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
盘腿坐在床上修炼的时候,感受着丹田里灵力的运转,乔晚也有点儿精神恍惚。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长了这么多,当初还在昆山时候,没日没夜,哼哧哼哧辛苦地“砌墙”似乎已经成了久远之前的回忆,现在,她竟然也能和这些三教弟子们同台竞技了。 晚上结束了课堂补习之后,李判叫乔晚留了下来。 “还有一事,我一直没同你说。” 转向墙上挂着的黑金色的古朴长剑,李判道:“这是闻斯行诸,历任山长的佩剑,在几百年前那次大战中损毁。” “这几百年来我多方打探,寻找材料,才勉强修补成了个剑形,不过这里面还缺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取下长剑,握在掌心,长剑一振,李判并拢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滑过,“还缺一种名叫赤火金胎的材料,嵌入剑身。” “这赤火金胎极其难得。”李判抬眼,“据我所知,目前这修真界流通的唯一这一批,都在昆山玉清真人周衍手里。” 乔晚谨慎地问:“前辈的意思是?” “往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手里的剑并不适用,尤其在对上谢行止、孟沧浪等人之时,我希望你能回到昆山,把这赤火金胎带回来,修补闻斯行诸。” 第157章 论法会第二场(二) 乔晚惊愕, 回昆山吗? 李判说完,就把手里的闻斯行诸交给了乔晚,让她自己决定。 深更半夜, 看着屋里挂着的黑金色长剑, 乔晚微感蛋疼。 没想到兜兜转转, 最后还是要回到昆山。 回昆山倒没什么,问题在于要怎么从周衍手上拿到赤火金胎。 李判:“听说玉清真人将赤火金胎分成了两份, 一份用来给座下弟子穆笑笑铸剑。” 乔晚:“那另一份?” “另一份还留在手上, 暂未听说要作他用。” 乔晚抱着剑, 一声不吭。 看出她心中的纠结,李判:“这要交由你自己决定, 回去还是不回。” “你心里还没忘记周衍吧?”李判淡淡道:“我劝你如果还没忘记周衍, 不如早点儿回昆山做个了结, 免得生出了心魔,影响你日后的进阶。” 乔晚郑重地把剑抱紧了点儿:“多谢前辈教诲, 晚辈明白了。” 距离论法会结束还有段日子, 她还有时间考虑,在这之前,不如先关心关心下一场比试。 第二天一大早, 乔晚就来到了花座峰擂台下面,这一场是郁行之和智融的比试,和她一起过去围观的还有王如意。 青年一上场,目光落在这残缺不堪的毁容青年身上, 满座皆惊。 这是郁行之?那个善道书院的郁行之?那之前长得阴柔俊美的郁行之? 接收到来自众人震惊、不可置信、复杂、同情等等皆有之的视线,郁行之眼神微冷, 一声不吭地咬紧了牙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明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已经做好了从今往后会面对这些目光和议论,可是当自己真正地站到了众人目光之下,郁行之才不甘心地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做不到。 台下这每一道视线,每一声议论,恍若利刃,将他血淋淋地剖开,挂在了台上展示,展示他这残缺,比轻蔑更可恨的是同情。 郁行之忍不住往马怀真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每场比试,作为裁判,马怀真和萧家的都要到场,男人懒懒散散地坐在轮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这一座座擂台,眸色深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风姿,明明只能算作“半个人”,但和周围这各教派长老寒暄时,气势反倒还生生地压了对面一头。 在没了胳膊和腿,连半张脸也没了之后,这个男人又是怎么走出来的,又是怎么爬上了如今昆山问世堂堂主的位子? 目光转向擂台下方的观众席,乔晚和王如意并肩坐着。 还有陆辞仙。 郁行之抿唇,目光和少年短暂地交汇了两秒。 陆辞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每一次战斗都能不计后果,豁了命的去上。 定了定心神,郁行之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台上。 既然马怀真能做到,陆辞仙能做到,那他郁行之肯定也能做到,就算缺了条胳膊断了条腿,但他还是当初那个郁家的天才。 和郁行之不同,智融生得人高马大,善用一把五尺禅杖,浑身上下肌rou虬结。 “郁道友。”各退半步,智融微微颌首示意,手中禅杖一转,“呼啦”一声,笔直地对准了青年那仅剩的半只眼。 “小僧有礼了!” 战斗瞬间拉响! 乔晚目不转睛地看。 说实话,她不认为郁行之能赢,这短短几天的时间,还不够郁行之去适应缺胳膊断腿的窘境。 