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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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3-06 第二百五十章谢公绸缪 左顺门外。 「少傅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左柱国刘健,少傅兼太子太 傅、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柱国谢迁,身任天下之重,同心辅政,乃世之贤 相,本欲二卿长伴朕侧,垂询国是,奈何天公不美,二卿心力交瘁,百疾缠身, 上表请辞,朕虽有不舍,却不可以己欲而累卿身,特准所奏,望二卿归里养疾, 勿为朕念。」 刘健、谢迁惊愕地互视对方,随后同时扭身看向了身侧的李东阳。 「刘公公,老夫的奏本为何不见批复?」李东阳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烧,向 着传旨的刘瑾出言询问。 「李相奏本被万岁爷留中不发,却是没有刘、谢二公的好福气,二位从此终 老南山,颐养天年,真是羡煞旁人啊!」 刘瑾后半句是对着刘健二人所说,刘健哼了一声,掸袍而起。 看着面色难堪的李东阳,刘瑾嘻嘻笑道:「李相且请回阁理事,吏部焦大人, 兵部许大人皆有条陈公务亟需办理,阁老任重道远啊。」 兵部许季升也投了刘瑾,起身的谢迁心中一惊,失去文武铨选之权,大事已 不可为,内阁中再有李东阳调度,无法再以政事钳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好,好手段。」刘健冷笑连连,甩袖而去。 「西涯,保重。」谢迁拱手为礼,长笑出宫。 李东阳唏嘘不已,「公公此举陷东阳于不义,老夫将何辞以谢天下?」 「天下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阁老何必要对他们交代?」刘瑾看着远去的谢 迁背影,漠然说道。 ************ 谢迁府邸。 谢迁坐在书房桌案后,品茶读书。 房间内还有两个人,一个不到四旬的中年人,另一个只有二十出头,容貌皆 与谢迁相近。 「大哥,你匆匆唤小弟来有何要事?」中年人是谢迁弟弟谢迪,弘治十二年 的进士,现任兵部武选司员外郎。 谢迁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没什么,老夫辞官的奏疏陛下恩准了。」 谢迁说得轻松,另外两个可是当头霹雳。 「怎会如此?刘阁老便没有设法挽留父亲?」年轻人是谢迁二子谢丕,弘治 十八年的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里熬资历。 「刘洛阳与为父一同致仕。」谢迁倒还笑得出来。 「满朝枢要伏阙奏本,声势浩大,怎会如此收场?」谢丕有些不可置信,这 些天他在翰林院里上蹿下跳,勾连那帮穷翰林针砭时弊,风头一时无两,怎么转 眼间老爹就下岗了。 「为父等小瞧了刘瑾,也错估了陛下的决心。」谢迁合上书卷,轻轻叹息道: 「也算该有此败。」 「兄长致仕,我与丕儿该如何做?」谢迪关心的是另外的事,他和侄子都是 谢迁从春闱大考中选出来的,朝野间不是没人非议,兄长去位,难保不会有人把 旧账再翻出来。 「找你们来就是说这事,你与丕儿上表辞官,与老夫一同归里。」 「什么?!」 大谢小谢异口同声,一同睁大了眼睛,瞪着谢家主事人,怀疑这位是不是刺 激太大烧坏了脑子。&xFF44;&xFF49;&xFF59;&xFF49;&xFF42;&xFF41;&xFF4E;&xFF5A;&xFF48;&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兄长返家,朝中也该留下人照应,若有风吹草动,亦可提早知会,早做防 备,便让丕儿随兄长归里,钻研经史哪里倶是一样,不拘于翰林院。」谢迪可真 舍不得自己兵部武选司的肥缺。 「词林素来清贵,且考核自有成法,不受吏部节制,小侄正可置身事外,呼 朋唤友,交接枢要,为谢家张目,岂能轻言弃官。」谢二公子当即不干了,翰林 院编修前程远大,入阁有望,就这么扔了,谢丕肠子都能悔青了。 谢迁摇了摇头,这二人眼光短浅,目不见睫,待自己身后,泗门谢氏何去何 从呢。 「老夫为官多年,门生故旧遍及天下,这仇人么却也不少,焦泌阳便是其一, 焦老儿隐忍歹毒,睚眦必报,没了老夫压制,你们两个斗得过他么?」 谢迪二人对视一眼,垂下了头,焦芳被打压几十年,仍屹立不倒,易地而处, 这二位自问没这股子韧劲。 「谢家就这么一败涂地不成?」谢丕心有不甘。 谢迁仰天一笑,「此番朝争老夫是输了,但急流勇退,不肯与jian佞同流合污, 在天下士林中却是大胜,此后我等读书养望,静观其变,老夫再度出山之时,余 姚谢氏必当名扬天下。」 「此番兄长与内宦结怨甚深,那刘瑾可会就此放过兄长?」谢迪有些担心。 「李公谋,刘公断。」谢迁眼中俱是笑意,「老夫一个动嘴皮子的,有何担 心。」 ************ 「一个动嘴皮子的?你就这么看谢于乔?」 刘瑾斜靠在他的黑漆罗汉榻上,笑问丁寿。 「难道不是?」丁寿想起那个成天碎嘴的谢阁老,只觉得心烦。 「弘治八年时,谢木斋不过是从五品的侍讲学士,以少詹兼学士特起,入直 内阁,在家服满半年,抵京即升正詹事,两年后即晋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东阁 大学士,大臣崇进从未有如此迅捷者,你以为何故?」刘瑾问道。 丁寿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其中猫腻。 「弘治元年,内臣郭镛请奏按礼制选秀册妃,当时只是翰林左庶子的谢迁直 谏力阻,得了当今太后的欢心,选员补阁之时,众臣皆已推尽,俱不得旨,终以 谢于乔名上,先帝才御批简用。」 「后来太后想要送妹入宫,先帝也有纳妃之意,这位谢阁老又以娥皇女英之 例作比,上表玉成其事,赖得外廷力诤而止。」 哎呦,大情圣弘治爷还有这八卦事呢,丁二爷来了兴趣,「太后那meimei后来 怎么样了?」 瞥了丁寿一眼,对这小子突然扯开话题有些不满,刘瑾还是回道:「嫁给刘 阁老的儿子了。」 「刘洛阳?」丁寿纳闷,呛了万岁爷的媳妇,刘健这老小子还能有滋有味地 当首辅,小皇帝的老子这么大度么。 「刘博野。」刘瑾道。 「刘棉花?!」丁寿乐了,前朝阁老刘吉屡遭弹劾,仍稳居宰辅之位十八年, 时人取棉花耐弹之意,给他取了一个「刘棉花」的雅号,再算算这位爷下台的日 子,合着是被弘治爷穿了小鞋啦。 「一样的事,两番做派,前番先帝以为其德,二遭先帝称之为顺,放眼朝中, 有几个有这番眼力手腕的。」 刘瑾冷笑一声,「谢迁这些年官当得大了,脑子也不如往日灵光,以为可以 要挟君上,永固相权,这也算利令智昏,待卸了这身累赘,怕是该清醒咯。」 「这帮老小子无事生非,想要咱们的脑袋,便这般便宜他们了?」丁寿心中 不忿,这帮人可是对他要打要杀的。 刘瑾起身,负手望天,沉声道:「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眼下咱们 爷们要做的便是:立威!」 注:明史中向刘瑾通风报信的是焦芳,明人笔记里是另一个说法:(王岳) 左右有以其事密告瑾者,瑾素与李阁老东阳有旧,重其诗文,密以韩文等所劾询 之东阳,得其大略。反正写,索性几种说法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