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宁远侯没敢抬头直视龙颜，也没法从这四个字里听出皇帝的情绪，但他直觉皇帝心情肯定很不好，没敢多留，告退离开了。 还有三个月就是皇帝的寿宴了，这次过寿不是整岁，本来皇帝没有大办的意思，但刚刚病情有起色的皇帝忽然下令大办寿宴。 前朝后宫都因为这次皇帝寿宴而忙碌起来。 顾文景对皇帝忽然办寿宴的行为感到了意外，他思索过后，问宁远侯：“父亲，您觉得陛下办寿宴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是想冲冲病气吗？” 宁远侯道：“不然呢？陛下大概是病了一场，想热闹热闹。” 顾文景沉吟，他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可是皇帝举办这场寿宴又能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皇帝要立储君？可皇帝想立储君，什么时候不能立？跟办寿宴有什么关系？ 信息太少，顾文景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放弃烧脑。说不定皇帝真的就只是单纯想过个生日呢！ ＜＜＜＜＜＜＜＜＜＜＜＜＜＜＜ 在皇帝寿宴之前，自从招揽他失败了就极少私底下来找他的七皇子忽然派人召见他。 还是当初那个刘记烤鸭店旁的酒楼，顾文景来到了七皇子说的包厢，此时包厢里没有人，他等了一会儿，七皇子才带着侍从进来。 七皇子坐了下来：“顾大人，好久不见。” 顾文景拜道：“七殿下！” 七皇子也没多说什么闲话，而是直接了当的询问他户部尚书最近的动静。 顾文景微微一愣，明明他都拒绝了七皇子的招揽，怎么今天七皇子对他这态度，就好像他已经答应投入七皇子麾下了一般。 顾文景仔细打量了一番七皇子，发现今日见到的七皇子，比起以前的低调隐忍，要多了几分张扬，从说话神态之间就可以看得出来，七皇子仿佛将自己从枷锁中释放了出来……这是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打算站到台前争夺皇位了？ 他回想了一下皇后娘家承恩公府近来的动向，心里隐约明白了，七皇子大概是已经与皇后达成了联盟。 顾文景思考的速度很快，所以他只是顿了顿，就迟疑着开口将户部尚书最近的行为说了出来，并且隐晦的暗示了一番七皇子户部尚书做假账朝国库伸手的事儿。 七皇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多谢顾大人告知！本殿下他日定不忘顾大人今日相助之情。” 顾文景这次就没再推辞什么了，虽然他没有真的投入七皇子麾下，但这次他确实帮了七皇子，而且根据他的猜测，估计距离七皇子成为最后赢家的日子也不远了，与其日后烧热灶，不如现在雪中送炭，获得一点新帝的好感。 七皇子这次离开后，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户部尚书贪污受贿，顾文景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个跟承恩公府有姻亲关系的御史义愤填膺的弹劾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脸色又青又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顾文景猜测这御史说出的证据大概不少是真的，否则户部尚书不会慌成这样。 六皇子一派的官员都纷纷站出来为户部尚书说话，就连六皇子本人都亲自出来为户部尚书辩驳。 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众人。 顾文景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虽然看不清皇帝的面容，但他似乎能够猜到皇帝此刻暗怒的心情。 没有哪个皇帝会在看到一大群官员站出来为自己某个儿子的岳父说话感到高兴，他病了一场后，原本在他控制中的皇子夺嫡，顿时就失去了约束，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些站队的官员们，有些是见皇帝身体不好想要投机的，有些被皇子威逼利诱的……但这已经改变不了，皇帝病了一场后，大半个朝廷都被卷入了夺嫡之争中。 最终皇帝开口道：“此事容后再议！” 六皇子等人纷纷松了口气，但承恩公府一派的人却很不甘心。 第27章 男主是表哥 在早朝上，承恩公府推出一个御史弹劾户部尚书，被皇帝暂时压了下来，但事后不知是什么原因，皇帝又下旨让身体硬朗的户部尚书回家休养，而户部尚书的工作由顾文景暂代。 收到圣旨，顾文景心中是惊讶的，他没想到皇后和承恩公府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竟然真的把户部尚书给拉下去了。 