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她接过其中一盘,送去书房。 书房在二楼,敲门三声,里面让进。 开门一看,霍观起和霍清源一里一外分列书桌前后,正坐着谈事。 “阿姨切了水果。”路秾秾近前,将碟子放桌上。 霍清源道:“你也坐。” 路秾秾忙摆手。 还是霍观起点头示意,她见状,才扯了张椅子坐到他身旁。 生意上的事聊得差不多,霍清源问起他俩的生活。 路秾秾笑道:“挺好的。” 说话间,不经意瞥见墙上挂的画。 她一愣。 初时以为眼花,路秾秾蹙了蹙眉细看,发现没看错。 墙上挂的那副是《胜意图》。 霍观起当初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两件拍品,一是送给她的宝石胸针,另就是这幅水墨画。 那厢霍清源悠悠颔首:“过得好就好。” 下一句,问起路闻道夫妇,“你舅舅他们还好吗?” 路秾秾从水墨画的惊讶中回神,又觉霍清源那句“过的好就好”语气古怪,暗暗蹙眉。嘴上平静地答:“舅舅舅妈身体很好。前阵子我们回去,舅舅他提到您,说下次有空一定要和您喝两杯。” 她对墙上这幅图印象深刻。 当时胸针被霍观起拍走,她心里记恨,两件拍品的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绝不可能认错。 况且“胜意图”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就在画的右下角,难不成霍观起买了真品,他爸还在书房挂个赝品? ……霍观起买画送他爸?! 按照当初不闻不问放养他的情况看,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心里这么想,面上不能表露,路秾秾规规矩矩地陪着聊了一会。 四点多,其他霍家人到了。 老爷子霍倚山、大房的霍泽海夫妇以及霍见明,所有人坐下,不到十个,这便齐了。 路秾秾对霍倚山的印象就是严肃,不怒而威,再加一个不苟言笑。结婚前见的那一次,饭桌上对她态度还算和蔼,却也令人亲近不起来。 有老爷子在,除去性子冷淡的霍观起,其他人脸上都只见笑,大伯母和赵苑晴这会儿分别拿出准备的首饰当做见面礼送路秾秾。 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教人看了仿佛是个多么美满和谐的大家庭。 一餐饭,路秾秾吃没吃多少,笑得脸快僵了。 霍见明给她倒酒,还好霍观起有良心,挡下来:“她不喝酒。” “不喝?”霍见明睨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那真可惜,还想和弟妹喝两杯。” 路秾秾但笑不语,不接他的话。 家宴尾声,路秾秾吃得差不多,借口接电话,出去吹风透气。 才在门外坐下没两分钟,霍见明不知怎么跟出来了。 “弟妹好兴致——” 路秾秾回头见来人,蹙了蹙眉。 那天季听秋在饭局上被灌酒的事,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她连笑都懒得笑,敷衍道:“大哥兴致也不差。” 霍见明沿台阶而下,悠悠道:“你和观起结婚,快有半年了吧?这桩婚结得好啊,爷爷把镶水开发案都交给了他,他真是好福气。” 路秾秾面不改色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要有福气那也得有本事才行。” “弟妹是真不知道?”霍见明走到她身边,看她两秒,眯眼道,“他出色归出色,要是没规规矩矩连结婚都照着爷爷的标准来,爷爷可没现在这么放心。” 不等路秾秾说话,他又道:“这婚一结,继承人的位子几乎是板上钉钉,以他的性格,能牺牲婚姻做交换,实在不容易。” 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句句都在挑拨离间,就差把“搞事”两个字写在脸上。路秾秾眸色一沉,冷道:“大哥话这么多,不如去爷爷面前说说看?” 霍见明脸色变了变。路秾秾懒得理他,转身走人。 “你以为我骗你?”霍见明在她背后道,“爷爷因为婚事这点一直有所担忧,怕他重蹈覆辙,直到你们结婚以后才开始放权给他。你以为他为什么结婚?” 第12章 路秾秾没有理会霍见明,在台阶上稍驻片刻,头也不回地进门。 没几步,遇上出来找她的霍观起。 他朝外看了眼。 “怎么了?” 路秾秾不欲多言,只道没事,“进去吧。” 家宴结束后。 回去的车上,霍观起问起这个插曲:“霍见明和你说了什么?” 路秾秾轻垂眼睫,道:“没什么。”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她佯装没有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微侧过头,闭目养神。 