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七彩点点头，程立国抢着说：“奶奶，已经都分了，这不给你送一只，给三大爷一只，我家只剩下一只了。”

    程奶奶笑着说：“你不用害怕，奶奶又不抢你野鸡吃。本来这只我也不想要的，可是你爷爷惦记着你姑奶奶，打算去城里看看她。立国，回头叫你爸过来，你爷爷打算让你爸去城里看你姑奶奶。”

    进城看姑奶奶？七彩和立国同时想，他们还没去过市里，不知道能跟爸爸去长长见识不？

    “知道了奶奶，回去我就跟我爸说。”

    兄妹俩跟爷奶打了个招呼，立马回了家。路上，程立国跟meimei说：“七彩，咱奶可能让咱爸去城里看姑奶奶，你说咱能跟着去不？”

    七彩也想进城看看，她笑着说：“咱爸要是去，咱们缠着他问问。”

    程立国点头：“嗯，我长这么大还没去市里呢。”

    七彩也没去过，她也好奇现在的城市是什么样子。

    七彩前世身处末世，地球被疯狂长大的异植和异兽占领，人们被迫聚集到各大安全区生存。安全区周围修建了高大的城墙，用来抵挡异植和异兽入侵。其实安全区就是很多大城市的原身，清除掉危险的异植和异兽后，改建为安全区。

    末世的人已经整天忙于修炼异能，外出狩猎异兽和收集异植等，生活跟末世前天差地别，比如学生不再学习数理化、历史、政治等科目，而是学习怎样更好的对付异兽，异兽和异植身上哪部分材料更值得采集……

    所以，末世后出生的七彩对几百年前的生活一无所知，她对现在的平安日子很满意，同时也保持了好奇心，真想见识这年月的城里什么样。

    兄妹到了家，程立国马上说：“爸，奶奶让你去一趟，找你有事。”

    七彩补充一句：“说想让你去市里看姑奶奶。”

    程茂林听到信儿，没耽搁直接去老院那边一趟。

    程爷爷跟四儿子说：“茂林，今年你姑那边也没捎东西来，也没捎信儿，我怕她在城里吃不饱。我寻思着，你送来的野鸡先不吃了，回头你去她家一趟，给送去顺便看看你姑家啥情况。”

    程茂林摇了摇头，“爸，那野鸡是我孝敬你们的，你和妈吃。回头我再上山看下的套子套住野兔了吗，看还能不能再抓两只野鸡。要是能多抓两只，多给姑姑送点rou去。”

    现在粮油都定量分，rou肯定也不好买。城里人又不靠山，连个抓猎物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乡下呢。

    程爷爷答应了，“行啊，你再上山寻摸一趟，看能抓点啥不，趁着年前赶紧去一趟看看，我也好放心。”

    程爷爷这边的亲戚，只剩这个meimei。虽然meimei嫁到市里过得不错，可现在不是全国闹饥荒吗，谁知道meimei家有没有断粮？过年她也没给个信儿，可不得让程爷爷惦记。

    等程茂林走了，刘玉香问丈夫：“婆婆叫四弟来有啥事？你看他家来了一趟又一趟。”

    “我哪儿知道，爸妈又没跟我说。”程茂才还真不知道啥事。现在爸妈不爱搭理他，有事也不找他商量了，想想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等程茂林回到家，程立国围着他直转：“爸，爷奶是让你去市里看姑奶奶吧，你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吗，对了还得带上七彩，她也想去玩。”

    程茂林看向闺女，果然见闺女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知道孩子们都喜欢跟着大人走亲戚。可是带两个孩子去，会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是打秋风的？

    毕竟姑姑家不是她一个人。灾荒年月，哪好意思在别人家混饭吃。一下子还是三口人的饭，再把人家口粮整的不过吃了，让人背后说闲话，还不如不去讨人嫌。

    可程立国再三恳求，七彩平时懂事，很少要求爸妈做什么，李秀珍说：“要不你就带孩子们去市里长长见识呗。实在不行，我给你们烙上几张饼带着。你们别在咱姑家吃饭，给她放下东西问问啥情况就赶紧出来。回头你俩孩子在市里转一圈。”

    程茂林想想这样安排也行，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程茂林又上了山，去查看他们下的套子，竟然收获一只野兔。程茂林提着野兔，直接给爸妈送去了。去姑姑家肯定多带点rou好看，他打算把这只兔子带去，至于大哥和三哥那里，他肯定会招呼一声的。

    程茂林先路过三哥家，他跟三哥说了一声。程茂田寻思既然是爸妈的意思，送就送吧。小时候他们没少吃姑姑捎来的东西。就算日子难过，但是还不到要命的份上，程茂田倒是没计较这只兔子。他想法简单，更没生出别的心思。

