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重生白月光有点黑在线阅读 - 第5节

第5节

    一想通,蒲氏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那我可得好好帮你挑挑。王家那里你也别担心,等你爹回来了,我让你爹亲自去王家说。正好揪着妙梅的事儿掰扯清楚,免得落个不好。”

    “还有,既然已经决定了,可千万不能心软。不管那王孟若在府外等多久,都跟咱们没了关系。正好让别人知道,这门亲事是王家不对在先。”

    想到已经在大门外等了两天的王孟若,童珂满心复杂。如果她没有猜错,上辈子的王孟若也回来了。老天真是有眼无珠!

    第8章 谎言

    清柏踮着脚尖给自家少爷打着伞,心里却火烧火燎的,就跟少爷说的似的,心焦如焚!

    平日里少爷少吃了一点,晚睡了一会儿,夫人都会逮着他们训斥一番。要是夫人知道少爷在靖安侯府外站了这么多天,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少爷,我们回去吧。童小姐怕是今儿也不会见您的。要不您多写几首诗,几封信,每天小的帮你送个十来封,童小姐怎么也会心软的。”他还真不知道童小姐为何生气了,不过照着话本子上的来定是不会错的。

    王孟若捻捻额头,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是这几天太阳晒的,还是没睡好,他这几天一闭眼就是珂儿嘴角挂血的冷笑,还有那句“从今以后,我跟王家没有任何瓜葛,也不愿嫁入王家。”

    从珂儿莫名厌弃了妙梅,他就直觉珂儿也“回来了”。他一心想找她解释一番,却没想到她却一刀斩断两人之间所有的羁绊,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

    烈日当头高悬,清柏眼前都泛起了白光,却只能硬撑着继续劝:“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怕是得中暑了。”

    王孟若充耳不闻,反倒迈上靖安侯府门前的阶梯。

    不过只是两步,靖安侯府就闪出两个下人伸手拦住他,“王少爷,我家主子有令,恕小的不敢放您进去。”

    王孟若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攥紧,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扯出一缕笑意,“你们进去通传一声,告诉你家小姐。我知道谁害了她的家人。”

    看门的下人悚然一惊,难不成老爷和少爷在战场上出事了?他再也不敢拖延,转身就往里跑。

    不过片刻,看门的下人就见瑶曦院的妙兰jiejie就走了过来肃着脸草草冲王孟若行了个礼,“王少爷,请跟奴婢来。”

    见王孟若主仆两个就这么进去了,下人忍不住心里嘀咕,难不成老爷和少爷真的出事了?那这靖安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童珂看着向她走来的王孟若,恍若看到上辈子两人嬉笑间真真切切定下心意,约定白首不离。她敛下眉目,摩挲着手里的敛口鹧鸪斑茶盏,手指下意识扣动上面点点的黑斑。原来只觉诗情画意,现在却莫名碍眼。

    待王孟若刚站定,妙兰就行礼带着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了,还贴心地把房门掩好。

    两人都没有开口,王孟若却紧紧地盯着懒懒散散倚在软塌里的童珂,心若滔天骇浪。他再了解不过,表明看童珂这样颇为亲昵,可他却明白越是她在意的人,童珂举止之间就越是敬重。她这幅模样怕是早给两人划了界限。

    眼神划过童珂身边还空着大半的软塌,他试探着走过去。

    只是还没走到,童珂陡然抬眼冷冷地觑了过来,他心里苦笑,脚下一拐顺着她的意思坐到下首的椅子上。

    一人饮茶,一人静坐。房间里家具被阳光撒上一层暖色,王孟若稍稍放松下来。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在童珂面前也下意识戴好面具,悉心遮掩。一朝重生,对他们两人也算不上坏事。

    “什么叫你知道谁害了我的家人?处心积虑想要陷害我们的不就是你和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吗?”

    王孟若听到她的话,心中不由叹口气。童珂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爱不能恨不能。他没有回答,反问道:“我死后,我娘有没有为难你?”

