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停课

    晚自习唐雨被叫到办公室，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李莉接了杯热水放在桌上，把收上来的习题册拿到一旁，这才坐下来，和唐雨面对面。

    “小雨啊，老师知道你在班里处境很难……”

    唐雨内心吐槽：知道我难为什么不管管季甜甜她们？

    她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表情很平静：“老师，你知道就好。”

    李莉咳嗽了几声，最后掏出手机打开论坛网页，指着匿名帖子里这两张照片，给唐雨看。

    “小雨，这照片上是不是你？”

    唐雨看到照片呼吸一滞，照片不是全都已经删掉了吗？这个角度明显是从别的地方偷拍的，在这个节骨眼放出来，到底是谁要害她颜面扫地？

    李莉见她这个反应，心里大概对这件事有了猜想，肯定是她所管的八班季甜甜那帮人所做的。

    “小雨啊，这件事学校会尽力压下去，但是你必须停课回家了，等事情平息你再回来。”

    “老师你凭什么让我停课？我被这帮人霸凌你管都不管，现在拿出来一张照片就说是我，还让我停课，这就是雅苑高中处理问题的方式吗？！”唐雨情绪激动，她拍桌子站起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说话，竖着耳朵仔细听她们吵架的内容。

    “你干嘛这么激动，老师有没有诬陷你，你自己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还喊这么大声，难道你就光彩吗？”

    “这照片不是我，我是不会停课回家的。”唐雨坚决不承认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她相信只要她不认，这图片又看不清楚脸，就不会受到学校的处分。

    “小雨，你先别激动，你坐下。”李莉伸手去拉住唐雨，劝她坐下平息情绪。

    唐雨甩开她的手，主动坐了下来。

    将办公椅挪近些，李莉靠近唐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我知道停课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这是校长的决定，就当是为了学校的声誉，你也要配合回家歇几天，好吗？”

    见唐雨猛摇头还是不答应，李莉又抚摸她的肩膀：“老师知道你委屈，李老师向你保证，这件事不影响期末的优秀评比，你还是能评选咱们班的三好学生，那笔助学奖金只有班里前三名可以拿，老师保证会公平公正的选人，你看行吗？”

    “停课我就会落下课程，我万一期末考试失利拿不到前三怎么办！”唐雨头脑非常清楚，她绝不要受老师的哄骗。

    “晚自习你就来办公室，我让数学语文两科的老师抽出时间给你补习，你看行不行？”

    李莉又开始施加压力：“你想，这照片流出去，怀疑你的人会说些什么？她们的话语对你是二次伤害，这样是不是也影响你学习的心情？这么说吧，你要是坚决不停课，能扛得住班里人的流言蜚语吗？”

    “李老师，你现在知道班里流言蜚语伤人了，我被霸凌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你管过几次啊。”

    “你这话说的，那么多同学我哪里管的过来？再说了你向我求助了吗？你没求助我怎么知道你们的真实情况！还有不要说什么霸凌霸凌，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李莉狠狠地瞪着唐雨：“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人欺负了！像你这种事儿很多的女生活该被针对。”

    “你要是还这么坚持，到时候事情闹大，你被人查出来，我们就只好让你退学。”

    一句话让唐雨再也无话可说，她能怎么办呢，退学和停课之间孰轻孰重，她心里非常清楚。

    如果真的被退学，爸妈一定不会再把她送进校园，很有可能是直接让她进厂打工。

    唐雨家本来全家都是农村户口，这两年才刚刚落户，她很怕被爸妈送回县城。

    李莉不允许她在停课期间住在学校，她无处可去，在宿舍收拾背包回家，想给陆扬帆打个电话。

    正在想着，陆扬帆的电话拨进来了。

    “喂，放学老班叫你去办公室，是不是要说论坛里照片的事？”

    “嗯……她说让我先停课。”

    “什么？”电话那头的少年很暴躁，一下就急了：“她怎么不去管管季甜甜那疯婆娘？还让你停课！”

