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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晓朱三姐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望着那双为自己奉茶的纤手,春和下意识想要避开,想着自己的身份,又略有些不安的接过茶。“多谢姑娘。” “小公子是头一遭来这种地方?” “自然是。” “奴家先儿不是刻意伤到小公子的。” “无事。” 春和不知该如何同盼盼聊下去。盼盼似乎很喜欢她这种仓皇无措的模样,手一抖,她的扇子落在地上。“小公子,烦劳你帮奴家捡一下。” 春和赶紧弯腰,手还未碰到扇子,盼盼的脚就伸了过来,轻轻踩在扇柄上。 “公子。” 盼盼的声音又软又甜。 之前春和颇有些担忧,她害怕听不懂那些暗语,也看不懂那些似有若无的撩拨和暗示、纪初霖却说不用担心,他说他jiejie时常说,只有女人才看得透女人。 比如踩在伞柄上的那穿着镶嵌着珍珠的绣鞋的那只脚。 春和片刻思考,记得纪初霖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盼盼的脚,那只脚却也不让开,只是轻轻踮起脚尖,在春和手心轻轻一勾。 痒酥酥的。 那只脚慢悠悠收了回去。 小心拾起扇子,春和眼珠一转,像杨梦笛平日对她那般,还扇子的时候,手在盼盼手指尖上轻轻一摸。仰头,才同盼盼对上眼,又慌慌张张垂下眼,一脸的羞怯。 “小公子。”盼盼的声音越发甜蜜起来。 春和神情紧张不安。“姑娘这般天姿国色,却为何为做这种事?” “此事和小公子有何关系?” “本少爷、本少爷……”春和一把抓住盼盼的手,“你跟我可好?” 盼盼面上微惊,却又笑了,轻轻抽出手。“小公子是第二十个同奴家说这种话的男人。” “本少爷是真心的。” “娘将盼盼养大,花费了那么多心思、财物,娘她……” 春和记得纪初霖说,切莫一开始就提出赎身,免得让这伙人想到纪思明。“可是,本少爷对你是真心的。难道有一份真心还不够?” 盼盼却是笑,只说对她说这番话的,春和也不是第一个。 “若是真心不够,还需要什么?” 春和问。 盼盼的手覆盖在春和手背上,也不回答,只是用指尖撩拨春和,她从不刻意勾引,但似有若无的撩拨才最为致命。被这样美的女孩这般看着,春和都觉得心跳得比以往快了几分。女子尚且如此,难怪纪思明会轻易中招。 “姑娘为何要做这种事?” “出生娼家,盼盼自然该做娼家做的事。” 春和摇头,她记得纪初霖说的话。“一个人出生后选择做什么是自己的自由。你娘做这件事,你自己却用不着。” “小公子,你出生就是公子,自然是公子。盼盼出生娼家,做娼家该做的事又有何不可?” 春和听着,一时无言。她想到每一次旁人说起他她和纪初霖就会说“秀才的女儿”,“配不上”。 但她和盼盼不同,她想要改变。 手却被盼盼一把抓住,盼盼眼中含泪。“小公子……” 那双含泪的眼睛美得春和不敢看。 “小公子,可愿留下?” 春和记得纪初霖叮嘱的若是盼盼这样问她该如何回应。“爹,他,爹他……” “原来小公子还害怕爹爹。小公子先走吧。盼盼有些累了。” 盼盼欲擒故纵。 春和很自然地露出满脸愁绪,一步三回头。 门轻轻合上。 春和依旧一步三回头。 恋恋不舍方才更难忘。 果然,二楼的窗户开了,盼盼推开窗,望着春和,轻轻挥了挥手中的丝巾,眼中噙着泪,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春和微微伸出手,盼盼笑了笑,噙着泪关上窗户。 春和忽然想,若是弄错了人,这伙人不是骗纪思明的那伙人,她算不算骗子? 不过纪初霖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鼻上有黑痣,一家三口人,女孩长得很美,落下的支条。 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不会是偶然。 回到小院,春和心花怒放,只望纪初霖早些回来,她好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纪初霖,她喜欢他摸着自己的头说“小春和真乖”。 春和一直等,直到邻里家都燃起了炊烟,纪初霖却没有回来。 门外一阵喧闹,原来是纪初霖请来帮忙的几个小孩,他们闲来无事刻意跑来找纪初霖蹴鞠,见纪初霖不在便同春和一道做饭,顺便在这里吃了。 小孩又和春和玩了一会儿才回去。 可纪初霖却还未回来。 他很少这么晚不回家。 春和一直没吃晚饭,她要等纪初霖回来一起吃。 她想他大概只是和杨梦笛聊得太过于开心忘了时间。 天色暗了,星星爬上夜空,春和坐在台阶上,寒意一点一点从石阶上升起,打了个颤,她披了件外衣,抱紧身子,感觉暖和了一些。 又点了一盏灯,她害怕纪初霖进门时会看不清路。 但是纪初霖依旧没有回来。 春和害怕了。 除开去泉州、明州那一次,纪初霖从来不会深夜不归。 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春和裹着衣裳,抱着身体,看着油灯的消耗越来越大,不安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