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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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官员成亲都有婚假,足够度蜜月了,可偏偏这二人是上不了户籍的,又是朝中领了实务要职的重臣,故而无假可放,开年又是军务繁忙,蜜月度得十分紧张坎坷,赵安辰对此极为不满,即便站在朝堂上也是有些郁郁寡欢,毕竟青春正盛血气方刚,憋了二十好几年总算成了亲,新婚燕尔却不能尽情缠绵确是天大的憾事。 明笑阳傻呵呵的不觉怎样,但也能领会到宁王殿下为何每天上朝都情绪不佳,便总是在当值期间偶尔四目相对之时奉献自己的爽朗一笑以示抚慰。 即便这样,日子也总算平顺,无甚大事。 过了月余,皇帝赵清接了一份奏报,说是之前那个流窜的小股叛乱终于成了一点点规模了,占据了一城。之前听说这股叛乱虽壮大得颇为迅速,但并未攻占城池,所以赵清想着不成气候打不死,本来就散落于野,打都不好着手,如今聚到一块儿了方能一锅烩了。时机已到,便叫来明笑阳,让他带兵出征平叛。 明笑阳调了兵出京直奔被叛军霸占的深州,独留赵安辰守了空房,宁王殿下郁闷得很,去找赵清,说是也要跟去。赵清笑道:“如今武国公卸任,就是你们俩镇国,明兄出征,六弟要是再跟去谁守卫京畿,胡闹嘛,你要是没领军职便可像以前一样跟去,现在身负重任定然是去不了的。” 赵安辰不满道:“到底为何要收了武国公的军权?如今我和明欢分领了四十几万禁军,和武国公领军权本就没什么差别。” 赵清道:“差别还是有的,朝中有很多人心思不安分,并不希望看见武国公和云夫人受到重用,这些人藏得极深,真要将其罪证收集齐全绳之以法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不除又自然是不行的,全部暗杀了又恐影响不好,落得个暴||政之名,弄得朝野惶恐必然不好,总之父皇自有安排,放心吧。” 赵安辰听得云里雾里,凭着惊人的智商也大体懂了一些道道儿,没再说什么,只是暗自叫苦,这么多年了总是一个等字了得,烦闷如斯啊…… 赵清奇道:“六弟,你为何总是追着明兄跑啊?都不见你对我有多么上心,我还是你亲哥哥呢!” 赵安辰坦然道:“明欢是我妻,你只是我哥,我自然想要与他时刻一起。” 赵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六弟你可是说错了?” 赵安辰道:“没错,我和明欢已经拜堂成亲了,是正经夫妻,他是我的宁王妃,父皇同意的。” 赵清觉得一道惊雷劈天灵盖一般傻掉了,嘴巴像鱼一样张合了许多次也没憋出个什么来,只是瞪圆眼睛望着六弟那张坦然无比的脸。被六弟的突然断了袖惊得表达能力有些丧失。 赵安辰迁思回虑片刻,提了个建议:“不如让明乐做我的副将,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一职,殿前司本应有两个副都指挥使,一个是司马晗将军,另一个尚且虚空,不如让明乐领了,我若是出京,她便可镇国,如何?” 赵清道:“是个办法,不过明乐毕竟是个女子,领着实务军职未免太过辛苦了。我一会去问问父皇,要是父皇觉得可行我就再问问明乐。” 赵安辰道:“好,我也觉得乐儿可能会不愿意。” 赵清把公文往旁边一推,兴致勃勃地想要八卦一番,实在是忍不住了:“六弟,说说你和明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呗?” 赵安辰目光清亮,语气沉稳:“我爱明欢,自幼便是,他亦然,就是如此,没什么可说的。” 言简意赅,清楚明了,赵清这颗好奇的心好像得了答案却又不太满足,想了想这短短一句话前因后果全有了,便也再没啥可问的了,只好闭嘴作罢,嘟囔一句:“奇了。” 