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已经过了秋收时节，田地里也安静了下来，一路上只看到三三两两的村民。

    路旁的青草丛带着露水，林乔一路走过来，鞋子已经被打湿了。

    远远地林乔就看到在山脚下的小溪里站着的是她的堂妹，三叔家的小英。

    “小英，干什么呢？”

    这个季节，河水已经很凉了，小英还赤着脚站在河水里。

    听到堂姐的声音，小英兴奋地和她打招呼。

    “乔乔姐，这里面有鱼。”

    林乔已经走到了堂妹身边，她把背篓放下，对着小英说道：“小英，水太凉了，快上岸来。”

    小英有些犹豫，“乔乔姐，我马上就能抓住鱼了。”

    小英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可是个头还不如柱子高，人也很瘦弱。身上穿的衣服更是破旧，上面全是补丁。

    林乔叹了一口气，三叔家有三个孩子，只有小英一个女儿。

    可是对这唯一的女儿，三婶依旧是嫌弃得很，林乔从没见过比三婶还重男轻女的人。

    小英在三叔家的日子和柱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连饭都没让小英吃饱过。

    不用说，小英肯定是饿极了，才想着来抓鱼。

    “小英，快上来，姐这里有鸡蛋，你过来吃了。”

    小英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乔乔姐，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不饿。”

    林乔对小英这个堂妹还是很疼爱的，这孩子懂事，脾气也倔强。

    这一年多来，林乔没少偷着给小英送吃的，一开始她还会吃。次数多了，这孩子就觉得愧疚，总是各种推辞。

    “小英，听话，姐吃饱了，这是咱奶专门让我给你带的。”

    小英却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姐，你爬山挖草药消耗体力，这鸡蛋还是留着你饿了再吃吧，我抓鱼吃。”

    小英坚持不上岸，眼睛盯着溪水里的小鱼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瞅准机会，她把手猛地往水里一伸，溪面上激起一层水花，小英的手里还是空空如也。

    小英有些失望，“又跑了……”

    不过，她也不气馁，继续往前走，寻找小鱼的身影。

    林乔见实在是劝不动她，只好叹了一口气，把鞋袜脱了下来，卷好裤脚，拿起背篓也下了水。

    “哎呀，乔乔姐，你怎么下水了，水可凉了。”

    溪水确实很凉，林乔的双脚一入水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看着小英一脸担忧的样子，林乔还是对她笑了笑。

    “放心，你都不嫌凉，jiejie也可以。好了，别说了，我们一起抓鱼吧。”

    林乔蹲下身子，把背篓放进溪水里，这个背篓是她爹用藤条编的，轻便也不笨重。背篓的缝隙小，鱼儿只要进来了，是绝对逃不过的。

    小英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好，她怎么没想到，还是乔乔姐聪明。

    姐妹两个眼睛紧盯着溪水，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目标。林乔推着背篓，和小英一起慢慢地向鱼儿靠近。

    这条鱼的个头不小，摆着尾巴正在溪水里吐着水泡。眼见着这条鱼离着背篓越来越近了，林乔和小英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喘，脚步也停了，林乔紧盯着鱼儿，小心地推着背篓靠近它。

    鱼儿的身体左右摇晃，悠闲地吐着水泡，一点点地靠近背篓。

    “哒哒哒……”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鱼儿受了惊，“嗖”地一下立刻就游走了。

    “哎呀！”眼看就要到嘴边的鱼跑了，小英都要急哭了，她抬头寻找罪魁祸首。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青年骑着一匹白马过来了，马儿嘶叫一声，停在了溪水边。青年翻身下马，让马儿自己在溪水旁喝水。

    小英也顾不上别的，她气冲冲往走过去，“你怎么骑马的，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顾廷松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女孩，有些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她。

    小英一想到乔乔姐差点就可以抓到鱼了，就是被这个人骑马吓跑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今天早上和柱子吵架，被她娘罚不许吃早饭。昨天，奶奶给的土豆炖rou她也一口没吃上，现在眼看就要吃到的鱼又跑了。

    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小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你赔我的鱼、你赔我的鱼……”

    顾廷松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这是要讹他？

    林乔赶紧放下背篓，从溪水里上岸，赶过去安慰meimei。

    她揽住小英的肩膀，笑着哄她：“好了，小英，别哭了，姐再给你抓一条。”

    “不要，姐，都怪他，让他赔我们的鱼。”

    林乔走得急，裤脚还挽着，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光洁的脚丫踩在草地上，沾染上几根野草。

    阳光照耀下，她的皮肤白得发亮，脸上还挂着笑容。

    顾廷松看着却很刺眼，他最讨厌漂亮又爱笑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都和他的后妈一样，虚伪极了。

    “怎么？小的讹人还不行，大的也跟着一起来讹人了？”