    可是等程茂林跟大哥说了去姑姑家的事。

    程茂才惊讶地问：“什么，爸妈让你去姑姑家？”咋没跟他说过呢。

    程茂林不客气地回答：“是啊，怎么了？以前都是你去，没想到今年也轮到我了。”他早就看大哥大嫂不顺眼了，刺挠大哥两句就当为爸妈出气。

    当初要不是大嫂闹腾，后来哪里能出那么多事？

    程茂才没有计较那只兔子，却计较爸妈不让他去姑姑家。

    这年头去城里感觉是件比较荣耀的事，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很愿意去城里走亲戚。

    不管谁去市里走亲戚，都是件很体面的事。按说程爷爷应该把这事交给家里的老大来办。程茂才没想到爸妈直接越过他，连问都没问一声，就把这事交给老四。然后他不由多想了，难道爸妈还是因为分家的事对他有了意见，所以现在越过他这当老大的，把事情交给四弟办？

    可是程茂才已经跟爸妈分家单过，就算爸妈越过他，他都没理由质问爸妈为啥。虽然他做得有点不地道，任由媳妇闹了两回，可那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家吗，爸妈就不能多为他想想？

    他可是有仨儿子，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也不容易啊。再说立宗都大了，眼看就要找媳妇了，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算计真不行。

    要不然以他的家底，只能给老大娶媳妇，难道让老二老三打光棍？

    说来说去，程茂才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是觉得爸妈为他想得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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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可就算程茂才有想法，在这种事上, 他也不能找爸妈提意见。他总不能跟小孩子一样, 跑去跟父母说：“爸，别让四弟去姑姑家了, 让我去吧。”

    程茂才只好郁闷地跟四弟说：“那你给姑姑带着兔子吧。以往咱家没少吃姑姑的好东西。”

    程茂林跟爸妈打招呼，说去姑姑家, 带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还在他家带上带点野山药。他带的都是吃的东西，在这饥荒年月也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程爷爷觉得用着些走礼还行，就答应了。程茂林说第二天就去姑姑家。当然, 路费什么的，他也不好意思跟爸妈要, 肯定是自己出钱去。何况还有俩跟屁虫孩子跟着。

    没错，程茂林答应七彩和立国一起去城里，俩孩子高兴得不得了。

    李秀珍已经做好准备，给父子三人准备出过年才穿的衣服，打算让他们出门走亲戚时穿。

    衣服不是全新的, 只是看起来比较新而已。程茂林是一身军装, 还是二哥以前给他寄过来的。家里哥仨一人一身, 平时都不舍得穿。

    李秀珍给儿女准备的去年穿过的新衣服。以前做时得大，都给缝进去一块边, 现在只要放开那条边, 衣服照旧能穿。

    因为小孩子长得快，条件有限, 没有人家年年给孩子们做衣服穿，所以每次做新衣服，尽量往大点肥点做，以便让孩子们能多穿几年。

    七彩的衣服是红方格小褂配黑裤子；立国的衣服是蓝褂配黑裤。

    这比他们平时穿的衣服要新，没有一个补丁。所以程立国看到非常高兴，总有种要穿新衣服的感觉。七彩无所谓了。虽然她前世身处末世，但还不缺衣服穿，所以这会儿没啥感觉。

    李秀珍把衣服准备好，又跟爷仨说：“明早再给你们烙几张饼带上就够了。”

    其实烙饼只是有备无患，姑姑肯定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回来。

    第二天，爷仨换上干净衣服，程茂林背上背篓，带着媳妇准备好的东西，领着两个孩子出发了。家里没有自行车，爷仨只能靠两条腿先步行到镇上坐车去县城，到了县城再倒车去市里。

    幸亏这年头车票便宜，七彩个头矮，还不用买票，程茂林只用给自己和儿子打票就行。只不过可能过年出门的多，他们这边汽车每天只跑两趟，所以车上人很多，拥挤不堪。

    背篓被司机放到车顶上绑住，所以程茂林抱着七彩挤上车。幸亏七彩被爸爸抱起来。要不以她现在的身高，挤在人群中，说不定会被踩一脚，或者是闻那些难以忍受的气味。

    很快到了县城汽车站，程立国下车后被寒风刺激地打了个寒颤，他情不自禁说：“坐车真挤，可挤着很暖和。”

    七彩附和：“出门的人真多。”

    程立国跟儿女解释：“平时没啥事，坐车的人真不多。可能快过年了，像咱们这样去城里走亲戚的人多了，车上才挤了点。”

    七彩打小还是第一次来县城，坐车经过县城街道时，她看县城也就那样，大部分人家住砖瓦房，楼房没几座不多，最高的楼不过有三四层。看来这年月当真落后，起码照前世末世前差远了。虽然末世后的世界遭到异兽和异植的破坏，可在城里都是高楼大厦，看起来比现在

    爷仨在车站等车时，观察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可能因为大伙儿出门穿得还算体面，衣服不说多好，起码干净整洁，没有很破旧的。不过，大多数人脸上气色不好，干巴巴的，没几个胖人。可见就算城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程茂林不由担心姑姑家的日子。

    等爷仨坐车去了市里，七彩看市里的楼房比县城多，可还是比不上前世。不过，虽然现在这年月日子不算好过，可跟末世比较来说更加安定些。身为女孩子的七彩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她还是更喜欢目前的生活。