明笑阳刚到深州,京中就发生了一件事,武国公明瑞然下狱了。 皇城司拿出了权威的证据公诸朝野,武国公将边关布防图和京畿禁军布防图泄露给了夏的密探,证据确凿。 武国公入狱后过了一番审讯,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就此痛快的结案了,坐实了这里通外国的叛国罪名。 朝野内外一片哗然,轩然大波以致朝会都没法顺利进行,武将、文官、刑部、兵部在大殿之上是吵得不可开交。 武将表示打死都不相信武国公会叛国,文官说什么的都有,兵部不停地抱怨经常换防压力太大,忙得像个王八蛋一样居然被武国公监守自盗了,认为武国公天打雷劈的罪无可恕,刑部言之凿凿的说武国公认罪了,没有再议的必要,可以盖棺定罪了。武将不服为此争论不休,说兵部都是不乐意出力又干点活就嫌腰疼的蠹虫,骂刑部都是瞎眼的,明摆着的冤假错案还腆着脸说就此结案实在是让人愤慨,说污蔑武国公的文官清流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小人。赵清听得一个脑袋十个大,头发越发稀少了…… 赵安辰淡定得很,始终不发一言,要说明瑞然叛国了那是不可能的,没有叛国动机,完全是无稽之谈,皇城司证据确凿,明瑞然又认罪认得这么痛快肯定有蹊跷,并且皇城司是皇帝御下直属的情报机构,八成又是一出戏。 明笑阳出征在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安安心心地平叛呢。但是他不仅仅是将军,还是白氏的家主,白氏旗下有密卫,朝上的事也飘呀飘地飘到了他手上。这么些年也不是白过的,历了不少事,虽是眉间轻蹙,但也还算坐得住,猜到可能是出什么戏。出京有些时日,见不到赵安辰不说还得了这么个消息,心中烦闷,自然倒霉的就是叛军了,被他一顿暴打以泄心中块垒。 朝中武国公事件还没怎么着呢,白赫云就来上朝了,言辞恳切为夫求情,还说刑部尚书屈打成招,对武国公用了刑,昨日去探监见夫君已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一听这番言辞,武将们气得吹胡子瞪眼,殿上就揪着刑部尚书要揍之,兵部官员上前阻拦,扭成一团,闹心得很。 皇帝赵清说:“武国公就算是有罪,但毕竟是久经沙场,怕死倒是不至于,就算是用了刑,若是没有的罪名他也不会因为些许皮rou之苦就轻易认罪的,既然有罪,还是叛国大罪,自然是要问斩的,用些刑也无不可。” 这话听上去就是明摆着不想管武国公的死活了,堂堂正正地回怼白赫云。 白赫云没说什么,散朝后便愤然离去。 军中躁动不已,几乎是全军在为武国公鸣不平,赵安辰也是十分繁忙,自己统辖的殿前司禁军情绪高涨不说,在京城中由明笑阳统辖的侍卫亲军司的禁军也整日愤慨不已,明笑阳不在京城,也便由宁王殿下这个夫君来代为处理了。一个字,乱。 军队是不能乱的,一乱就极有可能生变,赵安辰日理万机,虽说目前还镇得住,可心里却生出些许担忧,想着这武国公府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弄悲剧了,明欢回来可如何向他交待。 都说多事之秋,这个春天事多得比秋更甚。白赫云劫狱了,还弄了个未遂。 大殿之上,皇帝赵清当众宣布,夺了白赫云一切封号,查封武国公府。 后来没过两天,朝堂上又热闹了一把,白赫云心中不平,怨恨刑部尚书对自己夫君用了刑,自己劫狱不成,转而杀向刑部尚书的府邸,很爽快地来了一个灭门惨案。事儿大了,朝野沸腾,白赫云不但没捞出夫君来,连自己也下了狱。 明笑阳刚料理完叛军,还未班师,辽就和夏打起来了,连个名目都没有,就莫名其妙打了起来。因为辽和宋刚刚结了兄弟盟,辽借此发来参战邀请,让宋助辽一臂之力共同攻夏。毕竟刚刚结盟不好拒绝,皇帝赵清便应下了。赵安辰派司马晗前去应战支援辽军。 最坑的不是参不参战的问题,而是出了兵,刚刚赶到宋夏边境,宋军尚未参战,军中就发生了毒米事件,说是军粮里掺了泻药,拉趴了全军,参不了战了,就地治疗…… 辽军来人看,确有其事,无奈而归,只能是继续孤军奋战。 