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倏地,他抬手唤来素心,薄唇轻启,道:“二月廿五至三月初十,皇后都用过甚?” 内室中,付茗颂闭了闭眼,三月初九那日,姜氏忧心探望她,倒是带了盒盛喜楼的糯米糍。 不奇怪,自打她进宫后,姜氏这个做母亲的温和体贴,常常从宫外捎些有的没的。 可姜氏,害自己作甚? “遮月,你请李太医,去给祖母瞧瞧病。” 遮月肃脸应:“是。” 裴宅。 姚mama神色匆匆,避开裴匀与裴母,悄声附在付姝妍耳边,道:“姑娘,宫中来了御医,给老太太瞧病的。” 付姝妍眉头一扬,扯着笑道:“我那个五meimei,当真孝顺。” 可惜,御医也不顶用。医术再高明,难不成还能治巫蛊术? 可姚mama脸色就没这般淡然了,她双拳紧握,讪讪道:“姑娘今日还去么?” 付姝妍挑眉,“去,自然去。” 午时,付姝妍绕到长青街那间铺子,约莫一刻钟方才出来。 她前脚刚出,后脚,便有人跟了进去。 宋长诀四处打量这间铺子,一言未置,先丢了两锭银子,“那姑娘,方才买甚?” 掌柜的望着银子犹疑一瞬,见四下无人,先收了银子,紧接着从柜中拿出一个大木盒。 “诺,黄符。” “作何用?” 掌柜的压低声音道:“这可不是普通黄符,这啊,叫咒符,公子可听过巫蛊术?便是作此用的。” 宋长诀嘴角一僵,神色凌冽,捏起一道符,淡淡问道:“掌柜可知,她写了哪个生辰八字?” 自然知晓,这黄符上的字,还得用特制的墨来写,那姑娘给了不少银子,让他写了十来张呢。 “一个是马年,十月十三。” “还有一个是鸡年,七月初七。” 须臾,宋长诀脸色沉了下来。 然而,付姝妍浑然不知。 她到付宅时,太医正诊完脉,脸色难看,一言未置,落在付姝妍眼里,便是诊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意思了。 她情绪大好,看来此法当真有用。 是以,她脚步轻快地往宗祠去。 李太医并未立即离去,避开府中旁人,在姜氏面前低语了两句,只见姜氏脸色大变,站都站不稳。 “下、下毒?这不可能的,谁会给老太太下毒,太医莫不是说笑罢?” 遮月冷声道:“何止老太太,连皇后都敢害。” 闻言,姜氏彻底要晕过去了。 正此时,吴mama从外院赶来,气儿都没喘匀,“夫、夫人,宫里来人,将宅院封了。” 莫说姜氏,连遮月亦是吓一跳,娘娘没说要封付宅啊? 然,此次领头之人却是元禄,他仅问了裴夫人在何处,便带着人径直往祠堂去。 谁也没料到,付姝妍便这么被扣下了,一并扣下的,还有她的两个下人,青檀和姚mama。 一晃半月,四月初六。 摸清了症状,便可对症下药,付茗颂的身子已然大好,头疼稍缓,倒是不再嗜睡了。 许是前阵子睡得久,现下清醒得很。 遮月替她换上薄裙,忍不住问:“娘娘,二姑娘她胆敢行巫蛊术,这可是死罪,再说那姚mama,元公公从姚mama的屋里搜到了红芍,已是能定罪了,您为何还留她二人性命?” 这二人,已在慎刑司单独看押半月,若非皇后不松口,早就黄泉路上作伴了。 付茗颂顿了顿,不答反问:“老太太身子如何了?” “老太太年岁大,不比娘娘康健,太医说是还要再调养两日,方能下榻。” “那就再等两日。” 四月初八,阴雨绵绵。 付家大大小小,皆被请至宫中。 个个坐立难安,频频往窗外瞧,直至付姝妍与姚mama被内侍押上前。 半月过去,付姝妍哪还有娇气模样,发丝凌乱,艳丽的襦裙也换作了囚衣,眼窝凹陷,整个人憔悴黯淡。 她看了眼身旁的姚mama,紧紧攥住手心,目光一寸寸掠过众人,声音沙哑道:“是我干的,是我藏了晦物咒祖母与皇后,这同姚mama无关,关她作甚?” 姚mama闭了闭眼,低声唤了句姑娘。 然,付姝妍这话声刚落,便惹得付家众人疑惑不解。 姜氏起身,“晦物?你在说甚?