    七彩没说什么，程立国一路上左顾右看，看得眼花缭乱，他看到市里有很多大楼，总算开了眼界，“七彩，你看市里大楼真高，我数着最高的有五层。”

    七彩望天：我早就不玩这种无聊游戏了。

    程茂林看孩子们高兴，他觉得带孩子出来走走挺好，起码长见识，以后孩子大了出门不怵头。

    在市里车站下了车后，程立国好奇地问：“爸，姑奶奶家在哪里住啊？”

    程茂林说：“你姑奶奶家住在火车站附近。离汽车站不远，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程立国和七彩从来没去过姑奶奶家，但是程茂林去过姑姑家多次，他带着俩孩子穿过小巷，往过火车站那边走。

    刚走进小巷没多远，程茂林就被一个老太太叫住了。

    “哎，小伙子，你背篓里装的啥东西，卖不卖？”

    程茂林诧异地看了老太太一眼，照实回话：“大娘，我是来走亲戚的，不卖东西。”

    老太太竟然拽住程茂林的背篓，紧追不舍地说：“小伙子，别慌着走。你来走亲戚肯定带东西了吧，要不你匀给我点？你放心，我可以按高价买你东西。”

    程茂林是带了rou和咸鸭蛋，可那是送给姑姑的礼，怎么能卖呢？老太太出价再高，他也不会卖。于是程茂林摇摇头说：“大娘，我是来走亲戚的，总不能空着手去姑姑家。东西我真不能卖给你。”

    没想到老太太卖起惨，“我家里有个小孙子病了，吃不下粗粮，哭着闹着要吃好东西。可是我一个老太太跑得慢，也不敢随便去黑市买东西，你要是带了细粮和rou啥的，就卖给我一点吧。”

    程茂林略感为难，他也不知道老太太说得是真是假。本来不打算卖给老太太东西，可万一孩子真病了，也挺可怜的，他想了想，放下背篓，摸出两个咸鸭蛋来，“大娘，我就带了几个咸鸭蛋，只能匀给你两个。”

    老太太赶紧掏钱，她掏出十几块钱来，从中拿出一块钱递给程茂林，“小伙子，我可没忽悠你，真是高价买你的咸鸭蛋。你还有吗，要不再卖给我几个？”

    程茂林忙把钱接过来，又把背篓背上，“大娘，回头我再来的时候再卖给你点。”

    “那你啥时候再来啊？”

    “我也说不准，可能年前再来一趟。要是来的话，大概也是这个点吧。”

    “那我还在这边等你几天，你来记得找我。我买你的咸鸭蛋。你家要是还有rou啥的，我也买。”

    程茂林跟老太太说完，拽着俩孩子匆匆走了。他生怕老太太继续追着他买东西。

    老太太可能考虑到人家真是去亲戚家走礼，便没再追。不过她打算未来几天这个点，都在这边蹲点，看小伙子还来不来。

    要是来，她就能买到好东西过个好年；要是人家不来，她也没办法。

    自从荒年来临，各地物价都在上涨。就连供销社的点心都卖五块钱一斤。在普通工人只有三十多块工资的年代，五块钱一斤点心，算是很贵了，大多数人不舍得。五块钱一斤的点心还有价无市，一般人买不到。

    咸鸭蛋更是稀罕货，老太太真想多买几个回去给家人吃。现在城里也吃大锅饭，都在就近的食堂吃，或者在食堂打饭回家吃。大锅饭能有啥好东西吃，除了能照的快出人影的稀饭，就是杂面窝头，问题是还不管饱。

    家里但凡有条件的，都想买点好吃的回去给自家孩子补补。问题是现在有钱买不到想要的东西，想买只能去黑市。可黑市有人查，万一被抓，少不了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还会被没收东西，被批评教育。严重的可能会被抓，胆小的人真不敢冒险。

    老太太碰到程茂林，纯粹是碰巧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他买东西的。没想到还真买到两个咸鸭蛋。

    等路上只有爷仨了，程立国立马憋不住问：“爸，那个奶奶咋把你拦住，非得买你东西啊？”

    他只知道各处闹饥荒，并不太了解城里的形势。所谓才这么问。

    七彩却从中看到商机。要是多弄点咸鸭蛋和rou来卖，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程茂林也在盘算这个事呢。是不是趁过年不忙，到市里来倒腾点东西卖。不多来，一趟两趟就行。

    之前七彩和立国去山里捡回来的鸭蛋很多，一时半会儿吃不了，所以李秀珍全给腌成咸鸭蛋。一家人偶尔会分吃一两个咸鸭蛋，可还剩了不少。上百个肯定有的。

    七彩问：“爸，咱家不是还有很多咸鸭蛋吗，要不拿到城里来卖一些？还有，咱也可以抓些猎物，弄些rou卖。”

    程茂林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跟闺女使了个眼色，“七彩，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你不知道，现在城里不允许私下做买卖，会被抓，还会没收东西。咱就是想来卖东西，也得偷偷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