这毒米事件查了一溜十三招,发现是白赫云唆使江湖帮派下了泻药,导致全军陷入了不可描述的恶臭之中,罪大恶极。 辽军之前经历数次大战,吃了不少亏,元气大伤,明显死磕不过韬光养晦多年又军力雄厚的夏,被暴打了一顿被迫退军才算止息战火。 明笑阳知道爹娘出了事,急匆匆往回赶,刚回京就看到武国公府大门上赫然贴着封条,所有证据摆在面前,无话可说,就算有蹊跷,想要推翻这些证据也需要很多时间,这样便是一时半刻无法捞出爹娘,心如油烹。 赵安辰见他这般难过十分心疼,必然是无法亲热的,俩人晚上躺床上大眼瞪小眼地冥思苦想最近发生的倒霉事,然后忧思稠稠地睡去,日复一日。 明笑阳这个宣国公上朝,如今也备受指摘,爹泄密布防图给夏,娘为了阻止攻夏给宋军下了药,妥妥的是亲夏行径,吃里扒外的叛国一家人。 明笑阳脸皮厚,随便怎么攻讦,就是默不作声。赵安辰也不出言维护,默默记下言语方向可疑的人。 夏最近比较狂躁,这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两个大邻居宋辽已经结盟,从形式上看,自己势力相当不错,但也不算前途良好,想必也是睡不着觉的。打老实了辽便开始思考宋的问题。 估计是没想清楚,一拍脑门决定用拳头说话了,朝着宋就发动了一场挑衅战。赵清又派明笑阳去应战,顺便帮他洗脱“亲夏一家人”的嫌疑。 爹娘都在牢里关着呢,愿不愿意都得去,临行前赵清当众把虎符和诏书给了明笑阳,让他领二十五万大军出京与守军会合,有调动三十万大军的权限。京中只留下了十几万禁军。 明笑阳前脚刚走,后脚满朝大臣就又开始说三道四,赵清倒是一副拿得稳的样子,一句“他爹娘还在天牢里,他不敢造反”堵住了悠悠众口。 沈玄清最近以身体不适为由连番告假不上朝,府门紧闭,躺在家里翻腾,三天两头上火闹心,家中的仆人都看不下去了,觉着他整日纠结得要死,十分可怜,也没人敢问是为什么,无从宽慰,只能是依照吩咐多备些清热去火的食材。喝醉了酒就只念叨一句:“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 夏的军事实力很强,又是能征善战的民族,着实不好对付,正经是打了很久,足足死磕了半年,有明笑阳这个猛将在,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夏没讨到什么便宜,最终还是撤了军。 又到了秋后问斩的时节,武国公明瑞然叛国罪,白赫云毒军外加殴杀刑部尚书弄了个灭门惨案,铁板钉钉的罪名洗不脱,明笑阳早就让密卫收集证据翻供救爹娘,可惜证据实在是太确凿,密卫尽了力,始终找不出能翻供的新证据。 明笑阳想着夏总算是撤军了,正要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接到了一道圣旨,上面写着让他继续驻守在宋夏边境保家卫国,又附了一封太上皇的书信,只有一句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什么意思?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被问斩的人身份显赫,所以场面盛大,皇帝赵清亲自监斩,里里外外都是皇城司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赵安辰心里灼灼似火,冲进宫中问太上皇,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杀武国公夫妇,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如何是好。 太上皇微微一笑,半个字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