    童珂没有抬头,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既然承诺跟你一起死,就不会苟活。”

    王孟若眼神闪烁,“你多心了,我只是担心我死后无人庇佑你罢了。”

    童珂冷嗤一声,将碍眼的茶盏放到桌上,别过头不再看,“王孟若,我们两人夫妻多年,说不上了若指掌,但我对你的想法也知道些。你不过是想打探你死后我有没有再嫁罢了。你这人一向如此,面上君子遗风,私下里我多看别人两眼你都要介怀。”

    “你想说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想说就滚出去。别遮遮掩掩的,我现在懒得应付你。”

    王孟若心里一痛,原本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蜷缩握紧,嘴角却勾起来笑道:“那我就从头说起,皇上,不,现在还是太子。”他顿了顿,“太子毕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从小就被当做储君栽培,胸有大志。皇帝驾崩前,将岳父立为顾命大臣,辅佐太子。”

    听到“岳父”两个字,童珂眉头本能皱起,想起现在还远在边疆的爹爹,心里腾起一把火。爹爹素来看重她,对王孟若这个女婿也是视若己出,没想到却养出一匹中山狼!

    顶着王孟若若有若无的视线,她压下心里的不适,没有打断他。

    王孟若见她没有反对他的话,应该对他并没有那么抗拒。他略略放松下来,虽说珂儿向来言出必行,但两人之间多年的情分也不是那么好斩断的。只要留有一丝缝隙,他就是凿也能凿出一条路来。

    “刚开始的时候,新皇对岳父还是多有敬重,毕竟岳父手中有兵权,对他也是尊敬有加。在夺嫡的时候,岳父也不偏不倚。虽说没有立场鲜明地站在他这边,却也没有倒向瑞王。”

    “只是,时日久了,新皇却不免看岳父越发不顺眼。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岳父手握大半兵权。前面有司马懿霍光之流,新皇难免会心生忌惮。不过岳父在朝中颇有威望,新皇只能给岳父找个由头。还有什么比“叛国造反”更好的罪名?”

    “岳父的威名全部来自战场,一旦被捅出岳父昔日的战绩都是与鞑子私通设的圈套,岳父必将声名扫地。新皇召集了一干看不惯岳父的心腹给岳父网罗罪名。”

    王孟若看童珂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心里一动,“你还记得我们成亲当年除夕,本来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宫宴饮,可是当天突然府上来了宫人,让我们两人也去。宴饮途中我被人稀里糊涂带到一座偏殿,脖子旁立着刀剑,新皇从屏风后走出来,告知我岳父通敌叛国。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新皇却警告我,如若我不从,我就会被盖上品行不端、晦乱后宫的名头暴毙后宫。以后不但是童家,就是你和王家都保不住。”

    童珂脑袋一懵,除夕那件事她确实还有印象。只因当时王孟若还是个小官,两人又是新婚,自忖还没有资格参加宫宴。两人约好要一起守夜,没成想半路进了宫。

    之后王孟若确实出去很长时间,回来之后脸色也不好,她当时还以为是天太冷,他被冻着了。那个时候她还殷殷地将妙兰给她准备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眼神难测地看了眼童珂,“珂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做臣子的就拗不过君主。我一个人死是小,却不能眼看你和王家也倒下。岳父确实对我恩重如山,可到底比不过你和我的父母。”

    童珂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个小人!

    “珂儿,事到如今,只要我们避过除夕那场宴席。提前让岳父提防新皇,或提前让岳父辞官,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童珂再也忍不住,扬手就将茶盏朝他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王孟若显然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避开茶盏,低声道:“珂儿,我也是为岳父好。君命不可违,更何况岳父最是忠君。”

    童珂却冷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还在给你自己开脱!整件事情难不成你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

    王孟若心里一咯噔,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

    “你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在宫里怕死,难不成出宫之后给爹爹提个醒都做不到吗?再不济也能在房中跟我说一声,难不成皇帝还能派人监管我们房中的事儿不成?”她咬牙道:“不过是为了讨好那个狗皇帝,为自己讨一个前程罢了!”

