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要是朕的海东青累出病来，朕饶不了步樊这小子。”不出步樊所料，皇帝见到信的第一句就是责骂他。 “令海东青往返三趟，臣深知罪孽深重，若皇上读罢全篇，仍觉臣并非情有可原，而是罪无可赦，臣甘愿以身饲鹰” 步樊开篇就是这样一句，他当然不是要真的求死，只是他知道皇帝吃这一套。并且在他来文县任职之前，皇上就表现出对这位楚娘子的兴趣，于是他干脆投其所好，把楚蓉的事迹写得更详尽些，好让皇上原谅他的“出尔反尔”以及对海东青的滥用。 “圆滑至极、圆滑至极”启元帝指着步樊的信说道。 李忠在一旁默不作声，替皇帝扇这扇子，他知道那一定是步家二公子信。 “一个农妇竟有如此见识，实在难能可贵啊。”皇帝是真存了要去见一见这位楚家娘子的心思的，着实好奇。就像吃了一道极其精妙的菜要会会做这道菜的厨子一样。 作为半条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李忠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估计确实是想去那黄家村会一会楚家女子，至于具体存的是什么心思，李忠瞄了眼尚且沉浸在信中，红光满面的万岁爷，他也说不好，只是暗自为皇后娘娘捏了把汗。 而平静的黄家村这边，几人也将迎来一件大事。 天朗气清的好时光，楚蓉和萧明月正在自家院子里择菜，一旁的两位男人忙着把辣椒一个个串起来，好晒成干辣椒。 事实上，除了楚蓉，另外几人皆是不怎么习惯干农活的。看着萧明月手慌脚乱择菜和两位男人被辣椒熏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心情甚好。 “你们两个大男人哭起来倒是惹人怜爱。”楚蓉肆无忌惮嘲笑起两人。 两人被一嘲笑，情绪激动，肾上腺素飙升，眼泪更是唰唰的。 萧明月见这场景也是好笑，也忍不住笑出声。 于是一边在哭，另一边在笑，场景有些过于诡异。 “外面有人来找，说是沈家的。”春梅的一句话让几人顿时镇定下来。 “沈家？京都来的？”楚霄想确认一下。 “确实是是京都来的。” 楚蓉知道百分百是那沈儒夫妻来了，虽然是楚霄的事，不是自己的，但他们俩夫妻是自己和黄书海的至交，沈步两家可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万一楚霄的身份一变，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祸端也是可能的。 “让他们进来吧。”楚霄语气镇定，眼神却因激动泛出一些水光。 第647章 重逢 那沈儒夫妇是坐着轿子过来的，只想为了快些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两人身体已不怎么好，一下轿子就摇摇晃晃的，这会子听到里头说让他们进去，更是心中难耐激动，相互搀扶着。 步轻霞一进屋就认出了楚霄那张脸。儿子是娘身上掉下的rou，纵使母子缘浅，只见过儿子婴孩时的模样，她也断然不会认错的。 妇人眼中噙泪，声音都颤了起来，“墨儿，是墨儿吗？” 忠勇侯的一对双生麟儿，一个叫沈书，一个叫沈墨，沈家对他们的希望就是腹中有诗书，做人明事理。 沈儒见自己的夫人难掩情绪，也不免泣然。 20年了，夫妻俩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丢失的孩子。这么些年来，哪里没有找过，儿子却一直人间蒸发了一样，两人几乎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如今终于见到了，心中实在百感交集。 不过两人毕竟是名门世家之人，虽心情激动，但也没有贸然行动，怕自己那么多年未见的儿子产生反感的情绪。 另一边的楚霄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两位进门之人，他虽然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见到这沈儒夫妇心中莫名亲切。 楚蓉来回打量着沈儒夫妇和楚霄的长相，和黄书海眼神交换了一下，两人已心中了然了。 沈儒夫妇掩藏在细纹之下的面貌虽说是有几分年岁了，仍然能够看出其中优越，最关键的是，两人的长相和楚霄像得有七八分，不是亲生父母是什么。 “沈大人，沈夫人。”楚霄还是不习惯叫出爹娘这两个字，纵使他已经基本确信自己和这对夫妻的血缘关系。 楚霄的称呼将两人拉到了现实。 20多年没见的孩子岂能一时之间就能接受自己。 俩人尽力把情绪收回腔中，“听樊儿说你现在叫楚霄？” “正是。” “好名字，好名字，我们能叫你霄儿吗？” 在两人殷切的目光中，楚霄却沉默了。 半晌。 “可以。”楚霄淡然吐出两个字。 事实上，他心中同样是颇不平静的，他倒也希望自己有爹有娘，可是喉咙里却卡着某样东西一样，说不出那些亲昵的话。 萧明月见了见了自己夫君袖子里暗暗握紧的手，心中也是明白楚霄的情绪，于是一只手牵上去，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沈大人，沈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辛苦了，我这宅子虽然不比京都，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今晚二位若是不介意就在这儿住下吧。”