虽然目前户部尚书没被夺职定罪，但让他回家休养就已经是皇帝表明了态度，除非后续调查出的真相是户部尚书被冤枉了，否则肯定要丢官定罪。 至于皇帝越过户部左侍郎让他暂代户部尚书的工作，顾文景觉得这应该就是自己保持中立的好处了。 他是户部右侍郎，虽然与户部左侍郎官阶相同，但自古以来左比右尊贵，就像前朝还未立内阁，只把丞相之位一分为二时，左相地位要比右相略高一线。 按理说户部尚书不在，要么由左侍郎与右侍郎一起暂代尚书的职责，要么就由左侍郎一人暂代，断没有越过左侍郎将权力交给右侍郎的。 然而皇帝却这么做了，看来那位跟他不太对付的户部左侍郎应该是投靠了某位皇子了。 顾文景对户部左侍郎投靠了哪位皇子还是感到很好奇的，毕竟看这人平时的表现，也看不出他在为谁办事。 虽然他与左侍郎平时不是很对付，但这种程度的针对多半是在户部尚书的挑拨下刻意表现出来的，因为没有哪个一把手愿意看到自己的两个副手一条心。 实际上对于左侍郎，顾文景还是很欣赏的，因为这人能力不算特别出众，但明哲保身的本事出神入化，偶尔上司丢下来的黑锅，他总能完美的避开。就算是顾文景也有躲不开黑锅不得不接下来的时候，顶多在接到黑锅后想办法解决黑锅。 这样一个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怎么会选择站队呢？ 顾文景接手了户部尚书的工作，本来以为左侍郎会给他使绊子，结果没想到左侍郎安安分分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且干什么都和他有商有量的，一副将户部主导权全部交给他的样子。 不管左侍郎究竟是真的不想沾手还是暗地里有阴谋，顾文景都抓住这个机会，在户部建立自己的威望，他暂代户部尚书处理公务，每日户部工作汇报也是由他来的。 然后皇帝就感觉出了差别，之前户部尚书在的时候，上的折子中总能看到哭穷的字眼，什么国库空虚，这里缺钱那里要钱，或者建议皇帝给某些部门削减经费，看得皇帝心烦不已。 而现在顾文景掌管户部，如果在奏折里说国库缺钱，奏折上必然会附带一份分析表，清晰明了的告诉皇帝，国库为什么缺钱，哪个地区的税收少了，并且提出解决办法。如果顾文景想削减哪个部门的经费，他也会在奏折中附上该部门的各项经费预算，用各种详细数据告诉皇帝，该部门的经费没必要给那么多。 反正皇帝看到顾文景的奏折只觉得心情舒畅，准奏的时候也格外爽快，甚至皇帝还忍不住跟身边的心腹太监总管感慨道：“要是朝廷官员都如顾文景这般，朕该少cao多少心啊！” ＜＜＜＜＜＜＜＜＜＜＜＜＜＜＜ 与顾文景在户部如鱼得水不同，赋闲在家的户部尚书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等待着调查结果。 六皇子一派的人上蹿下跳的想把户部尚书从贪污受贿案件中捞出来，承恩公府却动用各种关系，想把户部尚书拉下马。再加上其他皇子们的搅浑水，如今早已不是关乎到户部尚书一人前途的事儿了。 皇帝似乎也没有彻查的意思，任凭儿子们各显神通的拖慢调查进度，好似将户部尚书这人给忘到了脑后。而有顾文景掌管户部，户部也运转良好没有出半点岔子。 时间转眼就到了皇帝寿宴的日子，不说举国同庆，却也是全京城与民同乐了。 顾文景和宁远侯一起带着妻子入宫参加寿宴，寿宴上，皇子们一个个当众献上生日礼物，皇帝脸上笑容满面，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之前的病容也消退了。 寿宴举办得很顺利，顾文景都要以为是自己可能想太多了的时候，正在唱麻姑献寿的戏子忽然拔出一柄剑朝皇帝冲了过去，顿时场面失控，众人惊慌不已。 “护驾！快快护驾！” “保护陛下！” “父皇！儿臣来救您！” …… 顾文景看着场面一片混乱，连忙挡在父母妻子的面前，将他们护住。 那群伪装成戏子的刺客都是冲着皇帝那边去的，他们这些臣子们还算安全，侍卫们在护驾声中冲进来解决了刺客，事情很快就尘埃落定。 皇帝一脸愤怒的命令道：“将刺客全部压下去，朕要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护在皇帝身边的大皇子连忙走过去，轻拍着皇帝的背部安抚道：“父皇息怒！父别气坏了身子！”忽然，一道反光闪过，大皇子手中就多了一把匕首，正抵住皇帝的背部。 皇帝惊怒不已：“逆子！你竟然刺杀君父！你要谋逆？！” 大皇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父皇，要怪就怪你太偏心了，明明我是长子，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可是父皇你竟然抬举老三老四老六他们与我打擂台，还不愿立我做太子！父皇，我等不下去了！” 四皇子呵斥道：“快放了父皇！”只不过他那悄悄后退了不少的举动，半点也不像是想救驾的样子。 