    “她说我现在停课回家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去我还能回来上课。如果事情闹大查出来是我，那就面临着被退学的风险。”唐雨把这件事的利弊分析给陆扬帆听。

    “你等着，我非得揪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偷拍！”

    “不重要了……”唐雨露出苦涩的笑：“我想让这件事就随时间过去……我不想没学上。”

    “……”陆扬帆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唐雨很珍惜学习的机会，他不能告诉唐雨，自己的动用一些手段去查出背后的人。

    “那你停课是要回家吗？”

    “嗯……停课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不告诉爸妈，我和李老师统一的借口就是我在宿舍违反校规，回家反省。”

    “那好，你回家之后也得及时回我消息。”

    “嗯嗯，我们保持联系。”

    唐雨挂掉电话，她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新内衣，还是全部换掉，换成宿舍柜子里保留的旧衣服。

    提上刷得发白的帆布包，出校门去坐公交车。

    晚上八点，唐雨从车站走了五百米，拐进一片破旧的居民区。

    这里是民工聚集区，有三十年历史的老小区。

    虽然很破旧但邻里之间关系很近，唐雨和邻居们相处得比较好。

    在路上和几位邻居打过招呼，她总算走进小区单元门，爬上五层顶楼，她没有家门钥匙，只能敲敲门，等待家里人给打开门。

    敲了半天没有反应，应该是家人还没回来，唐雨放下书包和帆布包，坐在楼梯上等家人回来。

    直到八点四十，唐雨听到一阵热闹的聊天声音，爸妈带着弟弟爬上五楼。

    听那些声音应该是刚在外面聚餐回到家，好一幅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的场景。

    原本还满脸笑容的父母看见唐雨一齐拉下脸来。

    mama先开口：“今天不是周一吗？又不休息，你干嘛回来？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老往家跑。”

    唐雨低着头不敢看母亲，声如蚊呐解释着：“我违反校规，被老师查到，让我停课几天。”

    “什么？！”唐爸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出来，唐雨下意识地打个寒战。

    “我姐这是让学校赶出来咯～”弟弟唐禹辰一脸幸灾乐祸。

    父母黑着脸打开门，弟弟乐呵呵边玩手机边晃悠进门。

    门没关，唐雨还坐在走廊里，没有一人招呼她进家。

    她主动拿起包往屋里走，一个茶杯摔在她脚边。

    “你还有脸进家门？！”唐爸喝骂道。

    “唐雨我怎么跟你说的？去学校好好上学听老师的话，你踏马就是不听是吧？拿老娘的话当耳旁风？！”

    看吧唐雨，这就是你的家人，连你具体违反了那条校规都不想了解，只想狠狠教训你。

    唐雨很绝望，她早已经习惯，主动把手臂伸出去，mama拿着晾衣杆冲上来猛抽十几下，打得她再也伸不直胳膊，这才罢休。

    这时，陆扬帆给她的手机响了，应该是他发来的短信。

    弟弟耳朵很尖，立刻听到这声音：“爸，我姐她藏了手机！”

    “你上哪弄的手机？交出来！”mama拿着晾衣杆抽她的背。

    “翅膀硬了！是不是站街上卖被学校发现了？我们老唐家的脸全让你丢尽了！”

    “我没有，爸你是经常出去嫖女高中生吗？你这么熟悉啊？”

    “怎么跟你爸说话的？”mama扬手就是两个嘴巴。

    唐雨舔舔嘴角被打出的血：“他是我亲爹吗？谁家亲爹说自己女儿是站街揽客的？”

    “唐雨，这个家容不下你了，你快滚，拿上你哪些破烂赶快滚，以后你也不用姓唐，我们唐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女！”唐爸被气的不行，拎起她的背包从五楼往楼下丢。

    “不许动我的东西！”唐雨尖叫着，被唐爸推了个踉跄，她的东西全部被从五楼的窗台扔下，书本试卷散落一地。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晦气玩意儿。”

