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初醒

    大秦皇城，定国候府。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远处茫茫群山巍峨，近处片片桃林秀美，一轮亘古不变的红日，跳出深不见底的深渊，穿过巨石林立的群山万壑，跃过厚厚的云层，射出万道金光。

    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将天边的云层镶上金边，地上桃林云蒸霞蔚，绚丽多姿。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在人间。转过桃林，只见绿草如茵，奇花遍地，一道清流潺潺而过，在微风轻拂下，波光点点。

    不远处，一座富贵人家常见的水榭，静静蛰伏于园中一隅，雕梁画栋，飞脊八角，如展翅欲飞的凰鸟，名曰：“望月亭”。

    烟霞湖畔，临水的白玉阶上，正斜倚着一名少女。少女年纪不过十四五，肌肤白皙，身形微胖，留着齐眉的刘海，相貌并不出众。唯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她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灵气有余，狡黠不足。

    那少女已不知在此处呆了多久，只见其一腿蹇膝，一腿伸直，左手垂于身畔，右腕轻轻搭在曲起的那只腿上，姿态闲适安逸，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水面，目光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虽然貌不出众，但此时晨光微熹，柔和的日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灿若生光，倒也让她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感。

    一只彩蝶扑闪着翅膀飞来，静静的停歇在岸边的枝叶上，好似生怕惊动了她……

    此情此景，宛若一幅无暇的画卷，悠然静谧，祥和安逸。

    少女面无表情，内心却远不若这般安之若素，早已掀起了无数骇浪惊涛！

    不久前，她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梦境太过真实，以致于数天过去，她仍然没能回过神来，常常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秦萱坐在湖边，望着湖水中稚嫩的面庞，带着震惊和不解。

    湖面无风，宝石般宁静。少女的影子清晰可见，面容只能算是清秀，但双眼如杏核一般，睫毛浓密，眼角微翘，见过的人都说她生得最好的便是这双眼睛。

    梦中的那场风波中，她失去了双眼，成为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废人，而今她回到少年时代，双眼好端端的待在原地，好似那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梦。

    梦醒时分，一切依旧。

    微风吹来，水面波光潋滟，水中倩影与天空云彩的倒影融合在一起，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半晌，少女喃喃自语，“这是真的吗？为什么自己变成了少女模样？”

    “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这究竟是不是梦？如果是梦，为何梦中的痛苦如此真实？”

    这一切如梦似幻，让人难以置信，却不由她不信。不知何故，她真的回到了少女时代。

    话本子里曾有一梦千秋的故事，她这一梦虽然远远不及，却也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的抚上额头，额前浓密的留海因为她的动作被分开，露出一点暗红色的朱砂痣。

    从记事起，那里便有杏仁大小的淡淡疤痕，身边的人说那是一块黑色的胎记，从娘胎里带来的。

    这块胎记让她的面容有了明显的瑕疵，让本就平凡的她更加自卑，因此她总是留着长长的留海。

    自梦中醒来，她便发现眉眼之间一点朱砂，代替了原有的伤痕。虽然她仍然不算多么美丽，却比原先不知好了多少。

    眉心这一点朱砂凭空出现，仅有米粒大小，却因她肌肤生来就白于常人几分，便宛若雪地里的红梅，加上那双慧黠的眼睛，平凡如她，也多了几分艳丽。

    朱砂平时黯淡无光，但只要她心绪波动过大，便会颜色变深，继而眉心刺痛。此时，她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脑海中便突然意象纷呈，浮现种种诡异的念头，如晨钟暮鼓。

    耳边有音来自九霄之上，振聋发聩，惊天动地，“你不是她，不是她，始终不是她………”

    有隆隆声咆哮，伴随着电闪雷鸣，来自于无穷无尽的天地尽头，威势不减，睥睨天下，“你不是她，只配为奴……………”

    有一道幽远声音，来自于黑不见底的无尽深渊，惊心动魄，动人心弦，“无上大教，不朽传承，唯一之路，何人争渡？余下终将…………”

    有女子轻叹一声，若来自九幽黄泉，如泣如诉，“只有一人，只有一人，罢了，徒留一线…………”

    这一道道的声音不时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耳中，让她避无可避。其声忽而震天，忽而轻幽，似有似无，夹杂着滚滚天雷，氤氲着阵阵狂风，伴随着滂沱大雨。

    少女面色苍白，如遭雷击，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谁在狰狞咆哮？谁在轻声低叹？谁在泪流满面？这颗朱砂，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少女灵动的双眼，此刻明灭不定，漩涡流转，如有乾坤。

    有那么一瞬间，神秘的气息将其笼罩，远远望去，一目明月泠泠，映出莹莹清辉；一目皓日当空，映出炎炎火光。

    少女头顶，一只黄色的小鸟唧唧叫着，扑棱着翅膀低低飞过，却好似突然被冰冻在半空，还张开着双翅。

    少女脚下，一只黑色的蚂蚁正在奋力攀爬石阶，爬到一半，却突然静止不动。

    少女目光所及之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中间，凝固了一般，水流到此处，好像遇到看不见的阻隔，绕道而行，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微风吹过，却好似有无形的气流，将其阻隔在少女一丈之外，少女发丝不乱，衣角不动……

    双目中的异象和周围发生的一切，她本人却一无所知。只当是如前几日一般，这古怪的朱砂再次发作。朱砂神秘诡异，蕴古怪吸力，时而如烈火焚烧，时而如虫蚁噬身，没少让她吃苦头。

    此时她的眉心如同火烧，少女闭上双眼，竭力平复心绪。

    不知是否因为吐出的那口鲜血，她竟觉得胸中的郁郁之气消散了不少。

    眉心的灼烧感也渐渐消失，脑海中的诡异念头，无数声响逐渐远去。

    少女睁开双眸，异象无影无踪。小鸟抖动着翅膀飞走了，蚂蚁继续攀爬着，水面的漩涡消失了，风儿抚摸着她的秀发，吹动了她的裙角。

    “这朱砂或许与我的遭遇有关，只是它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少女直觉这突如其来的朱砂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