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往里挪了挪，撑着下巴看着炕头儿。 炕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安静的躺在那里，面容秀美，仿佛睡着一般，无知无识。 这是她的mama，昏迷三年的，老天爷的亲女儿。 “mama，我们今天大丰收哦！有草莓有野菜还有小鱼。你起来，我们今晚喝鱼汤鸭！” 第2章 鸡投落网 “mama你起来，我们今晚喝鱼汤鸭！” 小棠棠撑着下巴，戳她mama白皙的脸蛋儿，只是，她就像是许多许多过去的日子一样，没有一点点反应。小棠棠盯着mama看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自己最大的劲儿，嘿呦嘿呦的动作起来。 mama昏迷在床，是要经常翻身和按摩的，若是照顾的不好，很容易溃烂，从而感染旁的病。听说，村里有个老人家患病在床，因为照顾的不精心，伤口生了蛆虫，早早过世。 小棠棠不知道生虫与病死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小棠棠不想没有mama，所以更加力所能及的用心细致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棠棠终于把mama翻成侧躺，她四肢一咋呼，躺成了大字型，气喘吁吁。 外屋传来说话的声音，小棠棠有气无力的叫：“爸！” 他们这个房子小的不得了，一进门就是灶台，这外屋摆一张桌子和一个小碗柜就已经满了；里屋不比外屋大，他们家的炕睡四个大人都是勉强的，也亏得小狼与小棠棠还是孩子。 房子太小，里屋外屋说话没得什么秘密，一耳就能听见。小棠棠声音虚弱，男人一个健步撩开帘子进了门。 “小棠棠怎么了？”这是姜家老三姜城。不过二十五岁的男人，因着太过cao劳，生活的重担太大，显得比实际年纪大了不少。说是三十岁，也是有人信的。他来到炕沿边儿，抬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问：“小棠棠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棠棠奶声奶气：“没有哒，爸爸不要担心。” 姜城将小棠棠抱起来，表扬：“小棠棠帮mama翻身了啊，真乖呢！” 小棠棠小嘴儿又抿了起来，甜甜的笑，她攀在姜城的肩膀，她爸爸的肩膀，瘦骨嶙峋。不过虽然瘦，但是却又能见一点点威武姿态。小棠棠最喜欢攀在父亲的肩膀，就好像，有了依靠。 爸爸会守护他们，mama会好起来，她和哥哥，也会快乐长大。 “吃饭了。”小棠棠正享受父亲的温情，就听到哥哥小狼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姜城抱着闺女来到外屋，看到儿子已经把饭菜摆好了，其实也没得什么菜，就是简单的野菜糊糊。不过饶是如此，也不能管饱儿，三个人吃的很欢。 “小狼上午去河边了？去河边小心些。”姜城自然看到鱼了。 小狼点头，小大人一样：“我知道的，没敢往深处走。” 姜城笑：“小狼乖。” 感觉到亮晶晶的视线，他含笑转头揉了一把闺女枯草一样的小揪揪：“小棠棠也乖。” “那我下午找大jiejie去挖菜！”小棠棠握拳拳，只不过，雄心壮志一秒被打败。 “不行，小棠棠身子骨弱，下午别出门了，乖乖在家照顾mama，好不好？”姜城哄着小女儿。 小棠棠想到自己这身体，一秒怂了，耷拉下小脑袋，拉长了话音：“……好。” 她不能生病的，生病更费钱。 姜城见不得小女儿的落寞，低声：“小棠棠乖乖，等过几天去镇上，爸给你买糖。” 小棠棠摇头，吸一口糊糊，唔哝哝：“不要呀，不爱吃。” 这样的话，谁也不会信的。 这个年头儿，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都嘴巴没味儿，恨不能把一颗糖当做至上的美味。姜城知道小闺女打小儿就懂事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家比穷人家还不如。他难受的抹了一把脸，坚定：“你等着，爸给你买！” 小棠棠抬头，软软的正要拒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姜城还没起身，看到弟弟已经窜了进来，这是姜家的小儿子姜老四姜林，因着家庭的拖累加上自己也不是那么着调，二十一岁“高龄”仍然打光棍儿。 “小叔。”小狼与小棠棠两个小娃娃齐刷刷的开口。 姜林嘿嘿一笑，照着俩娃的脑袋胡乱一柔，挑着眉梢儿得意：“你们猜我弄着什么了？” 小狼与小棠棠两个小娃娃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林，一脸的期待。姜林享受了一下侄子和侄女儿的崇拜，嘿嘿嘿的掏兜——两颗鸡蛋！ 这下子，别说是小狼和小棠棠了，就连姜城都愣住了，他蹙眉问：“你哪儿来的？” 他笑：“总之不是偷的抢的。” 当然，他也没想瞒着，压低了声音，说：“我今个儿干活的时候不是偷溜走了吗？我去西山套野鸡了，结果一个鸡毛也没找着，倒是意外的找到一窝野鸡蛋。一共四个，给你们俩，赶紧给我侄子侄女儿补一补，也让嫂子吃点。我这剩下俩给爹娘和小猫香香嘴。” 小狼总是压着声音贼兮兮的说小秘密，就是跟这个小叔学的！ 姜城摇头：“不成，留一个，你拿三个回去。你们人多。” 姜林撇嘴：“哎妈呀，这老男人话就是多，我们都是壮老爷们吃个毛啊！你少嘀咕哈，我回家吃饭去了！” 姜林嗖嗖窜了出去，姜城也没客气的邀请他，他们家锅底儿啥也没有，何必搞那些虚的。都是自家兄弟，谁都知道谁。 姜林一走，姜城低头看看两只蛋，又看两个小东西眼巴巴馋的要流口水的样子，果断起来：“我给你们冲一个鸡蛋花香嘴儿。” 刚刚还馋的口水都要下来的两小只立刻齐刷刷摇头：“不要的，留给mama吃。” 姜城脚步一顿，终于红了眼眶，他坚定：“你们吃一个。” 他没回头，说：“你们身体好不生病，也是省钱！” 