    王孟若听了,敛下眉目,低声应下,“珂儿,是我的错。可是皇上毕竟是皇上,君要臣死……”

    “什么君!”童珂冷声打断他的话,“既然他这个皇帝做不好,就换一个!”

    王孟若一滞,没有吭声。

    盛怒之下,童珂看着低头敛目的王孟若却总觉得不对劲。她念头一转,突然开口:“你说我嫁给太子怎么样?这样就方便多了。”

    王孟若大惊失色,“珂儿,你疯了不成?你何必将自己填进去?”

    第9章 疑点

    王孟若正襟危坐,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珂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眼前的景象一变,转眼王孟若满脸是血瘫在地上惨笑怒斥,“疯子!疯子!”

    童珂猛然睁开眼,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提花帷帐上的团鹤,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瑶曦院,她重生回来了,再也不是王少奶奶而是童家大小姐童珂。她的竹马良婿背叛了她,而她也不遑多让心狠手辣地杀死了他,更荒唐的是两个罪孽深重的人竟然还重生了。

    真是讽刺!

    脑中像是有个小人不停拨动筋儿,头疼得像裂开似的。她咬紧牙关攥紧身下的被褥,半晌才轻轻吐了口气,缓了过来。黑夜静谧无声,任何情绪似乎都放大了。她试着闭上眼,眼前却出现团团仿若怪兽的黑影,脑海中又浮现上辈子两人同归于尽的画面。

    她轻笑起来,不会后悔的事儿,想来又有何用?她又想起那天王孟若对她说的话。

    王孟若这个人,说话做事藏三分。在他的讲述里,他全然无辜,俨然是被人逼迫的可怜虫,只能妥协。这话说给别人听还能博得几分同情,在她这里却只觉伪善。

    王孟若善谋,倘若他说得是真的,难不成他仅仅因为皇帝郭楽的三言两语就妥协了不成?不,她认识的王孟若绝不会轻易妥协,他是那种身处绝境都会得三分利的人。

    他轻而易举答应帮郭楽办事,肯定得了天大的好处。那又是什么好处能打动他呢?加官进爵?不对,依着王家的权势和爹爹的助益,王孟若以后身居高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犯不着与虎谋皮。这算是一个疑点。

    不对。

    她猛地坐起来,这件事情不对!皇帝郭楽担忧爹爹功高震主,捏造一个罪名构陷爹爹。这说得通。可是郭楽为什么会找上王孟若?

    难不成郭楽就不怕王孟若背过身就告诉爹爹吗?郭楽身为爹爹的乘龙快婿,固然能拿到外人不知道的消息,但是疏不间亲。倘若是她,她肯定不会策反王孟若,而是会拿点金银财宝买通爹爹身边的人,譬如李师爷和爹爹身边的参官。这些人随随便便给点东西就能打发了,甚至不用许以高位!

    想到这里,瞬间汗如雨下,她差点就相信王孟若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假的,那么前世她给爹爹的信岂不是误导了爹爹?

    外间休息的妙竹听到动静匆忙走进来,“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掀起帷帐,她就觉得手腕被紧紧地抓住,差点吓得惊叫出声。好不容易压下怦怦直跳的心,却察觉素来镇静的小姐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副模样,骇得赶紧反手搀住小姐,转头高声叫人。

    仓惶的尖叫声震得童珂耳朵嗡嗡直叫,“叫什么!”

    妙竹见小姐眉头紧蹙,严辞厉色,顿时蔫了下去,双手忍不住攥成一团,局促地笑道:“小姐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吓了奴婢一跳。”

    这时,妙兰也循声跑了过来,敲门高呼:“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妙兰的声音,妙竹忍不住绕了几圈碎发,偷偷瞟着童珂。

    童珂叹了口气,“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妙竹眼神一亮,小姐这是不追究了,霎时笑着应道:“哎!”转身就笑着跑出去拽着赶过来的妙兰解释。

