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你是说程彧？”文养恪呵呵笑道：“别想了。cc珠宝知道吧。这位可是程家的二少爷。他不可能加入娱乐圈的。再说他那性格，也不适合当偶像。”

    要说走演员这条路还能保持特立独行的路线，去当选秀偶像基本上就是卖人设。文养恪觉得以程彧的脾气性格，绝对无法忍受经纪公司的cao控摆布。更不要说取悦粉丝了。

    程天光是搞娱乐圈的，娱乐圈跟时尚圈的联系向来紧密。他当然也听说过cc珠宝。一时间有些错愕。倒是没想到朱建新看重的苗子居然会是cc珠宝的二公子。

    挂断电话后，程天光忍不住跟朱建新确认：“他真的跟你说过想要加入娱乐圈？”

    “千真万确。”朱建新点头点的脖子都要断了：“虽然看上去也是心血来潮吧。但我可以肯定，他应该是想进圈的。”

    至于是玩票还是其他，朱建新就不能确定了。毕竟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本来就心思多变。

    程天光又疑惑了：“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签约傲东影视？”

    程天光的问题把朱建新给问住了。毕竟他就是猜不透程彧的心思，才会着急忙慌的跑回公司搬救兵的。

    两个大男人隔着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大眼瞪小眼的愣了一会儿，程天光才打电话给秘书，吩咐人事部准备一份签约二线艺人的b级合约，又带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临近中午，程绍让阿姨煮了养生汤和病号饭，特地坐车送过来。程彧等护工摆好饭桌后，亲手喂外公吃午饭。他从小养尊处优，一辈子就没伺候过人。端水喂饭都做的特别生疏。陈思邈吃着也不太舒服。但爷孙两个都没嫌麻烦。一个笨拙的喂一个慢悠悠的吃，外婆林素芬坐在旁边，笑眯眯看着，扭头笑道：“咱们家阿彧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程绍也赞同的点点头。他发现程彧在外公外婆身边的时候，情绪就很平和。而且特别乖特别稳。跟爸妈在一起就是永无休止的吵架。别说程彧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程绍看着都累。

    “我们家阿彧当然乖啦。”陈思邈笑着接话，问程彧：“你表现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没什么想要的。”程彧莞尔一笑。他早就过了跟别人要奖励的年纪：“就是希望外公你能早点好起来。”

    陈思邈听到这句话，笑的都要开花了。正准备跟外孙来个爱的拥抱，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请问是陈老先生吗？”朱建新捧着一束鲜花，探头探脑的伸进头来。

    陈思邈和林素芬面面相觑。林素芬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请问您是？”

    “你是那个经纪人？”程绍一眼就把人给认出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朱建新嘿嘿一笑，身形一闪，肥硕的身躯灵活的挤进病房里，迎上去握住林素芬的手：“您好，您好，您就是程彧的外婆吧？我叫朱建新，是天光娱乐的经纪人。这位是我的老板。”

    随后进来的程天光笑着说道：“老夫人好，老先生好，我是程天光。天光娱乐的总经理。”

    “哦，哦，你好。”林素芬有些茫然的握住程天光的手，回头看向老伴儿。

    陈思邈略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来者是客，还请坐。”

    程天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朱建新则把水果和鲜花放到电视柜上，冲着程彧眨了眨眼，有点小嘚瑟：“没想到我能找到你吧？”

    程彧哑然失笑，目光看向程天光：“程总应该是从文养恪那儿打听到我的身份吧？”

    程天光挑了挑眉，并不意外程彧能猜到这一点。

    想要卖弄一下的朱建新无趣的摸了摸鼻子。回到程天光身边站好。

    程天光微微笑道：“小程先生果然才思敏捷。”

    程彧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打从一进门起，程天光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程彧的身上。他发现程彧这个人确实如朱建新所说，是天生的巨星气场。无论在场有多少人，无论其他人的身份如何，程彧都是最能吸引旁人关注的。不仅相貌俊美，气质更加独特。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邪气，一点儿都不像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用电影圈的话来说，这孩子天生就有一种反派的气场。而且还是那种人设最丰富立体，亦正亦邪肆无忌惮的反派。

    怪不得文养恪那老狐狸见到程彧第一面就想把人签下来。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他长着一张所有电影导演都会喜欢的，能激发人讲故事欲望的脸。

    如果说来的路上，程天光还有所迟疑。当他见到程彧以后，所有的顾虑都抛诸脑后。正如朱建新信誓旦旦保证过的，光凭程彧这张脸，只要他肯进圈，就一定能红。这一点毋庸置疑。只要是稍微具备星探素养的业内人士，都能判断出来。

    程天光不再迟疑，当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b级签约合同还有五百万的签字费，言简意赅的表明来意，

    “什么？你想签我的外孙当艺人，还想让他参加选秀节目出道？”陈思邈简直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的匪夷所思。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住礼貌：“程先生，我想你大概不太了解程彧的状况——”

    “外公。”程彧打断陈思邈的话，饶有兴味的说道：“我挺感兴趣的。”