    林乔有些惊讶，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的个子很高，五官深邃，眉目俊朗。

    可惜这么好样貌的男人脸上却带着一副嘲讽的神情，让林乔心底有些不舒服。不过，林乔一向与人为善，很少会发脾气。

    她耐心解释道：“同志，我meimei年龄小，说话有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像你道歉。不过，我meimei着急是有原因的。刚才，我们确实马上要抓到鱼了，是你的马蹄声把鱼吓跑了。”

    顾廷松挑了挑眉有些不相信，他看了一眼林乔。瘦瘦弱弱地，一看就娇气得很，根本就不像是这山里的姑娘，就她这样的还抓鱼？

    “是吗？你确定没有马蹄声，你就能抓到鱼？不会是为了哄meimei找的借口吧？”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林乔真有些生气了。

    这个人她不认识，应该是村里新来的知青了。果真是有些眼高于顶，太瞧不起人了。

    小英也见不得有人说林乔不好，毕竟林乔这个jiejie很疼她，一直对她好。

    “你胡说，我乔乔姐最厉害了，她一定能抓到鱼。刚才就是因为你，鱼才跑的。”

    顾廷松也不想和这两个小女孩争论，他的眼神带着怀疑，看着林乔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去照顾身旁的马儿了。

    林乔气急了，这个人看她的是什么眼神，有怀疑，还带着不屑，简直是太气人了。

    他是觉得自己一定抓不到鱼，故意找借口的？

    林乔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走，小英，姐带你再去抓鱼，这次一定能抓到。”

    林乔重新走进溪水里，她憋了一口气要证明自己。精神比刚才更集中了，死死地盯着水面。

    小英冲顾廷松恶狠狠地示威，“看好你的马，我姐一定能抓到鱼的。”

    大黄也对着顾廷松汪汪叫了两声，它摇着尾巴围着白马打转，仿佛在警告这匹白马，不要打扰了主人。

    顾廷松在一旁觉得好笑，这么倔，还真以为自己能抓到鱼？既然这样，他就等着看笑话就是。

    林乔在水面上巡视了一圈，终于又发现了一条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吓跑的那条。她拿着背篓一点点靠近，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它。

    鱼儿悠哉悠哉地往前游，离着背篓越来越近，林乔大气也不敢喘，手上的动作更轻。这条鱼也没有察觉到危险，晃着身子游进了背篓里。

    林乔的手抓紧背篓猛地往上提，鱼儿离了水慌张地往上跳跃了一下，还是跌回了背篓底部。

    小英立刻就欢呼起来，“乔乔姐，抓到了，抓到了……”

    一旁的顾廷松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被她抓住了，这得是多傻的一条鱼呀！

    林乔抓到了鱼，小英最是开心。到底还是孩子，她对着顾廷松忍不住炫耀开了。

    “看到没有，我姐抓到的，要不是你，现在就有两条鱼了。”

    顾廷松有些不屑一顾，巴掌大的一条鱼，至于这么开心吗？

    他不禁起了捉弄她们的心思，从马鞍下取下一个竹篓走进水里。

    顾廷松在溪水的正中央站好，把竹篓拿在手里，弯下腰注视着水面。

    小英看着好笑，“乔乔姐，你看他，用这么小的竹篓怎么可能抓到鱼，还敢笑话我们。”

    顾廷松却像是没有听到小英的嘲笑一样，继续在溪水中间等着。

    溪水淙淙流淌，水面漾起轻微的波纹，一切没有什么不一样。林乔也忍不住好奇，紧盯着他的动作。

    很快，林乔就目瞪口呆起来。因为溪水里涌出了十几条小鱼，黑压压的都奔向一个方向，就是顾廷松手里的竹篓。

    这些鱼儿争先恐后地游进竹篓里，好似那里面是什么风水宝地一般，都不肯再出来。

    林乔和小英都有些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顾廷松轻松地把竹篓就提了起来，一直拎到了岸边。

    十几条鱼挤在小小的竹篓里，看着就沉甸甸的，林乔手里的一条鱼立刻就显得有些可怜。

    小英都要哭出来了，“姐，他把鱼都抓走了，以后我们都抓不到了。”

    林乔赶紧安慰她，“没关系，以后我们去别的河里抓。”

    话是这么说，林乔还是偷偷看了顾廷松几眼。她想不明白，这鱼怎么就这么轻易就被他抓到了呢？

    顾廷松从竹篓里抓出一条鱼扔了过去，“给，这鱼是赔你们的。可不要再说我的马吓跑了鱼，抓不到鱼是你们的水平问题。”

    小英气鼓鼓地:“我才不要呢，以后我姐还会给我抓，我姐就是会抓鱼。”

    这么信任她姐呀，顾廷松看了林乔一眼，会笑的女人就是会迷惑人。不要就算了，这些鱼，他留着慢慢吃。

    作者有话要说：顾廷松：我最讨厌爱笑的女人了。

    后来，顾廷松觉得：乔乔，你笑起来真好看！

    第5章

    早上帮着堂妹在溪边捉鱼，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林乔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