiejie也并不为过。 “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许家村对于程锦玥来说，是初到的地方，也是给了她很多温暖的家。这里有她在意的家人，她是不可能全部舍弃的。 更别说，还有许明知呢！许家村之于许明知，是根。无论许明知日后走的多远，早晚还是会回来的。 次日，王旭带着两辆马车赶来许家村，停在了许家大门外。 “嫂夫人，你和大娘带着两个孩子坐前面这辆马车，小弟和大叔坐后面那辆马车。咱们直接去码头乘船。”王旭一边说一边就帮忙搬起了东西。 连自家公子都在动手，方家的两位车夫也是二话不说，立刻上前去帮忙。 “有劳了。”跟王旭，程锦玥是客气的，却也没有太过见外。 既然许明知找了王旭来帮忙，无疑是尤为信任王旭的。这份人情由许明知欠着，程锦玥并不会过多介入其中。 “嫂夫人客气。”朝着程锦玥拱手行了一礼，王旭就老老实实的走向了后面的马车。 没办法，明知兄叮嘱过，不准他接近这位嫂夫人。 尽管在王旭看来，程锦玥跟传闻中的脾气和秉性截然不同。可是明知兄的话，他不敢不从，还是乖乖避着点嫂夫人吧！ “爹、娘，你们一路上小心，到了地方就给我们传个口信回来。”站在自家大门外，许大哥不放心的叮嘱道。 “行了，知道了，你们别挂心。”有王旭带路，许爷爷和许奶奶其实挺放心的。 见许大哥等人都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许奶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老娘出门还能被人欺负不成？过两个月老大媳妇要生的时候，老娘就回来了。” 这事是许奶奶一早跟许爷爷商量好的。虽然更偏疼福宝和禄宝，可许大嫂肚子里的孩子，许奶奶也一样期待和重视。 如若真能是个男孩，那就是大房的第一个儿子，以后就能传宗接代了…… “娘，我们在家等着您回来。”听许奶奶说会赶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回来，许大嫂有些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又是个女儿会让许奶奶失望，更多的却是不言而喻的安心。 不得不说，许奶奶是他们这个家的主心骨。有许奶奶坐镇，她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第48章 这还是程锦玥第一次坐古代的船。就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这样的经历。 跟许奶奶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船头，程锦玥学着许明知当初离开前的姿态，眺望着远方。 “以前都只是听说可以乘船离开家，去更远的地方，娘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许奶奶一边感叹，一边就笑了起来，“真是多亏了老四和老四媳妇，娘这次也终于可以真的开开眼界了。咱们整个许家村，就没有比娘更有福气的了。” 说实话，许奶奶从没想过她这辈子还能有离开许家村出门远行的机会。以往每次送走许明知的时候，她都尤为担心。现下她也终于可以亲身体验体验许明知走过的路。等到日后再跟许明知送别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一头雾水的茫然，有劲儿也不知道往哪里使了。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可因为有爹娘跟着，我感觉特别的安心。”程锦玥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许奶奶。 “就你会说话。”许奶奶是真的拿程锦玥这个儿媳妇没辙了。 以前的老四媳妇，惯常就爱拿乔作妖，整日都是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一副目中无人的盛气凌人模样。彼时的许奶奶别提多讨厌“程锦玥”了。也就看在“程锦玥”肚子里怀着老许家的孩子这一情面上，许奶奶才没将其扫地出门。 可是许奶奶没有想到的是，自打生下福宝和禄宝，程锦玥居然给她来了这么大的转变，简直是判若两人。 毫不夸张的说，以前的“程锦玥”有多么的讨人厌，现下的程锦玥就有多么的讨人喜欢。 当然，比起以前那个就会闹事的“程锦玥”，许奶奶肯定更喜欢眼前这个程锦玥。哪怕，眼前这个动不动就爱说些让她接不住的好听话，每每都让她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本来就是这样嘛！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娘您可一定要相信我才行。”程锦玥笑的甚是香甜，朝着许奶奶撒娇的功力是越发熟练了。 许奶奶直接抱着福宝转身走人了。比起跟程锦玥站在这里温情绵绵，她更习惯又打又骂，直把每个儿媳妇都彻底降服。 “大娘您晕船吗？”确定了许爷爷不晕船，王旭不禁松了口气，拿着晕船药找上了许奶奶。 “暂时没什么感觉。”将睡熟的福宝放在船舱的床上，许奶奶说着还捎带上了程锦玥，“老四媳妇也不晕船。” “这可真好。”都不晕船，王旭就彻底放心了。转过头，看向了床上的福宝，“这是福宝还是禄宝？长得真好看，瞧着就讨喜。” “是福宝。禄宝在他娘怀里，玩的可欢腾了。”提到福宝和禄宝，许奶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明知兄真是好福气。”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福宝的脸蛋，王旭不由感叹道。 “那可不。整个许家村乃至附近的十里八乡，也就只有咱家老四媳妇一胎生了两个儿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整个许家的福气。”对于自家一次得了两个大胖孙子，许奶奶很是骄傲和自豪。 天知道在福宝和禄宝出生之前，她都几乎要绝望了，连走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每次都是最害怕听乡亲们聊起自家的孙子。 而今的许奶奶，却是再不需要刻意避开那般热火朝天的场面，反而很是积极的主动参与其中，嗓门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加的大，别提多风光和得意了。 “对了，王公子有成亲吗？家里几个孩子了？”许明知很少在家里提及同窗的家事，故而许奶奶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小侄尚未成亲，不过家里已经为小侄定下了亲事。只待小侄考中秀才，就立刻完婚。”说到成亲这件事，王旭也是尤为头疼。 早先其实他也不急着成亲，只不过眼瞅着而今许明知都两个儿子了，他难免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偏生他爹是个老顽固，非要等他考中秀才，才准许他和未过门的妻子完婚。这不，就拖到了现在。 “那不怕。王公子这么聪明伶俐的人，才学肯定很好。不过是中秀才而已，对王公子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都说许奶奶为人霸道蛮横，其实她也很擅长交际。就好像此刻，她登时就大力夸赞起了王旭。 “比起明知兄，小侄差的太远了。惭愧惭愧，自愧不如。”王旭摆摆手，实在不敢当。 “科举考试嘛，运气也很重要。这次的运气或许不怎么好，下次肯定能行。”许奶奶不遗余力的鼓励道。 王旭顿时就笑了：“还要仰仗明知兄多多指点小弟的文章。” 最近王旭的文章水平确实有所提高，连先生都少有的对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可让王旭高兴的不行。 “你们是同窗好友，理当互相帮助。如若真有我家老四能帮得上的地方，王公子别客气，只管跟我家老四提。别看我家老四性子冷，其实他这个人挺好的。”对于许明知和王旭当朋友这件事，许奶奶是很乐见的。 这么多年下来，许明知有不少同窗。可他们一家人真正见过的，也就只有王旭了。 由此就足可见，王旭和许明知的交情是真的很好。 “明知兄确实挺冷的。”早先王旭才刚跟许明知当同窗的时候，王旭可没少被许明知冻成冰块。单说他想请许明知吃东西这事，就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那个时候的许明知，可是真的冷酷无情到了极致。 “对吧！其实我家老四就是慢热，熟悉了就很好相处了。他人很好的，也靠得住，是个可交的……那什么？对，君子。”家里有了许明知这个读书人，许奶奶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文人的词汇。就是，想起来有些费劲。 “明知兄确实是君子，当之无愧。”所以王旭才那般喜欢跟许明知交朋友。哪怕许明知曾经对他很是冷漠，他也再接再厉，从来没有放弃。 “我家老四的优点可多了……”许奶奶发现，她和王旭很有共同话题。这不，她就拉着王旭畅聊了起来。 等程锦玥抱着玩够了的禄宝走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许奶奶和王旭共同大力夸赞许明知的诸多说辞。 一个乡下妇人，一个大家公子，两人竟然也能聊的如此热络，真是让人意外。 眨眨眼，程锦玥抱着禄宝坐在了一旁。也不打断许奶奶和王旭的谈话，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再点点头。 “咦？嫂夫人也觉得小弟说的没错对吧！明知兄是真的那般厉害……”无意间发现程锦玥在点头，王旭立刻将程锦玥也拉入了他们的讨论之中。 “嗯，夫君确实很厉害。”说起夸赞人，程锦玥其实没有太多的说辞。不过配合附和王旭和许奶奶的言论，她还是做得到的。 再然后，船舱里就变成了现场大型吹嘘许明知的地方，气氛煞是热烈。就连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许爷爷，到最后也忍不住跟着开了口。 豫州府码头，许明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船只靠岸，他当即迎了上去。 “老四，这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尤为显眼的许明知，许奶奶挥着手喊道。 许明知很快就走到了近前，帮忙接过许奶奶等人的行李，问道：“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有小旭陪同带路，路上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井井有条。老四你这次可要好好感激感激小旭。在来豫州府的一路上，小旭可没少跟我们讲述你在学堂里的事情。”一路相处下来，许奶奶对王旭的称呼直接从“王公子”变成了“小旭”，两人的关系委实亲近多了。 顺着许奶奶的话，许明知扭头看向了王旭。 “嘿嘿，嘿嘿。”没有许明知在的场合，王旭向来尤为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当着许明知的面，他就不敢多嘴多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