    “什么？”陈思邈闻言，更惊讶了。就连林素芬和程绍都无法保持沉默，一脸愕然的看过来。

    “阿彧，你不是说你对演戏不感兴趣吗？”程绍忍不住劝道：“而且你的性格也不适合加入娱乐圈。”

    “为什么不适合？”程彧歪着头反问。

    程绍无语，心说为什么不合适难道你小子心里没数吗？就你那个臭脾气，怎么可能适应得了娱乐圈。

    程彧冲着朱建新招招手：“把合同拿过来给我看看。”

    朱建新扭头看了一眼程天光，才把合同递过去。

    程彧不紧不慢，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漫不经心地说道：“程总想花五百万买下我十年？”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觉得这个数字并不少的程天光在听到程彧不带情绪的反问后，心脏重重的垂了一下。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只是一份草拟的意向合约。小程先生要是有什么异议，都可以提出来。”

    “时间太长了，十年改到五年吧。如果五年后我还没厌倦退圈的话，可以优先跟公司续约。还有，自由度太小了。所有的行程通告包括出席各种场合的妆发造型，我不喜欢让别人安排。如果签代言的话，必须排除珠宝竞品。最后，我个人的肖像还有版权归我自己，公司可以利用我的肖像权盈利。没资格管我在公司渠道外做什么……”

    程彧不假思索，提出一大串让程天光和朱建新听着都觉脑袋疼的要求。末了还来了一句：“大概就是这些。具体细节我会让律师跟你们敲定——如果你们确定要签我做艺人的话。”

    程天光和朱建新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明白这种“丧权辱司”的合同如果签订了，他们究竟是签了个艺人，还是签了个祖宗。

    “作为让步，我的合约没必要五五分成。三七就好。我三，你们七。”

    程彧说完一番话，很干脆的端茶送客：“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程天光迟疑着站起身来。他再一次认同了朱建新的话。原来跟程彧坐到谈判桌上，真的很难争取主动。因为这个人压根儿就不会听你多说一句话，他只关心自己想要的。并且态度分明，懒得多说一句话。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可如果程彧真的有心进圈哪怕是玩票，以他的家世背景资质条件，就算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也一定会有经纪公司答应的吧？别的不说，只怕文养恪那个老狐狸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扑上来求着程彧签约。毕竟演员的自由度可比偶像歌手高多了。

    程天光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答应。”

    程彧微微一笑，毫不意外或许是根本就不在乎的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等到程天光带着朱建新晕晕乎乎的离开后，一向惯着孩子的陈思邈才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要当艺人了？”

    “因为我要参加dmi世界珠宝设计大赛。”程彧笑着说道：“等我拿到奖项，就可以创建我自己的品牌了。”

    老两口包括程绍三人面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法儿跟上程彧的脑回路。

    第21章

    dmi世界珠宝设计大赛，是由国际彩色宝石协会，f国宝石协会，y国宝石协会，m国宝石协会以及比利时钻石高阶层议会联合举办的一个国际范围的珠宝设计大赛。每年九月份举行。大赛一共分为青锐组和专业组两个组别。

    后者不必多想，参赛者的资格必须由主办方或者各大珠宝品牌推荐，基本上都是各大品牌首席高级珠宝设计师们比拼灵感碰撞思维相互竞争顺带给品牌新款做宣传的后花园儿。

    前者的面向范围则比较广。首先并不要求参赛者的专业资格——主要是为了鼓励更多年轻人参与到珠宝设计这个行业中来。所以评委会在接收作品的时候，并不硬性要求参赛者附上履历和学业证明，审核流程只专注于作品本身。一般情况下，很多国际珠宝学院的学生以及珠宝设计的爱好者都会参加这个比赛。而获得大赛一等奖的作品和设计师，将会受邀与国际顶奢珠宝品牌合作创建新的产品单线。

    程彧在f国高等视觉传达设计学院（evc）读预科的时候，就曾参加过这个比赛。可惜当时年纪小，设计思路和专业技巧也不成熟，最终只拿到了三等奖。虽然没能获得与国际顶奢品牌合作创建工作室的资格，但也算是初露锋芒，进入了业内的视线。第二年以优秀的成绩考进bjop时，还受到世界顶级珠宝大师茜茜卡洛琳的青睐，成为对方的关门弟子。

    值得一提的是，程彧也是卡洛琳大师收下的五位弟子中，唯一一位华人。

    想到自己的老师，程彧的神色不由得恍惚起来。说起来，他大学毕业之前——准确点说，是在程开运夫妻遭遇飞机失事前，程彧从来没有想过继承cc珠宝。他也知道自己不受程开运夫妻待见。所以在毕业典礼前夕，程彧就跟卡洛琳珠宝签订了合约，准备在卡洛琳珠宝的支持下创立自己的珠宝品牌。

    可惜世事无常……

    想到这里，程彧闷闷的吸了一口气，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以程彧现在的学历背景，想要参加dmi的专业组是天方夜谭。他能争取的唯有青锐组。考虑到青锐组参赛者的综合实力，程彧可以负责任的说，他在大学毕业后设计过的任何一款珠宝，拿到青锐组都能顺利斩获一等奖。甚至拿到专业组参加大师级的评选都不会逊色。

