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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衍烛将他们安放在树下,抬首问道:“师叔,可还有其他人?” 柳清弦再度加强结界,在布置好一切后,才说:“有,我徒弟还在里边。” 刑衍烛顿了顿,道:“方才我察觉到有魔气泄露,那般气息竟是同饮风城时所感知到的无二,柳师叔……可知晓是为何?” “天魔一事,就不需你cao心了。”柳清弦猛地回头,看向他的眼神提防陌生,“玄弋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同门,绝无二心。” 刑衍烛淡淡笑道:“师叔误会我了,我并非在说师弟不是。既然如此,那我也前去助他吧。” “不,不用了。” 刑衍烛有些疑惑:“为何不用?” 柳清弦将那自己兑换的寒碜面具再次戴上,闷声闷气道:“他是我徒弟,我应当陪在他身边。” 刑衍烛越发不快,轻嗤:“师叔还是冷静些吧,我更擅长战斗,现在去帮他还能速战速决,师叔前去能做什么呢?呐喊助威么?” 柳清弦并未反驳。 远处魔族的嘶吼越来越微弱,俨然是杀戮即将平息之兆。就算刑衍烛现在赶过去,见到的估计也只有接近化魔的殷玄弋。 如若是殷玄弋彻底化魔,刑衍烛会做什么呢? 柳清弦心里清楚得很。刑衍烛一生目标都在于除魔报仇,现在天魔初现,他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柳清弦要做的,就是绝不给他,伤害殷玄弋的机会。 他冷声吩咐道:“照顾好你师叔同门,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他提起真气御剑而起,朝着瘴气深处而去。 · 殷玄弋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对劲。 所有魔族都已经被他杀死,可是如今情况才更让他束手无措。 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讥讽、怒骂、冷嘲……童年在外流落的记忆不断涌上来,像个纠缠不休的梦魇。 他甚至还产生了错觉,只觉得自己在饮风城中并未获救,反而被魔修毁了容,随后经历无数次生死搏斗,好容易才活下来。 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没有人爱他。这样的世道……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脸上熔岩般的图腾蓦地亮起,他心中升腾起翻滚的嗜杀之意。 殷玄弋低吼一声,捂着额头踉跄几步。 不,不对,他有爱他的师尊。在饮风城中他被师尊救下,带回了门派。 而现在,他同师尊心意相通,还有愿意庇护他的别峰师长,还有对他友好信任的同门……完全不是想象中那般绝望的模样。 “你师尊真的爱你吗?”耳边的窃语蓦地变得清晰可辨,殷玄弋只觉眼前一切景象都消失,只剩下黑暗之中,他同那被镇压在他体内的天魔相对而坐。 圆桌对面的天魔被紫雾笼罩,看不清面目,还在循循诱惑道:“要是他真的爱你,怎么会抛下你,去救别的同伴呢?” 殷玄弋将长匕深插进土壤,用手握住刃尖用力一划,热血喷洒,痛意使得他清醒几分,他用力睁大眼睛,周边围绕的妖族却见他眼瞳涣散,赤红虹膜像是要淌出血来。 妖族长老急忙想要上前:“少主!” “别过来!”殷玄弋朝他怒吼,嘴中尖牙凸起,他又嘶吼几声,狠狠咬上自己的手臂。 黑暗之中,圆桌之上。 “不,不是这样的。”殷玄弋望着对面的天魔,“是我叫师尊去救同门的,他不擅战斗,我怕他受伤。” 天魔嗤笑:“但现在你快死了,这就是你释放出我的下场,我会占据你的身体,彻底以天魔的形态现世,而你,只会死在这片瘴气林中。” 殷玄弋不答,但眼中神色无畏无惧。 天魔看他半晌,而后又道:“我也算目睹了你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你看,那迷津渡的老板娘,何尝不是被抛弃在这山林中?她好歹还有师兄以灵魄相护,你呢?你师尊给你留下什么?” 殷玄弋一听他这话,却是笑了:“我不需要师尊给我留下什么,我做这一切心甘情愿。” 天魔冷冷道:“还真是悲悯无私啊。” 殷玄弋站起身来,俯视着天魔道:“我和那老板娘完全不同,就在于我相信师尊。” “之前那次误会,已经让我得到教训。我再也不想让师尊那般伤心。我说过,绝不会再犯错,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就算你师尊确实是抛弃了你?” 殷玄弋毫不犹豫答道:“他不会抛弃我。” “就算你师尊所爱之人并非是你?” 殷玄弋摇头:“他不会欺骗我。” 天魔语气带上怒意:“就算他还有其他事情隐瞒着你,就算他是在利用你,为的是有朝一日离你而去……你也毫无怨言?!” 殷玄弋愣了下,却还是笃定道:“我相信他,他不会离我而去。同样的,为了报答师尊这份真心,我也定不会对他起疑,离他而去。” 天魔只能道:“你会后悔的。” 但下一秒,柳清弦就丝毫不给他面子般,声音关切传来:“玄弋!” 殷玄弋转头去看身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伴随着柳清弦再一声呼唤,那黑暗之中便蓦地现出柔白光芒,像是为他指明脱困方向。 他回头朝天魔笑道:“你看,是你输了。” · “玄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