郁行之也确实适应不了,甫一交手,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落到了台下,人群立刻爆发出了一声惊呼。 而同在观众席的卢德昌,脸色微微一变。 他早就警告过郁行之,叫他别上别上!偏偏这孩子不听劝偏要上!郁行之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除了叶锡元之外,也就郁行之最合他心意,两人之间感情虽非父子更胜父子,刚一上场,他就被智融打落台下,肯定不甘心,这日后的路要怎么走才好。 还没缺胳膊断腿之前,郁行之对付起智融来,完全能称得上一句游刃有余,而现在,擂台上,这根本不是虐菜,这简直就是智融单方面碾压郁行之! 缺了几乎半个身子,站在台上,青年连基本的保持平衡都难以做到,一次又一次被禅杖打落台下,不消片刻功夫,身上就见了红,白衣被血染得通红,空荡荡的裤管和袖管随着山风呼啦啦作响。 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被打落。当初善道书院天之骄子,如今被一个梵心寺最不入流的武僧压在地上打得几乎直不起腰。 智融走的路数和乔晚基本上没多大区别,都是暴力近战输出流。 擂台上比武,全凭本事,郁行之不肯认输,武僧压根就没放水的意思,乘胜追击,宽厚的铁掌像拎小鸡一样,左手一把揪起了郁行之的衣领,右手抡圆了疯狂出拳! 绵密不绝的拳头砰砰砰砸在脸上,砸得郁行之满脸是血,剩下那半张俊俏的脸蛋也立刻面目全非。 不过智融明显还给手下的青年留了一口气:“郁道友,放弃吧,你打不过贫僧的。” 郁行之吐出一口血沫,竟然露齿一笑,这一笑,齿面上一片血红,言语间也带了点儿莽气:“放屁!” 用尽全力,使劲儿往前一蹬,趁机一个后空翻脱出了智融的掌心,郁行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青年嗤笑,“也敢在这儿跟我逞威风?!” 这要是之前说出来…… 但现在说出来,这纯属妥妥的作死啊!! 武僧本来就脾气暴,于是智融当下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 本来他这手脚俱全的打一个手脚残废的,面子上就有点儿不好看,没想到这郁行之竟然还这么不识相。立刻,把手里禅杖挥舞得更加凶猛,抡起禅杖,朝着青年下盘一扫! 还在嘴炮的青年,又被一禅杖打飞了出去。 四周惊呼一片! 这一禅杖用了实打实的力气,落在地上,郁行之呕出一口血来,啐了一口,想爬回去,但手撑着擂台边缘的时候,却发现胳膊都在打颤。 郁行之浑身哆嗦,喘了口气,两眼血红,用力攀上了擂台。 他不甘心。 他要爬回去,他怎么可能输给智融这种脑袋里全是肌rou的货色。 他……他可是善道书院的大师兄。 在众人注目之下,青年硬是撑着一条胳膊,拖着断腿,一点一点地爬回了擂台。 刚爬上擂台,又一道破空之声迎面冲了过来,在这禅杖的攻击之下,郁行之被打得呕血不止,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郁道友。”智融沉声,“贫僧说过了,你打不过贫僧的,何必在这儿勉强。” 他可是善道书院的大师兄,郁行之鼻青脸肿,完好的那只眼眼前模糊一片,大脑昏昏沉沉地想,他怎么……怎么可能打不过智融。 鬼市里一直压抑着的恐惧,到现在终于喷薄而出。 看着智融拎着禅杖越走越近,郁行之牙关一阵哆嗦,心里恐惧到近乎哀鸣。 他竟然,竟然开始害怕智融这种货色了,他果然还是成了个废人。本以为他也能像马怀真那样,像他那样以残缺之躯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他连叶锡元都打不过,又如何能和马怀真相提并论。 他成了个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攻势而惊恐到哆嗦个不停的废物。 当初,善道书院之中仅次于叶锡元之后的师兄郁行之,躺在地上,眼里通红地几乎快要流出了不甘心的血泪。 王如意不安地揪紧了嫁衣:这……这郁行之怎么这么拼命啊,这不就是个在那儿煽情感动了自己的傻逼吗? 想了半天,还是不大放心,忍不住扯了扯乔晚的袖口。 乔晚循着王如意目光看了过去。 被打落擂台下面之后,郁行之还在努力往上面爬。 碰上这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神经病,智融脸色一沉,禅杖一摇,对准了郁行之剩下的那条胳膊了,打算速战速决。 禅杖还没落下,从观众席突然横空飞出了一道清越的剑光! 锵然一声,牢牢架住了即将落下的禅杖。 郁行之费力地掀开肿胀的眼皮。 乔晚冲智融微微颌首,收回了剑,转身,蹲下。 这是……陆辞仙? “陆辞仙?”郁行之抬起眼,嗤笑了一声,“是你?” 乔晚沉声:“够了,你赢不了智融的。” “你凭什么说够了?!” “你凭什么说我没还手之力了,我怎么可能打不过智融……” 话还没说完,少年突然伸出了手。 啪啪! 左右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