其实霍见明说的那些话,她并非完全不知道。 如果她没有和霍观起结婚,结婚的就该是她哥路君驰。 霍观起的橄榄枝递的正是时候,对他对路家都是有益的事,于是水到渠成。 利益不利益,他们双方,还不都一样有自己的私心。 …… 路君驰回国正好赶在“newl”餐厅开业前两天。 路秾秾亲自去送邀请函——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见见许久不见的兄长,顺便刮刮油水。 别说,邀请函设计得别具一格,确实花了点心思。路君驰拿在手上打量两眼,但没敢打包票:“我不一定能去。要是有工作,可能就不到场了。” 路秾秾不高兴:“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我敷衍你,是真的,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路君驰收好邀请函,摸摸她的脑袋,“我保证到时给你送份厚礼,行不行?” “呿”了声,路秾秾禁不住笑了,暂且放过他,“那你这次回来有没给我带礼物?” “当然有。”路君驰早有准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新提了辆车,送你。” 路秾秾眼一亮,接过钥匙,拿在手里把玩几秒,笑着挨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他的胳膊:“那你车库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 路君驰睨她,失笑道:“给你开。都给你,好了吧?”答应得半点没犹豫,却板起脸叮嘱,“但是绝对不准和那些飙车的鬼混,否则立刻没收。知道吗?” “知道知道!” 路君驰比路秾秾大两岁,性格板正,成熟稳重。小时候他们兄妹关系不算太好,路秾秾张扬好动又爱惹事,中学开始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一周只回路家一次,见面次数不多,感情想好也难。 后来她高中毕业,开始愿意主动亲近他们,路闻道夫妇本就疼她,她和家里人的感情也就慢慢升温。 这些年,外人看她跋扈轻狂,路君驰却觉得自己meimei懂事不少。虽然具体哪里懂事,他也说不上来,反正极其不爱听人在面前说她不好。 “你餐厅开业,霍观起会去吗?”路君驰话锋一转,问道。 路秾秾笑意稍敛,“不会。” “你没邀他?” 她默认。 路君驰道:“怎么不邀他,你们结婚的事情还对外瞒着?” “难不成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家里人知道不就行。”路秾秾道,“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婚礼年底才办,等办了再说。” 路君驰语气委婉地劝:“结婚了,别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要学会经营夫妻关系。” “我知道。”路秾秾撇嘴。 路君驰为人上进,做事认真,能用十分劲的,就绝不会用九分半。他读书时成绩优异,毕业后进入恒立,很快就成了路闻道的左膀右臂,一心事业,这些年连女朋友都没空谈。 他一直不喜与那些游手好闲混日子的二世祖们为伍,霍观起这样的人,自是十分得他欣赏。 路秾秾这桩婚姻,他们心知肚明,开始的并没有那么美好。 恒立集团主业是地产,近两年恒立医药渐渐势大,派系争斗愈发严重。医药内部,西风大有压过他们本家主枝这股东风的苗头。 路闻道的本意是借儿子路君驰的婚姻巩固力量,结合外部进行抗衡。属意的亲家乃是医药行业巨头,谁知半路突然杀出霍观起。 霍氏在医药领域比他看中的岳家稍逊些许,但真正并不差多少。且霍氏其他方面的实力,不是别人轻易比得上的。 霍观起提出愿意和路秾秾结婚,就像瞌睡送来枕头,路闻道犹豫又纠结,他不想让路秾秾为家里牺牲婚姻,更怕她难过。 思来想去,勉强开口提了一句,不想,路秾秾竟应了。 不是她就是路君驰,总会有一个。 为此,路君驰差点和路闻道吵架,事成定局后,便越发心疼路秾秾。一边是疼爱的meimei,一边是欣赏的同辈,婚都结了,路君驰自然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你和霍观起……”路君驰又要问,被路秾秾打断。 她不爱听,烦闷道:“一直把他挂在嘴边,你这么想他下次约他,我不来了!” “好好好,不说了。”路君驰只得不再提。 …… 和路君驰见过面,路秾秾十点回喆园,霍观起比她还晚些。 第二天上午,路秾秾难得在他之前出门。 霍观起在沙发上问:“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