    “这是我的家，我凭什么离开？”唐雨倔强地站在屋子里，她誓要给这一家子添堵。

    不是说她晦气吗？她还就是赖着不走了！

    “唐雨你在这里装什么装？这个家早就没你的地方，我以为你几年前就知道了！”弟弟低头玩着手游，边讥讽自己的亲姐。

    “这个家的一切爸妈都会留给我，根本没你的份。要不是第一胎生的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孩，也不会有我啊。”

    “不，应该说要不是因为我来得晚，你根本就没必要出生，当初我妈还不如流掉你！”

    “唐禹辰，别跟她浪费口舌，我们直接报警，让警察把她赶出去。”

    不出半小时，警察爬上五楼在门口看到被拒之门外的唐雨。

    得知事情的缘由十分无语：“女士，您是说让我把您未成年的闺女赶出门去？”

    辅警在一旁摆弄执法记录仪，他也觉得这家人实在奇葩：“她一个未成年女孩，停课了当然要回家啊，不然她还能去哪？”

    “我不管她去哪，她在家里一直气我们俩人，故意找架吵，我们一家子实在受不了她，叫你们来就是要给她赶出去。要不你们把她抓回派出所关她两天吧，我这女儿太不听话！”

    “不是，大姐，你是她亲生母亲吗？我没听说过谁家大半夜要把亲生孩子赶出门的，我好心告诫你们，遗弃未成年人触犯刑法，到时候判个几年不值当的。”

    “我们家有两个孩子，少她一个不少，她已经十五，有能力找个班上养活自己！”

    俩人见劝不动唐家夫妻俩，只好帮着唐雨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带她坐上警车回派出所。

    唐雨在做笔录的同时，警察问需不需要找社区志愿者帮她安排住处。

    “不用，我朋友来接我。”

    陆扬帆接到唐雨电话毫不犹豫穿上外套就往派出所赶。

    等他骑着摩托赶来，唐雨刚好做完笔录。

    警察二人组第一眼看到陆扬帆这街头小混混的打扮，还染了头发，心里总感觉不那么放心。

    结果陆扬帆冲上去一把抱住唐雨：“你没事吧。”

    “我看看。”拉着唐雨的手到处检查，听说用晾衣杆那个铁管打她的胳膊，赶快去查看胳膊的伤势。

    “肿了，回去得马上擦点药油再冰敷一下。”

    说完才有空和警察介绍自己：“我是唐雨的朋友，她可以暂时住在我家。”

    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回事，感觉磕到糖了？

    “呃，我们这边会调查核实一下唐家夫妻俩是否有违法行为进行起诉，希望能给他们判一个遗弃罪，或者民事上能为你多要些赔偿。”

    唐雨十分感激两位警官还加上了联系方式，准备随时汇报自己的近况。

    陆扬帆和唐雨手拉手走出派出所，骑上摩托准备回家。

    唐雨从身后紧紧箍住少年的腰：“陆扬帆，怎么办……我没有家了……”

    陆扬帆听到风声中夹杂着哭泣的声音，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孩，今天经历了太多糟心事。

    “唐雨，你饿吗？”

    “你怎么老问我饿不饿……”唐雨在身后抽噎着。

    “再难过也要好好吃饭啊。”陆扬帆用生疏的语句安慰少女。

    “我不饿，我都气饱了。”少女撅着嘴，她现在不想吃东西，她好烦！

    又烦又生气，最后她忍不住咬了陆扬帆一口。

    “嗷！”陆扬帆夸张的发出怪叫：“饿了你也不能吃我啊！”

    “我生气，我就想咬你。”

    “咬我能解气的话，那你咬吧。”陆扬帆一向对她很宽容。

    唐雨听到他这样说，也就不咬了，把脸靠在他肩膀上。

    少年感受到身后人儿对自己的依赖，唇边漾起幸福的笑容。

    “我联系了一个黑客朋友，咱们看一看，论坛发匿名帖子的幕后推手究竟是谁！”

    陆扬帆太想知道究竟是谁发的这张照片，害的唐雨没办法上学，让他知道是谁，他必须加倍奉还！

    身后的少女搂着腰的手没有放下，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唐雨越是什么都不说，陆扬帆心里就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