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蓝田玉暖道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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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宁赞善是我们‘自己人’。”这句话仿佛一声惊雷,直在宁砚泠的胸中炸开,又仿佛一道闪电,划破这漆黑的夜空,照亮所有隐藏在这黑暗里的一切。 宁砚泠瞠目结舌,竟说不出一个字。一时房内异常安静,李公公倒是慢悠悠地举起茶杯,用茶杯盖子划拉着茶叶子,又“滋儿滋儿”地喝了起来。喝完了茶,他放下茶杯,看着一时转不过神儿来的宁砚泠。 “宁赞善是聪明人,一定处处留心的。”李公公眯起眼睛道。 宁砚泠听了只暗自羞愧,自己的神经之愚钝,心思之单纯,导致入宫至今,大灾小难不断,身边的人也接二连三地受牵连,现在李公公却还这么说自己,是想要羞煞她么! “太后娘娘是都人出身,这件事想必宁赞善早就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了罢。”李公公道。 宁砚泠连忙摇头,这事儿她可不敢承认。可是李公公盯着她瞧,她心一虚,又点了点头。 “所以,今儿咱家就要把太后娘娘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你听,你听了以后要记在心里,但是不许泄漏一个字。因为这事儿咱家只说与了你听,他日外头要是有什么风声,必是你说出去的。那时候,你那一家子,可就活不成啰!” 宁砚泠心里一颤,暗恨道,您老可别害我啊!谁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单说与我一人听的? 可是现在李公公既然说了只说与她一人听,她倒不好分辩了。 “你也别害怕,咱家既然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李公公道,宁砚泠听了也不敢相信,自己?自己人? 李公公见她面露疑色,便点点头,道:“早个二十多年,娘娘在宫里的一切都有咱家照应。可是,现在时候不对了,陛下眼看着要大婚,大婚后就要归政。” “大婚……归政?”宁砚泠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一愣。 “不错,陛下现在……”李公公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可是他的神色凝重,眉头压下来,几乎盖住了眼睛,只剩一条缝儿,可是还透着精光,“陛下他……还不是帝国真正的主人。” 宁砚泠本不知这其中的原委,只听李公公娓娓道来。 当年先皇危病之际,想到太子年幼,李皇贵妃又年轻,怕吕武之祸再临,本想去母留子。关键时刻,李公公去求了内阁首辅陈阁老。于是,陈阁老帮他在先皇面前保下了皇贵妃。 作为回报,他帮陈阁老修改了先皇的遗诏。 这份回报实在太大,所以陈阁老又允诺要为皇贵妃保驾护航。 “可是,陈阁老不是先皇的托孤大臣之一么?遗诏听说也是当着他的面拟的……”宁砚泠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从刘一保那里听来的故事,和现在李公公的讲述做了个对比。 “先皇当年确实召见了陈阁老、景阁老和李公公,命他们好好看顾太子,但是并没有把朝政分给他们。” “遗诏里写的是‘着命内阁辅佐太子,’”李公公道,“是咱家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待太子大婚后再行归政’。” 单靠着这么一句话,陈阁老便从辅政成了摄政,足足把持了近十年朝政。现在,楚皇眼看着要大婚,就要归政了。 “陛下要大婚了……”宁砚泠还是有些意外的,虽然外面都传,这一二年里楚皇定会大婚。但那也只是坊间传闻,传闻或许有假。 但是现在太后跟前的李公公亲口说了,那必是真的。宁砚泠心里没来由的,只觉得突然跳乱了几拍。 楚皇大婚,对于朝堂和后宫,无疑是一次巨大的震荡。 李公公先前说了,宁砚泠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无需再隐瞒些什么了。他对着宁砚泠,索性把话都说开了。 楚皇大婚后归政,陈阁老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现在内阁是五个人,首辅陈俣复,次辅韩也浩,帝师粱弼、还有祁林芳和景正隅。 其中景阁老与陈阁老常年不对付,关键缘由还是出在当年先皇的遗诏上。 遗诏上说,“着命内阁辅佐太子”,可并没有具体说是内阁哪一个人辅政,或是由内阁所有的人辅政。 景正隅本以为自己也蒙先皇召见托孤,该与陈阁老共同辅政。 万万没想到陈阁老搭上了太后李公公这条线后,竟吃起了独食,把好好的“内阁辅政”,给玩成了“首辅摄政”,这一下着实把他给气得不轻。 可内阁论资排辈,景正隅本就最年轻、资历最浅,在内阁是排最末尾的。所以这些年,他不得不韬光养晦,还与国舅爷结了姻亲,也搭上了太后这条线。 现在楚皇大婚归政,陈阁老即将失势,前头几个人不是年龄大了,便是老好人不管事,怎么看都该轮到他楚头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朝堂上就要大洗牌,聪明人已经开始了这场豪赌。 至于后宫,那更是地动山摇。本来就只有几个不得帝心的婕妤和昭仪,还一无所出。所以,后宫这么些年都由太后牢牢把持着。 可是,楚皇一旦大婚,那后宫之主就是皇后,太后在往后的日子里不过是颐养天年罢了。 加之太后与楚皇本就母子不睦,现在六宫即将易主,太后心里也是着急。 李公公说,太后常常在无人处和他们几个老奴感叹,她的儿子马上就要成为一匹“没上笼头的马”。 谁来做这匹马的笼头呢?李公公目光灼灼地盯着宁砚泠,似乎是在对她发问,又似乎是在引她思考。 宁砚泠一惊:“下官,下官不敢妄议……” 李公公看着她道:“不必过谦啊,宁赞善。”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宁砚泠的身后,抚着她的肩。 从李公公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宁砚泠就浑身一个激灵。现在李公公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肩头,似在安抚她的情绪,道:“宁赞善,你年轻又聪明,是秀女中拔尖儿的人,太后娘娘早就看中了你。” “可是……”宁砚泠的话卡在嗓子里,不知怎么问出口。 “咱家方才也对你说了,娘娘是这么个身世,为人天真烂漫了一些。何况这么些年都是咱家护着她,她没受半点儿风雨,自然是小女孩儿心性,喜怒都写在脸上。”李公公说话声音轻柔,宁砚泠瞧瞧看着镜子里李公公的脸,那脸上带着柔光,和那张脸极为不衬,她不禁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一段话,恐怕更是要令她神魂俱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