这天中午，在小叔的帮助下，小狼与小棠棠分喝了一碗鸡蛋花。在两个小家伙强烈的要求下，姜城还勉强喝了一口，就这么一口，足以让姜城一下午干活都是扬着嘴角。 再也没有比他们家更懂事儿的小崽崽了。 小棠棠中午靠在mama的身边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见爸爸和哥哥都出门了，她翻身下地，看到哥哥的小水桶不见了，猜测他又去了河边。 虽然才五岁，但是她的小哥哥已经像是一个大孩子了。 “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小棠棠一跳，她哒哒哒跑到门口，偷偷摸摸往外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却多了一捆柴火。柴火大抵是从墙头儿扔下来的，看起来有些散。 小棠棠看了一眼那柴火，大声的开口：“咦，有柴火啦！好幸运好棒呀！”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到一声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小棠棠鼓鼓小脸蛋儿，将柴火归拢在墙角。洗洗手又给mama翻了个身，做好一切，她提着小板凳去大门口，刚出来就看到几个跑走的小男孩儿身影，为首的是她二伯父家的小虎哥哥。 刚才的柴火，就是他们的“杰作”了。 要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那倒是要从小棠棠出生之前开始说起了。 简而言之就是，几个小孩子在打谷场疯闹，结果不小心撞到了当时怀孕八个多月的唐妙，唐妙的孩子早产，而她自己也陷入了昏迷。因为这件事，当时在场的小虎二堂哥差点被她二伯父打死。 后来，在部队很有前途的她爸爸姜城提前退伍了。 虽然唐妙陷入了昏迷，连大夫都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醒来，姜城却坚定永远不会放弃妻子唐妙，并且跟姜家分了家。他愿意为唐妙付出一生，但是却不能拖累姜家。 所以，姜家分家了。 因为要给唐妙看病，他没要房子，跟父母兄弟商量折算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并且跟村里租了这个空闲的小房子。 一晃，三年就过去了，小棠棠也三岁了。 这几年，当初那几家都是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家，可是这个年头儿，大家过的都不好，所以即便这样，他们家因为有个病人仍是家徒四壁。而几个闯祸的小孩子在小虎的带领下，一直“偷偷”的帮助他们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只是大抵是愧疚吧，他们都不肯露面，默默奉献。 这一点，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谁也没有拆穿。连小棠棠，都已经了然了！ 小棠棠坐在门口，小小的身子靠在石头墙上揣测，也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收获呢！ 他们家那两条小鱼哦，跟他们家人一样，瘦骨嶙峋的，连口rou也没有！ 好希望，小哥哥可以钓到大鱼哦！ “哎呀呀，红薯干真甜啊！”小棠棠正默默祈祷呢！就看到村长家的大虎蹦蹦跳跳的路过，“哎呀呀，红薯干真好吃啊！” 这就是个炫耀鬼！见天儿来她这里找存在感，天天炫耀！天天天炫耀！超烦！ “咕噜，咕噜噜~” 红薯干的威力，有点大！ 瘦巴巴小棠棠捂着小肚肚，看一看天色。眼看就要天黑了，可是爸爸和小哥哥还是没有回来。她可怜巴巴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看着同村大虎吃红薯干，一个没忍住，可耻流了口水…… 小棠棠：……羞耻play！ 大虎：“嘻嘻嘻嘻嘻嘻，回家吃饭喽！” 行叭行叭，你继续炫耀！ 小棠棠换了一个姿势，突然间，一只野鸡夺路乱窜的冲了过来，还不待小棠棠反应过来。啪！蠢鸡扑哧翅膀乱窜啪叽撞在她身上，咣当昏了过去！ 小棠棠：“！！！” 鸡投罗网！ 第3章 把它吃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小棠棠抱了一些柴火进来，来回几下，就气喘吁吁了。 没办法，今天的运动量有点多！ 也可能，是吓的！ 毕竟，她也算是一个偷鸡贼了！ 小棠棠心虚的瞄了一眼藏在炕洞里的野鸡，过一会儿，又瞄一眼，抿抿嘴角，一时间心满意足。 人因野鸡而愉悦！ “小棠棠。”女人的叫声响起，小棠棠一机灵，赶紧把鸡又往里怼了怼，起身糯糯应声：“来啦！” 这屁大点儿的院子，人都进来了，她才站起来，“奶！” 姜奶奶娘家姓章，名字叫荷花。只听这名字，就是贫苦大众，祖上三代贫农出身了。章荷花娘家是向阳屯第五大队的，一出生就是龙凤胎，还有个弟弟章荷叶。章家人风评不太好，倒不是好吃懒做，而是凶，忒凶！而这姐弟俩可不是一般人，打小儿那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章荷花因着母老虎的名声，拖到二十才堪堪嫁给了第三大队无父无母的穷鬼姜老憨。别看二十不大，那年头儿，都是十三四岁成亲的，她这绝对大龄青年了。 便是现在，姑娘家也鲜少二十没定下来的。 虽说姜老憨为人老实巴交没个亲近的近亲，可是章荷花又凶又争气，进门没多久就噗嗤噗嗤下蛋一样生了四个儿子，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弱气的很，她的几个儿子倒是都跟小牛犊儿一样。这一下子就立起来门户了。 姜家上下，唯老太太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