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条翘嘴白
这一日,天色还早,却是已经进了八月时节,而今日刚巧不巧,却是白露。 八月节……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前两日一场大雨刚过,今天天公放晴,许仙准备叫上隔壁的狗蛋一起去那西湖畔上抓两条大肥鱼打打牙祭。 许仙贼头贼脑的在打开卧房的门观望一下,叫喊了两声jiejie,见无人答应,便知jiejie许娇容不在家,这才大摇大摆的从卧房中走了出来。 走到隔壁,便看见那孙狗蛋正拿着一本《茶经》在研读,孙狗蛋这家伙读严夫子教的书时可是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不过这也难怪,孙狗蛋的爷爷孙老爷子在钱塘县也是个有名的人物,酷爱茶艺,家中小有薄产,可惜家中独子早些时候贩茶被山匪劫去,因交迟了赎金,便被害了性命,只留下个遗腹子,也就是孙狗蛋,孙狗蛋他娘生下他之后没半年也因得了一场大病去世了,从此之后便是孙老爷子一人独自抚养孙狗蛋,本来孙狗蛋还是有个大名的,但因独子早夭,儿媳也病故的缘由,老爷子便只叫孙子狗蛋,因为贱名好养活,好在十多年相安无事的也过去了,孙狗蛋健康的长大了,而且长的越发的皮实,从小摸鱼下水,淘气的很。 孙狗蛋自小跟他爷爷学茶,品茶,一身大茶壶的茶艺也是厉害的很,只不过孙狗蛋的爷爷从来不许孙狗蛋在外面卖弄,便也很少有人知道那住在落叶巷的圆脸少年孙狗蛋还有这般本事。 当然除了许仙还有后院的贾政经,他二人自幼与孙狗蛋光屁股玩到大,都是知道孙狗蛋这本事的,毕竟少年心性,怎么可能真憋的连个相熟的玩伴都没有。 许仙准备吓一吓这孙狗蛋,却听得院中有另一个声音响起,许仙赶忙正儿八经的走了进去。 许仙恭敬的朝那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躺着的孙老爷子施了一礼,乖巧的叫了声“孙爷爷。” 孙老爷子而今六十有一,身体还算健朗,就是这两年耳朵有些不好使了,所以许仙叫了一声,那老爷子置若罔闻,好像没听到一样,许仙也不打扰老爷子晒太阳。 只听得那身后的孙狗蛋说道“我爷爷他这会儿正和周公下棋呢,刚才还叫我给他说一说“七之事”呢,人老了,困劲说来就来。” 许仙转了个身,走了两步,和孙狗蛋挤眉弄眼的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俩去西湖边上捉两条大肥鱼,回来给爷爷打打牙祭,咋样?” 孙狗蛋一听,两眼冒光,道“好主意,好主意,还是小乙哥懂事!” 许仙道“你把鱼叉子带好了,咱这就走。” 孙狗蛋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拿了一杆鱼叉,一包鱼食便与许仙结伴出门去了。 西湖,自古以来便是文人sao客吟诗作对的好去处,身为钱塘人的许仙,却是没有吟诗作对的雅兴,他只想抓上两条大肥鱼,回去大块朵颐。 天色正好,路上的旅人亦是不少,因前几天接连下了好几天雨,今天一放晴,这街巷上的人多了不少。 许仙和那孙狗蛋结伴而行,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倒也颇合江南小镇的神韵。 他二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地界,撒了些鱼食,准备叉鱼。 孙狗蛋跃跃欲试,他和许仙同岁,但身上的肥rou不少,比许仙看起来健壮很多,也有把子力气,以前他俩捉鱼都是孙狗蛋卖的力气多,今天许仙却道“狗蛋,今天我先来试试。” 孙狗蛋只有些诧异,倒也没说什么,只将那叉鱼的叉子递给了许仙,许仙拿了叉子,提了口气,双眼盯着那湖水,看着那水面下的小鲫鱼闻着鱼食的香味往这边涌了过来,不过这些都是小虾小鱼,还不值许仙下叉,许仙静静的看着那些鱼儿成群结伙的来吃那鱼食,不消一会,那刚撒下的鱼食便被哄抢完了。 许仙也不急,悄声给旁边的孙狗蛋使了个眼色,孙狗蛋会意,从腰间摸出个袋子,里面装的可是他和许仙独家秘制的上好鱼食,混在那提前准备好的泥鳅袋子里,哗哗的往那湖面上撒去,不消一会儿,一条白鲢从远处的河石下摆动着肥大的身子冲了出来,那白鲢腹部微拢,两头稍翘,正是西湖里也少有的“翘嘴白”。 正在争抢着那鱼食的小鱼赶忙吓的落荒而逃,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白鲢一口可是能将那些小鱼给吞个大半,没有其他小鱼的争抢,那白鲢猛的向前,张开大嘴吸溜了几口,那鱼食便基本都被它吞了下去,那白鲢吃饱了准备找个地方消消食儿,却不想在湖面上,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早已等了它许久。 说时迟,那时快,许仙瞬间出手,朝着湖面直接叉了下去,只听得水面上沉闷的一响,许仙顺势一把将叉子提了出来,好大一条白鲢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许仙赶忙唤了一句在一旁看呆了的孙狗蛋,道“狗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拿鱼篓子。” 孙狗蛋听了,忙手忙脚的把一旁的鱼篓子拿过来,二人合力将那还折腾的大肥鱼装进了鱼篓子。 孙狗蛋抹了抹手,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小乙哥,你这是吃了龙凤大力丸?第一叉就叉了这么老大一条翘嘴白。” 许仙淡淡一笑,道“还是你的鱼食帮了大忙,这翘嘴白估摸着能有十斤,抵得上咱以前两三天的成果了,若是咱拿回炖着吃,也够好几顿的吃食。” 孙狗蛋猛的一想道“小乙哥,遮雨咱拿回去吃了多可惜,不如去那鱼市上卖了,这老大一条翘嘴白,还不得卖个五百文啊。” 许仙一听,倒也对,这寻常大小的白鱼、黑鱼、鲫鱼、草鱼,之类的也不过是卖个五六文钱,甚至连这都没有,但这也是斤两足的,个头大的,便越是值钱。 “只是有些可惜了,这大肥鱼要不是让鱼叉叉死了的死鱼,而是活的,那可怎么也得小一两银子。”孙狗蛋有些可惜的说道。 “有这五百文就不错了,咱哥俩摸鱼摸了这么多年,哪里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开门红,好了,咱再叉两条,自己回去炖着吃。”许仙倒是一点不可惜,五百文,可不少钱了,就是即便跟孙狗蛋平分了,也有足足二百五十文,已经抵得上寻常百姓两天的劳动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