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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泠听罢,并未辩解,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罢,这不是挺聪明的?谢明仪,你跟我装,继续装,如果被我发现你又一次骗了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谢明仪满脸茫然地问:“谢明仪是谁?” “睡你的觉罢!”赵泠吹熄了蜡烛,盖上被子翻身就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迷迷糊糊一直到了很晚才睡下,很快又被一声闷哼惊醒。 她蹙眉,翻身望着地下,屋里黑漆漆的,仅有些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谢明仪的脸上。 他蜷缩在地上,看起来格外清瘦,脸白得毫无血色,闷哼声便是从他口里溢了出来。他似乎很痛苦,浑身颤个不停,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了下来。 赵泠惊疑,起身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疼了?” 谢明仪跟没听见似的,双肩颤得更狠了,赵泠想起他身上的伤势,又想起坠崖时,他一直将她护在怀里,身上到处都是擦伤,蛮可怜的样子。 不知道是可怜谢明仪,还是仅仅因为他和阿瑶有几分想象,又或者是,她想起了两人少年时的情分,缓缓从床上下来,赵泠点亮了蜡烛。 然后蹲下身来,伸手一贴谢明仪的额头,入手guntang,她大吃一惊,立马要去唤人进来,手腕就被人攥住。谢明仪苍白的唇上下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泠忍不住倾身去听,就听他喃喃自语道:“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们。” 她听了片刻,忍不住鼻尖泛酸,想起谢明仪年少时,谢家突逢大难,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才能将他逼成如今这番模样。 他本应该是玉树临风谢家好少年,可现如今呢,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谁也不喜欢他,连meimei都不肯认他。就如他自己曾经说过,他一生苦难,未见光明。而赵泠就是他苦难人生中,唯一的太阳,但很可惜的是,两个人在最懵懂的年华相遇相知,又在最美好的年华彻底决裂。 如果当年…… 其实也没有什么如果了。 赵泠擦了擦眼泪,踉踉跄跄地起身唤人进来,大婶提着油灯,一见谢明仪躺在地上,第一句话便是:“哎呀,嘉儿,你怎么让阿仪睡地上啊,这地上湿气多重啊,他伤势这么重,怎么好得了哦!” 赵泠飞快地道了句:“他自己想睡地上。”随后就去绞了湿帕子,给他敷在额头上,“大婶,他发烧了,很严重,你们这里有没有药,哪怕有个赤脚大夫也好!” 大婶面露难色道:“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大夫去?若说这药嘛,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得去山上采,夜太深了,山路不好走,要不明儿个再去?” “……”赵泠愣了下,点头道:“那也行。” 大婶松了口气,见谢明仪烧成这样,还睡地上,实在可怜,于是就喊来大叔,三个人一起将人抬上了床。末了,还嘱咐道:“嘉儿,你这么给他敷帕子是不顶用的,你得给他擦擦身子,手心手背好好擦一擦。” “擦身子?”赵泠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给他擦身子的。”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不是夫妻么,怎么这点事情还做不来?你若不怕心里隔应,那老婆子可帮他擦了!”说着,大婶上手去解谢明仪的衣裳。 赵泠忙道:“别!” 她心想反正也没谁会知道的,她就闭着眼睛,随便擦一擦就行了,于是便咬了咬牙,“我擦就我擦!” “这才听话,阿仪是你夫君,女人呢,就是要以夫为天,男人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一看阿仪就知道,肯定是你平时打骂惯了的。我可跟你说啊,打骂夫君可使不得,回头将他打软了,你们这日后……” 赵泠脸色一红,拽着谢明仪的手背擦,咬牙道:“我没打他!” “你还没打他?”大婶啧啧几声,“大耳刮子抽的,还跪搓衣板,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怕老婆的男人!我可跟你说,怕老婆的男人,以后肯定没出息!” 赵泠苦笑,也不再辩解,目光落在谢明仪脸上,见白日打的痕迹还没消肿,红红的五根指印横在脸上,看起来分外刺眼。她重新绞了回帕子,帮他擦了擦脸,心道:以后绝对不再打他耳光了,最多就是拿脚踹,打人不打脸,带出去实在太难看了。 大叔跑去睡觉了,大婶强打着精神,同她说了会儿话,实在忍不住便也去睡了,赵泠怕谢明仪死了都没人知道,勉强守了半宿,见他不仅没退烧,反而烧得更狠了。 一直到天明时,大婶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担忧道:“这要是再烧下去,脑子都该烧坏了吧?” 赵泠一听,忙坐起身来道:“那草药到底从哪里采的?长什么样子,你同我说,我现在就去采!” 大婶见天色亮了,便领着赵泠出去采草药,到了地方之后,她才知道大婶为什么不让她晚上过来。 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一着不慎就要掉下去尸骨无存了。 大婶指着石壁上的一株道:“你看,那个就是了,太高了,老婆子腿脚不好,你自己上去,可要小心啊!” 赵泠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罪,手心都被磨出了血,她也不敢松懈,生怕失足掉下去,好不容易将草药采到手,急匆匆地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