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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弦一听就笑了。这还是他徒弟第一次说这种气话,满身酸味,就是个恰柠檬的小豹子。 不过他也乐意去哄他,又好声好气凑近:“嗯?那算是师尊错了?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 殷玄弋张口欲言,但想起在深渊下,刑衍烛同柳清弦亲密交谈的模样,便又闭了嘴。 要是他开口问了,师尊给他的却是心悦于刑衍烛的肯定回答,可如何是好? 他真的能坦然接受那个结局吗? 于是他只深深看着柳清弦摇了摇头。 柳清弦这就不乐意了。有什么话就该好好说出来,有误会也该提出两人一起解决,不然隔阂只会越来越深,正如一周目的他和刑衍烛。 最亲近之人却心有隔阂,是大忌。 柳清弦正色道:“师尊又不会读心术,总得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才能替你解忧。” 可殷玄弋依旧面露难色,不愿开口。 既是如此,柳清弦也无意强迫他,轻叹一声往前走去。殷玄弋自是不肯远离,连忙在他身后三尺处默默跟上。 两人如今已身处灯市,华灯初上,周遭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贩叫卖不绝于耳,吃食店铺热气腾腾。 反衬得两人之间静默异常。 柳清弦自然知道殷玄弋跟在身后,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走了几步又回头搭话:“此行受伤的弟子众多,我们先去药铺准备些基础药材。” 殷玄弋犹豫了下,没有回话。 柳清弦实在搞不懂他了,又问:“可是还有顾虑?” 就听殷玄弋低声道:“刚到复城时,师尊说过会同我一起去放花灯,如今已是万家灯火节——” 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柳清弦已经明白。 当初两人选花灯时,先是刑衍烛上前打扰,后又是客栈老板娘敲竹杠,放灯计划便无疾而终。 但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柳清弦面露迟疑,毕竟治疗受伤弟子才是至关重要,怎能以自己玩乐为先? 像是猜中他的心思,殷玄弋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行人:“师尊,你看。” 柳清弦转头,发现凑在店铺门口的,正是那群在秘境里唉声叹气的凛苍弟子! 如今他们虽然都挂了彩,可哪里见得之前的惶恐神色,还喜气洋洋地逛起灯市来了,纷纷涨红着脸买小礼物,也不知是打算回去给谁。 ……好吧,年轻小崽子恢复力就是好。 柳清弦只好松口道:“那,我们先去买药材,回来时一起去放花灯。” 殷玄弋的眼睛立马亮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又想到什么,颇紧张地强调:“只我们二人去放。” 柳清弦莫名其妙。不然呢?不他们二人去放,还能带上刀笑我和风无晏,去当他们的电灯泡不成? 但他还是含笑点头:“好。” 结果就听殷玄弋气鼓鼓又道:“不带刑衍烛。” 柳清弦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徒弟生气这么久,是因为之前他总是厚待刑衍烛,导致徒弟产生危机感了? 他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孩子脾气笑死,赶紧笑眯眯应了:“嗯,不带他玩儿。” 殷玄弋总算舒缓神色,之前脸上郁气都消失不见,笑着上前和柳清弦并肩而行。 他得了柳清弦的承诺,心情正愉快,又道:“复城风景极好,如今能和师尊共赏,玄弋再无遗憾。” 柳清弦侧头望去,如今他们正好走过拱桥,脚下便是一条清澈平静的绕城河。如今两岸四处都点着光明灯火,照映得河水金鳞叠迭,格外辉煌。 此时已有当地居民大呼小叫着准备放灯了,堆满天灯的推车鳞次栉比地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少女们花团似的簇拥在岸边,纷纷在自己的花灯上题字,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胭脂还是别样心绪所致。 柳清弦微笑着欣赏这人间盛事,一时感慨万千,转头去对殷玄弋道:“你瞧,过往只觉日子难熬,任谁都处处与我们作对,但只要咬着牙挺过来,就总有看到这番美景的一天。” 殷玄弋的目光在灯火映照下柔如春水,他低低道:“美景只是一时,师尊的顽疾未能治愈,苦难磋磨一直存在,徒儿实在心中难安。” 柳清弦不在意地摆手,笑道:“哎,师尊我皮粗rou糙,早就不觉得痛了。” 见殷玄弋还是目带隐忧,柳清弦打定主意不让他被影响心情,便又开了个玩笑:“玄弋,你师尊呀,就是那小贩蒸笼里的馒头,本身寡淡,还正是这岁月磋磨,把我嚼着嚼着,反倒嚼出丝甜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挺有意思?” 殷玄弋轻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哭笑不得道:“师尊仙人之姿,怎总要用这些不相干的例子来贬低自己?” 柳清弦不乐意了,瞠目一瞪,反驳道:“馒头怎么了?到时候在荒郊野岭,想吃甜面馒头还吃不着呢。而且什么叫不相干,难道你觉得师尊现在不甜?” 结果他说完就有点想掌自己嘴。他只顾着和殷玄弋斗嘴,说到最后就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有知晓不妥。 这最后一句着实逾矩。 却没想到他觉得尴尬,殷玄弋反应更大。 只见殷玄弋仓促地别过头去,含糊道:“师尊,你要是说这样的话,旁人听了是要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