楚蓉知道楚霄需要时间，她看着这忠勇侯夫妇也是良善之辈，住在这里也好给让他们和楚霄多多相处。 “多谢楚家娘子了。”沈儒浅浅作了个揖。两人正是求之不得。 这忠勇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一眼就认出她？ 一定是步樊在信中提到了自己，这才让忠勇侯认了出来，楚蓉心中推测了一番，却有些不快。朝中政事在她看来就是乱得很，烦得很，一个不小心就勾心斗角的，自己能少点牵扯就少点。 “春梅，你却把西边那间房收拾收拾，别怠慢了沈大人和沈夫人。”楚蓉吩咐下去。 “沈大人、沈夫人，我带你们去吧。”楚霄主动提了出来。 两人皆喜出望外，“那是最好的了，霄儿。” 晚饭时间，楚蓉请了二位一起出来用餐。 作为吃货的楚蓉，家中的饭菜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夫妻俩看着这饭菜，一点都不输京都，尝了一尝之后，二人纷纷表示这原始的乡村风味倒真是极好的。 “我呀，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沈夫人笑着说道，目光时不时落在楚霄身上。 “楚家娘子，这乡野生活着实让人羡慕啊。”沈儒灌了自己一杯酒 “乡野有乡野的好处，京都也有京都的好处，都是差不多的。”楚蓉谦虚道。 不知怎么的，蹭在她怀里的小瑾儿今日却一口饭都不肯吃。 “霄儿，要吃虾么”沈夫人夹起一只虾往楚霄碗里送去。 还没等楚霄答应，一旁的小瑾儿却窜了出来，一下撞到了沈夫人的手臂，那剥好的虾也瞬间落到地上。 “小瑾儿，还吃不吃饭了！”楚蓉佯装生气。 原本楚蓉是想给沈儒夫妇一个亲近楚霄的机会的，没想到小瑾儿这丫头今日皮得很，反而乱跑起来。 “娘，你来抓我啊，抓到我我就吃饭。”小瑾儿向她吐舌。 沈儒夫妇倒也不生气，看着这小丫头充满活力的样子，反而乐呵呵的。 “你再跑，娘就不给你吃柿子了，也不给你吃糖葫芦。” “我可以找爹要，我还可以找文娘要，我还可以找哥哥要”小丫头历数出了一大串人名。 第648章 谈心 “瞧把你能的，吃饭，不吃饭想不想把你关小黑屋，找谁都没用。” 小丫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亲爹。 “听你娘的。”亲爹还是有求生欲的，言语淡淡，置身事外。 “听到没有，所以快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从小黑屋逃出来知道吗？” 小瑾儿今日却意外拗得很，上下嘴唇一闭，死活都喂不进去。以前是饿肚子，连白水煮木耳都觉得好吃，现在这大鱼大rou的，反而喂不下去，有钱就是这点坏处。 “小瑾儿是吧。”沈夫人言语柔和，眼中带着慈爱，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孩子。 小瑾儿点点头。 “名字真好听。”她宠溺地捏了捏小瑾儿软乎乎的小脸蛋，“我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 听见有人要送自己东西，小丫头自然是欢欣跳跃的。 “好啊好啊！” 夫妻俩被小瑾儿这副天真活泼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 沈夫人从手腕上拔出一个白玉的手镯，“好不好看。” 那镯子白得没有一丝杂质，清透得很，一看就是贵重的东西。 “好看。”小瑾儿伸手去接。 沈夫人的手却往后收了一下，“只要小瑾儿吃完饭，这镯子就是你的了。” “好，小瑾儿这就吃饭，娘，快给我饭，我能吃一百碗。”小丫头从楚蓉面前把碗抢了过去，开始埋头苦吃。 楚蓉抽了抽嘴角，嘴角苦口婆心，口水都说干了，这丫头却油盐不进，看到这玉镯子却两眼发光。这是要一顿饭配一个玉镯子的架势么，这么奢侈的女儿如何养得起。 “这怎么可以。”楚蓉反应过来，连忙阻止，平白无故收人一个镯子可不好，还是那么贵的。 “没什么可不可以的，都是些身外之物。”沈夫人淡淡道。 她又转而将又夹了一只虾往楚霄碗里送，楚霄也不拒绝，嘴上谢了一声，一股脑放进嘴里。沈大人见楚霄吃得高兴，自己也夹了一块鱼rou放到楚霄碗里。 见楚霄把夫妻二人吃的东西都送进嘴里，两人别提多高兴了，嘴巴都快咧到耳后跟了。 楚霄趁势把萧明月介绍给夫妻二人。 “这是我娘子，萧明月。” “原来都成了亲了。”沈夫人打量着萧明月，一副娇俏又娇羞的外貌，满意得很。 “真是好啊，霄儿，我们喝一杯。”沈儒红光满面。 “你们何时成的亲。” “就在不久之前。” “若是早一些，我们就能参加霄儿你的婚礼了。”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不过不打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盒，盒子打开，一枚掺这红丝的白色扳指在灯光下散发着光泽。 她把东西放到萧明月手上，“这血玉扳指是我娘给我的，如今这就是明月你的了。” “谢谢沈夫人。”萧明月受宠若惊，“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见萧明月收下了，沈儒和沈夫人都欣慰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