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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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说她没看过。 嬴晏一张白皙小脸憋的绯红。 谢昀唇角笑意更甚,语调却是一本正经,“莫要胡思乱想。”他敲了敲桌沿,“写字就是。” 嬴晏:“……” 她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暗暗宽慰自己,只是写字而已,不要生那些旖旎的心思。 “两唇对口,一臂支头……” 谢昀似乎故意放慢了声音,一字一句间声音慵懒,一旁昏黄的烛火跳跃,仿佛磨在了人心坎上。 嬴晏手腕不稳,落了几滴墨汁在纸上,字迹也逐渐变得潦草起来。 直到一句“拍搦乃房间,摩挲髀子上”,她白皙的脖子都染上了几分羞意,终于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撂了笔,伸手捂耳朵。 “不许读了。”她声音似嗔而恼。 谢昀唇角不显地弯了一抹笑,转瞬即逝,面上的情绪却很淡:“嗯?为何?” “谢昀!”嬴晏羞恼得不行,面红耳赤。 他这是故意的! 谢昀没恼,抬了一双浸了三分戏谑的眼睛看她。 嬴晏却是更恼了,心里那点镇定自若早已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变得又慌又难为情,连声音都有点磕巴,“你你……你别笑。” 谢昀“唔”了一声,算是应了,果真没再笑。他拎着茶壶,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凉茶,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开口问:“可有在心里骂我?” “……”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嬴晏思绪回笼几分,皮笑rou不笑道:“二爷说笑。” 不骂你才奇怪呢。 谢昀瞥过她气鼓鼓的小脸,心里却是开怀,他眼角眉梢都舒展着,透露出一种名为满意的情绪,而后伸手,懒洋洋取了她面前那叠纸,似是随意一瞥。 他视线倏地僵住,幽黑的眼眸逐渐危险地半眯。 这个字迹…… 很眼熟。 第88章 嬴晏的字很漂亮, 刚如铁画, 媚若银钩。 只是这个字,和陈文遇的字像了七八分。 “……” 嬴晏见他神色, 心思流转间,很快猜到他在想什么。陈文遇做秉笔太监代为批朱, 谢昀应当见过他的字迹,稍稍留心, 便能瞧出两人的字迹几乎一样。 她抿了下唇, 沉默片刻。 她八岁之后没再上过学堂,琴棋书画皆是母后一手所教。三哥的死讯传来之后,母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多半时间卧榻在床, 一天里只有一两个时辰神智清醒。 纵然她生得好耐心,也难免有些地方不精通,比如字就写得很难看。 她如今这一手好字,是陈文遇教的。 谢昀面无表情,把纸按在一边,稍稍用力,便碎成了一摊齑粉。 昏黄的烛火跳跃,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诡谲的身影,方才的旖旎气氛仿佛在这一瞬间散去, 只余下无尽冰凉。 她的字能与陈文遇像到这个程度,在昔日时一定没少照着字帖临摹,甚至是陈文遇手把手教的。 谢昀的心底蓦地生气一股名之为嫉妒的情绪。 “字太丑了, 重新写,我教你。” 言辞甚是简洁,嗓音偏冷。 不想嬴晏垂了眼眸,莹白的小脸在光线下映得也有些冷。 他介意她的字像陈文遇么? 可是她还没有介意自己像他口中的“晏晏”。 “我不想写。”嬴晏拒绝。 往日时她一定说不出这种违拗谢昀心意的话,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心里十分不舒坦。 或许是因为饮的那几杯黄酒,给她壮了胆,三分酒意醉人,惑了几分清明神智。 嬴晏伸出手把碎成齑粉的纸收回来,不咸不淡,“嫌我字丑,就不要看了,我唤别人来给你写。” 谢昀挑了眉尖。 “……”这脾气? 他自然不会去怪嬴晏,陈年往事再斤斤计较,没意思。 只是心里头多少有点不爽。 这字一定得改。 他不想再看到嬴晏身上与陈文遇有半点关系,从今以后,只能是他。 须臾,谢昀嗤了一声,扯着唇角冷声道:“晏晏想我读给别人听么?” 嬴晏话音一堵,瞪了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看他,如此轻佻的话语,他怎么能读给别人听?他还想读给谁听!? “你自己写。”她小声。 昔日时不在意是一回事儿,上了心又是另一会儿事,嬴晏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心里却忍不住。 一阵沉默。 就在嬴晏以为谢昀要动怒了,不想他身子往前探,半撑在小桌上,勾着她脖子往他那边压,低头落在她柔软唇瓣咬了一口,低声哄:“生气了?” “……没有。” 嬴晏抿唇,忽然觉得心口那点难受又多几分,她以为自己能一直做到不在意的。 怪谢昀么? 可是她一早就知道,嬴晏想,这要怪她自作自受,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她落在桌下的细白手指掰扯,掐出一道道指甲痕,忽然慌乱地垂下眼睫,盖住一片潋滟水光。 “没生气?”谢昀尾音轻挑,托了她下巴抬起。 视线中闯入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慌乱而委屈,凝在眼角的一滴泪花就这么滚了下来。 落在他屈着的手指上,分外guntang。 嬴晏掰开他的手,有些慌张地抹了一把脸蛋,欲盖弥彰,“二爷,我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顿了顿,唇角挤了一抹笑意,半真半假道:“我想我三哥了。” 说着,她忽然起身,往外走,“我去少阳汤看看我三哥。” 没走两步,就被谢昀一把拽了回来,轻声嗤,“你这副模样去少阳汤,嬴柏还以为我欺负你。” 嬴晏小声:“我三哥不会的……” 谢昀不答,一手落在她腰间,另只手搭在她眼角揩了揩,顺手捏了一把脸蛋,轻声问:“哭什么……嗯?”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看得出嬴晏的情绪变化同他有关。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 这话不假。 纵然谢昀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没能猜出怀里人的情绪从何而来。 谢昀好耐心等她说话。 良久,嬴晏忽然叹了口气,转身把下巴搭在他肩膀,轻声问:“二爷,可以同我说说在雾枝山和凉州的事儿吗?” 谢昀说过,他少年时不在燕京。 那名叫“晏晏”的女子,十之八九是在雾枝山或者熙邑战场遇到的。 嬴晏心里如是想。 谢昀偏头瞥了窝在他肩头的小姑娘一眼,睨了须臾,忽而扯着唇角笑了下。 “想听什么?” 他斜靠在榻上,把嬴晏小脑袋掰了过来,问她。 想着以前读的那些话本,嬴晏两根细白的手指绞了绞,没准是师姐师妹什么的,她红唇抿了又抿,“雾枝山热闹么?” 谢昀盯着她红润唇瓣,指腹落在上面摩挲描绘,漫不经心道:“不热闹。” 说完这三个字,便没下音了。 嬴晏等了又等,只见谢昀那厮眼底含笑,把手指戳到了她牙上。 他饶有兴致,“你牙齿生得真整齐。” “……” 嬴晏被说的窘,张嘴咬了一口他手,“你快说呀。” 贝齿间落在他手指上时,还有柔软的舌尖的触感,谢昀微微眯了眼眸,不舍地把手指抽了出来。 雾枝山的生活说不上多热闹,他师父是个古怪的老头,平日除了授课,一概不管,而他和师兄课业繁忙,整日里待在深山老林,没有人烟。 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自律而平淡。 谢昀想,那十年里头,除了日复一日的练武学习,他大概也没什么热闹可言,若是非要说热闹,蚊虫挺多,野兽常有。 这些枯燥无味的日子,也就是一句话。 “白日习武读书,晚上睡觉。”谢昀漫不经心道。 嬴晏愣了一下,“你师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