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鸡毛掸子被甩到了桌上,破风声不小。 陈父没怂,有闺女给他撑腰,他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他在这样艰难危险的境地里,抛出事先准备好的条件。 “我去问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不想说的权利。”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些东西我问出来了,要是不想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陈母气笑了:“事关闺女,你不告诉我,那你想告诉谁?你也要学刘长志,在外头找不三不四……” 话声戛然而止,转为一声叹息。 “说是要说,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闺女马上就要去美院参加单招考试了,后头还有统招,再就是高考,我不能让你碎碎叨叨的影响她心情,你有什么事都要排到高考之后。” 陈父悠哉游哉:“行不行,一句话。” 陈母瞪他一眼,握着手来回走几步:“行。” 你在堂屋说的时候,我还不能躲在屋里偷听了? 陈父哼了声,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他掐了烟头,起身去开房门,对着堂屋颇为和蔼地喊了声:“小伙子,没来过这里吧,等你吃好早饭了,叔叔带你去四处逛逛。” 陈母:“……” 江随要疯了。 小姑娘她爸突然约自己逛小巷,这发展明摆着就是在说:前方有坑,请你务必利索点前行,掉坑后自求多福。 江随全身肌rou绷紧,眉头紧锁着,如临大敌,还有那么一点无措。 没经历过这种事。 妈的,经历什么经历,他媳妇还没讨到呢。 事实上从巷子里抱到小姑娘到现在,江随都还没冷静下来。 一碗稀饭的时间不够,起码也要加上一顿午饭。 陈遇见江随杵在桌边不动,难掩紧张,就趁她爸不注意,快速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像安抚竖起毛的大狗,去吧,没事,吃不了你。 江随低着头,腰弯了点:“那我真去了?” 陈遇轻声应道:“嗯。” 江随低低强调:“我去了啊。” 陈遇点头:“去吧。” 说两遍去的随哥,人还待在原地,脚生了根似的。 陈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慌什么?我爸不会难为你的,他不像我妈,话不多。” 江随撇嘴:“搁你,你不慌?” 陈遇语塞。 只是想象那画面就慌,真发生了,她表面还是能做到沉着的。 内心哪怕慌得一批,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陈遇扭头看一眼屋子,门还是关着的,她妈一定在偷听。 江随的视线跟着她走,也往屋子那边挪,嗓音压得更低更沉:“我真要跟你爸出去了?就我跟他两个人?” 陈遇想笑,嘴边的弧度忍住没展开,声音里却带了点笑意:“对,是的,就是那样。“ 哄小孩一般。 江随的面部抽动,一边感觉自己是挺黏的,一边又不改,他咕哝了句:“要不你也一起吧,我一个人,情况不好控制,我怕说了不该说的,搞得很尴尬。” 陈遇不动声色:“什么不该说的?” 江随看着她的发旋,眼底暗了暗,意味深长道:“你爸问我俩的关系,你想我怎么回答?” 陈遇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说出三个字:“随便你。” 江随一愣,继而把腰弯得更低一点,古怪地俯视着眼前的女孩,一寸寸审视。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样的问题也能随便他? 这么缺心眼? 江随的眸色深了下去,那里面翻涌出一片火海,试图扑向女孩身上,让她也燃起来,他半晌哑声开口:“你刚刚……” “行了,不说了。” 陈遇挠着额头,手臂挡住大半张脸,直接隔开了他的目光:“赶紧走吧你。” 江随的思绪跟情感全被一刀切了,他皱皱眉,不爽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哎”了声:“哥哥真的好怕。” 陈遇:“……” 陈父换鞋的时候,两个孩子面对着面,说话声很小,全程眼皮都耷拉着,眼神没有过任何交流。 生怕被人看出眼里的东西。 地下党接头似的。 等他换好了鞋,两孩子还在嘀嘀咕咕。 陈父看不下去了,黏黏糊糊个没完了是吧? “咳!” 陈父咳嗖了声。 江随眼皮一跳,倏地掀了下眼皮。 陈遇这时也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快点。” 江随把大衣的扣子扣上:“叔叔,我这就来。” 陈父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看这架势,两个小孩相处的时候,闺女是拿主意的,那男孩子在她面前是纸老虎。 属性都有可能不是老虎,是其他……犬科? 陈遇坐回板凳上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早饭。 结果她失手打翻了小半碗稀饭。 陈遇看着桌前的狼藉,发了会呆,听见屋门开了的响动,立即回神。 陈母急急忙忙过来:“阿遇,你怎么把稀饭洒了?” “没注意。” 陈遇去厨房拿了抹布过来擦桌子。 陈母坐在凳子上,什么也不问,就看着自己的闺女。 比起唠叨,陈遇更受不了她妈这样,她把抹布上的稀饭粒对着垃圾篓抖抖:“妈,你再吃点?” “不吃了。”陈母说,“牛rou没卤,鸡没杀,鱼丸没做,一堆事,没什么胃口。” 说话期间没移视线。 陈遇擦好桌子,平静道:“妈,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 陈母往脸上糊了“我很开明”四个大字:“没什么想问的,就同学嘛,不小心摔了一跤嘛,刚好撞一起了嘛,妈知道,都懂,真没什么要问的。” 陈遇:“但是?” 陈母一点也没有流程被闺女提前识破的尴尬:“但是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注意点,早上那一出让街坊四邻看到了,会说闲话。” 陈遇依旧平静:“噢。” 陈母摇头,她家丫头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呢。 看看看看,脸上都不带表情的,盯一天也不可能盯出什么名堂。 陈遇把碗筷收走洗了,对还坐在堂屋的一家之主说了句:“妈,我去铲雪啊。” 陈母不假思索道:“家里不是来了个劳动力吗?” 陈遇:“……那让他铲?” 陈母:“铲。” 那么好的劳动力,不能浪费了。 半个多钟头后,江随脱了大衣,卷着袖子,拿着铁锹在陈遇家门口铲雪。 陈母站门头底下指挥。 个头很高,嗯,不错,身板结实,嗯,不错,干活也很有劲,很利索,嗯,不错。 陈母心里头盘算着,她跟老伴的基因摆在那,闺女的一米六八成是到顶了,上不去。 将来的另一半,至少要在180才能优化下一代的基因。 陈母上下打量铲雪的小伙子。 江随后背僵硬,抓着铁锹的手全是汗,真他妈要崩溃了。 小黄毛人呢,怎么也不来救他? 陈母正要问小伙子渴不渴,就在这时,左右两边邻居在电话里约好了似的,一块儿过来串门。 “哎哟,那是你闺女的对象吧。” “不是。” “还不是呢,都上门了,也是学美术的吗?” “真不是。” “是就是呗,也不算什么,都十八了,大姑娘了,可以谈了。”“小伙长得可真俊,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家里挺有钱的吧,那手表好几千。” “就说你没见过市面了吧,什么好几千,能买咱这的一栋房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