这时整齐的脚步声和大量甲胄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大队带刀侍卫闯了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包围。 三皇子站了出来，得意的对大皇子道：“大皇兄，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罢！你逃不掉的。” 不过他嘴上说着让大皇子束手就擒，实际上心里恨不得大皇子赶快干掉皇帝，这样皇帝和大皇子都完蛋了，二皇子又是病秧子，只有他才最有资格继承皇位。 ＜＜＜＜＜＜＜＜＜＜＜＜＜＜＜ 顾文景护着自己的家人沉默的看着这天家父子反目成仇的一幕，他完全没想到这些皇子们竟然敢在皇帝寿宴上兵变。 本以为皇帝是想在寿宴上考验皇子们的孝心，以此来考虑储君人选，没想到竟然是想借此机会引皇子们动手。 别看皇帝还被大皇子挟持，处于最弱势的一方，顾文景却看得出来，皇帝脸上的惊怒有真有假，并不惊慌。 而且这些皇子们再怎么经营势力，顾文景也不相信他们能这么轻易的绕过皇帝的耳目安插刺客进行逼宫。 要知道这可是皇帝的寿宴，这是在皇宫大内！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让刺客混进给皇帝祝寿的戏班子里，皇帝还能活到今天？ 还有那些带刀侍卫，训练有素，整齐划一，武器精良，是区区一个三皇子能养得起的？ 顾文景深深的怀疑这就是皇帝主动钓鱼的一场戏，所以他没想过争取救驾之功，而是老老实实的护着家人降低存在感。 他跟侯府的武师傅学过几手，前世也学过防身术，但他那点本事，对付几个人还可以，想救驾就得拿命去赌。顾文景虽然猜测这是皇帝自导自演的钓鱼好戏，但他也担心自己被误伤，所以还是什么也不做最好。 在贪婪和欲望的支配下，六皇子也跳了出来，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也收买了部分侍卫和太监，与三皇子的侍卫们对峙着。 只安排了戏子刺客的大皇子虽然手里捏着最大的人质，但一时间也是骑虎难下了，甚至不敢伤害皇帝。因为他知道，自己杀了皇帝，就是为自己的兄弟们做嫁衣。但把人放了，他又不甘心。 几个跳出来动手的皇子们彼此都有顾忌，那些投靠三位皇子的官员们大部分也都站了出来，皇帝冷眼瞧着，见没人再跳出来了，他才冷笑着开口道：“一群蠢货！” 然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一拳将劫持皇帝的大皇子打倒在地，大皇子手中的匕首划破了龙袍，却不见血，显然皇帝早有准备，龙袍里面穿了内甲。 见事情出现了反转，三皇子也顾不得和六皇子对峙了，连忙下令：“快动手！抓住他们！” 六皇子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然而这些侍卫们没一个动弹的，都面无表情的包围着众人。 皇帝整理了一下龙袍，他目光失望又冷漠的扫过自己这几个儿子，冷哼道：“将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等人全部关进天牢，等候发落！” “遵旨！”那些三皇子和六皇子命令不动的侍卫们顿时动手将他们抓了起来，显然这两个皇子收买的人，实际上都是皇帝的人。 顾文景看着这有点儿戏般的逼宫结束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别看之前逼宫的皇子们仿佛都以为皇位近在眼前，一个个降智看不出不对劲来，但实际上这场在皇帝幕后推动下的逼宫还是很危险的，就连皇帝也是身穿内甲以防万一。 就是顾文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皇帝要以身犯险的让大皇子劫持他呢？万一大皇子的匕首不是往他身上捅，而是往他脖子上捅怎么办？ 不过当顾文景看到大皇子他们被押下去后，皇帝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的模样，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或许，皇帝这次钓鱼执法，其实也是想给大皇子等人一个机会，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第28章 男主是表哥 逼宫结束后，皇帝自然也没有心思继续举办寿宴了, 参加寿宴的人都出宫各自归家。 不过都是人心惶惶, 唯恐被牵扯进这等谋逆大事中, 连累全家。 宁远侯府支持哪个皇子，顾文景比较倾向的七皇子也没有落马, 侯府的人倒是没那么担心，只是在逼宫时受了惊吓，一个个都疲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