你可知你身旁这个贱奴,竟敢下毒害老太太与皇后!此事,你究竟知或不知?” 这下,换作付姝妍讶然了。 “下毒?” 付姝妍如雷轰顶,转而望向姚mama。 姚mama抬眸哭道:“姑娘啊,姑娘,是老奴害了您,是老奴的错,老奴的错……” 付姝妍呐呐道:“祖母与皇后病重,不是那邪术害的?mama你可是早就知晓我在作甚,才、才行此计谋?” 意在,帮她? 姚mama捂脸,缓缓颔首。 她见姑娘放不下,便想搭把手,巫蛊有用无用她不知,可下毒,总不会有错的。 付姝妍呆愣住,一下便哭了出来。 此情此景,倒显主仆情深。 紧接着,遮月将锦盒摆在面前,那里头躺着两个草扎的小人,上头贴着生辰八字,以及好几根银针。 直叫众人倒吸一口气。 遮月道:“裴夫人,此物是你藏在付家宗祠,意在害皇后与老太太,你认是不认?” 现下的情形,还由得她不认么? 路都走到头了,付姝妍耸着肩嗤声一笑。 遮月转而拿出一袋药粉,朝姚mama道:“此物乃红芍,从姚mama屋中搜出,你可认罪?” 主仆二人不言,皆是默认的意思。 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仔细瞧了眼遮月手中的晦物,当即险些没背过气。 她用拐杖指着付姝妍,颤着声儿道:“混账,不肖子孙!我付家何曾对不住你?你生母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付家依旧养着你,替你说亲,你有何不满,有何不满?” 有何不满? 付姝妍红着眼,仰起脖颈,道:“你少假惺惺,这儿没外人,祖母你究竟是个什么人,这里头谁还不知,啊?你何曾将我们小辈当作亲人了,我们哪一个,不是你光门耀祖的棋子?走得好,便能于你眼中多一分,走废了,便将弃之不顾,嗤,凉薄至极。”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似是这辈子,还没遇过谁这般同她说过话。 付严栢气极起身,抬手指着她,“你的教养,你的教养呢!你怎敢如此同你祖母说话?” 然就对上付姝妍那双微红的眸子,付严栢的语气渐弱,却是移开目光。 付姝妍哽咽一声,“我的教养?我何来教养,你可管教过我么?我娘她一时糊涂,你呢,你就没半点错处?” 似是死到临头,主仆二人皆是不管不顾。 姚mama颤着声儿抬头,“老爷啊,我们小娘刚进付家那阵,可真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受着老太太刁难亦是一声不吭,她等你护她,可你呢?你又做了甚?” 话落,付严栢猛然抬起头望向付茗颂,似是叫人戳了脊梁骨,面色慌张,吞咽一声道:“胡言乱语!” 姜氏紧紧拽着付姝云的手,沉默不语。 座上,付茗颂小口小口抿着茶,递上空盏,朝素心无声做了个口型:添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小心睡着,来晚了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85章 一室静谧,静得只能听到付茗颂手边茶盖碰盏的声响。 一声、一声,打在人心上,晦涩难明。 付姝妍蓦然挺直脊背,朝座上之人看去,她如今锦衣华服,发髻上那根步摇轻轻晃动,脖颈下的银坠子折出的光线,都带着点儿仗势欺人的意味。 她扯起嘴角一笑,“皇后可知,我为何要害你?” 话声刚落,“啪”的一声,遮月一巴掌落在她脸颊上,道:“放肆!” 姚mama扑了过来,咬牙道:“你一个贱婢,怎敢动主子?” 可说罢,她脸色随即一变。 当初在俞州时,她依着云姨娘的脸色,没少对付茗颂动手,这样一巴掌,亦是打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