    但程彧向来讨厌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哪怕是在梦里，程彧也不想用敷衍的态度对待自己最钟爱的珠宝设计。他决心重新设计一款珠宝。而这一次设计的主题，就是金婚套戒。也算是送给外公外婆的礼物。

    “我们阿彧真是越来越棒了。”听到外孙有模有样的计划，陈思邈老两口笑的特别灿烂慈祥，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与有荣焉，冲着程彧直竖大拇指。

    程绍也跟着盲目跟风夸：“我们家阿彧就是厉害。居然会设计钻戒了。”

    “不是钻戒，是金婚套戒。”程彧耐心解释。又觉得这种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干脆扯过一张病例纸，在后面画了起来。

    “其实我在五年后，也设计了一款银婚套戒。本来是想送给爸妈的，结果也没能用上。”

    那是程彧在bjop的毕业设计。是根据华夏人的生肖属相还有摩斯密码设计的一款钻石套戒。利用排镶工艺，在戒托上镶嵌一排碎钻，而碎钻则依照摩斯密码的排列方式分别寓意着陈灵蕴和程开运的生日。两只钻戒单拿出来是陈灵蕴和程开运的生肖蛇和生肖兔，合起来就变成一只玄武。寓意守护。

    程彧从设计初稿到最终完成定稿一共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还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赖在卡洛琳的工作室里亲手制作了成品，本来是想在毕业典礼上把这份礼物送给陈灵蕴夫妇，却没想到再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如今做梦回到十一年前，程彧因为跟陈灵蕴置气，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更何况现在距离程开运和陈灵蕴的二十五年银婚还有好久。反而是外公外婆，明年六月份就到金婚五十年了。

    程彧觉得把梦里的第一份珠宝设计送给外公外婆，显然更有意义。

    医院病房里，祖孙三人看着坐在沙发上，拿着铅笔在病历纸上熟练画图的程彧，不由得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还看不懂程彧不断标注各种数据和阴影光影的草图，但只看着程彧这副游刃有余行云流水的样子，就知道程彧的功底绝对不浅。

    “阿彧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

    又是f语又是珠宝设计，虽说程彧的课余爱好非常多而且杂，但是程彧每次“移情别恋”，陈思邈老两口都如数家珍。如今突然冒出这么多陌生的技能，而且看程彧轻车熟路的样子，绝对不像是刚刚接触这些东西的新手。陈思邈两口子不禁有些发懵。

    相比之下，程绍的惊奇感就没那么大。主要是因为程绍对他弟的滤镜太厚，就觉得程彧就该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毕竟程彧一个十六岁从都没考过驾照的人，居然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开着跑车玩漂移掀瓶盖了，像这种拿着铅笔画珠宝设计图的小事，也就不值得惊讶了。

    好歹也是从小跟着外公学工笔画的人。程绍自己都能照葫芦画瓢，更何况是程彧了。

    自顾自的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程绍愈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家弟弟无师自通的新技能，忍不住问道：“阿彧，你给外公外婆设计了金婚套戒，那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也能送我你亲自设计的礼物吗？”

    “嗯。”程彧随意应了一声，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设计中，压根儿就没留意程绍在说什么。

    然而程绍听到这句话，已经开心的不得了。还拽着外公外婆当证人——毕竟程彧的性格虽然暴躁难缠，但一向言而有信从不食言。从小到大，只要是程彧承诺过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程彧现在答应送他礼物，哪怕到时候程彧又跟他生气了，也一定会兑现承诺。就是不知道处于生气状态的程彧，会设计出什么东西给他。

    想到这里，程绍倒是越发期待了。

    “我说——”陈思邈清了清嗓子，正打算问问外孙要设计什么套戒，敲门声再次响起。

    裴延提着果篮推门而入：“陈爷爷，林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见到程绍起身迎过来，裴延冲着程绍点了点头，视线自然而然的转移到程彧身上：“阿彧，我让我跟我爸说的那件事儿，我已经说完了。他说他今晚有时间，你今晚能去我家吗？”

    “什么？”程彧回过神来，视线略微茫然的看向裴延。

    裴延耐心重复一遍，程彧点头说道：“有时间，我去。”

    这下子轮到祖孙三口茫然了，问裴延：“阿彧跟你爸能有什么事情商量？”

    裴延下意识看向程彧。程彧本来不想跟外公外婆多言，但又觉得，有些事情如果不事先说清楚的话，外公外婆只怕会更担心。遂开口解释道：“是地皮的事情。我总觉得赵金锤这个人靠不住。”

    陈思邈和林素芬面面相觑，林素芬皱着眉说道：“你妈不是让你别管这件事情吗？我看你要不然就别管了吧。他们大人的事情，让他们大人自己处理。”

    程彧摇摇头：“我可以不管cc珠宝的事情，但我不能放任外人联手欺负家里人。这件事外公外婆你们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说话间，程彧的脸色不由得沉下来，神情淡漠不怒自威。

    老两口哑然对视，总觉得这一刻的外孙，看上去竟然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