    童珂捻着手掌心冰冷的虚汗,有些发怔。前世的事情历历在目,从不经意偷听到王孟若背叛到后来两人同归于尽,她似乎就武断地认定王孟若背后的人是皇帝郭楽。再加上后来王孟若的话,她更是不曾怀疑过这点。

    不过郭楽也摆脱不了嫌疑。

    “啧。”她冷笑一声,暗忖,其中真相还得从王孟若身上下手。她本来还准备将一切事情告知爹爹,纵使爹爹一时不信,也会下意识防范。现在倒是不好办了,告诉爹爹反倒会误导爹爹。

    至于王孟若,想到要因为寻求真相委屈自己跟他相处,她就直犯恶心。她抿抿嘴唇,上辈子她都没有委屈过自己,这辈子更不会!

    不是还有狗皇帝郭楽吗?想到那天王孟若听到她要嫁给郭楽时瞬间变白的神色,她嘴唇微微上翘。

    **

    “媛媛,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跟我说句实话,咱们珂儿跟王家公子的亲事真的断了?”尚书夫人宋氏面带忧愁,隔着枣红小几抓着蒲氏的手。

    蒲氏挑挑眉,挣脱出来顺手勾了勾宋氏湖蓝杭绸褙子上鲜嫩的月季花,夸赞道:“好别致的刺绣,不像是你们府上针线房的手艺。”

    宋氏闻言有些得意,摩挲着刺绣笑道:“什么都躲不过你的利眼,这是锦绣坊从杭州新来的绣娘,说是锦绣坊花大价钱从杭州请来的。手艺确实不错。”抬头却见蒲氏嘴角噙笑,眼神却冷冷地盯着她,她不由忐忑地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既然知道我有一双利眼,怎么还会接这种差事?”蒲氏冷嗤,“是王家给你递的银子还是何宰辅夫人?还是你就是替你家姑娘问的?”

    宋氏心里一咯噔,佯装恼怒,大声道:“不想说就算了,用得着牵扯这个,连累那个的吗?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问一句都不成吗?”

    “哼,你们尚书府什么时候这么富裕了,竟然还拿得出银子给你置办新衣裳。怎么,你那些穷亲戚近些日子不上门打秋风了?还是你们那个怀了身子的小妾不作妖了?”

    字字句句直戳宋氏心口,她气得脸都青了,拍桌子站起来,“你不想说就不说,谁逼你了不成?用得着这么戳我伤疤吗?怪不得王家公子不要珂儿了,我看全因着有你这么个娘!”

    蒲氏啧啧称奇,“呦,这就忍不住了?我这么个娘怎么了?有我这么个厉害娘,最起码珂儿不用遭罪,哪像你家姑娘?被区区一个小妾压得连话都不敢说。满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家那些糟心事儿,你竟然还有空替我担心?真是谢谢您嘞。”

    宋氏指着蒲氏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转身就走,没成想径自撞上了跟着她的丫鬟,骂道:“长没长眼?没看见你家主子都被人往外赶了,你还巴巴地守着这儿?怎么?还想着赏钱呢?做什么白日梦呢?”

    蒲氏瞥了一眼,端起茶盏,“慢走不送。”

    宋氏更气了,拧着丫鬟的耳朵走了出去。

    暖阁里的童珂听到宋氏走了,随手将手里的女工绷子甩到一旁,起身走出去紧紧挨着蒲氏坐下,“娘,你别生气。”

    蒲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生什么气?要是生这种糊涂虫的气,我得少活二十年!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看别人都不敢来问,偏偏她就敢为了几两银子接这茬!”

    “财帛动人心嘛。”童珂倒是毫不在意。

    “你这亲事一生变故,满京城都动起来了。前两天淑安长公主还专门在宴会上凑过来问,我只推脱一切都得听你爹的,没把事情说死。”蒲氏说着说着长叹口气,“也多亏王孟若在咱们府外站了几天,要不然怕是别人都以为这门亲事是咱们的不是。”

    “这种事情见仁见智罢了。”童珂嘴上应着,却在想着淑安长公主。淑安长公主是当今的庶meimei,身份地位不高,和驸马有一女孔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