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终于稳重了,而且还是拜她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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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天一天天地回暖,郁庭芳原本虚弱的身子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她早就回了齐九家,可齐九从没来过。 第八天了,齐九还是没有来。郁庭芳想着,边缝着斗篷边叹气。斗篷除了那次救她之时破了个口子外仍然很新,看样子几乎没怎么穿过,想必齐九很是爱惜。 郁庭芳这几日不是没和沈寡妇透露过自己也心悦齐九的心思,只是每一次沈寡妇都沉默不言,打个哈哈就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当她再提起此事时,沈寡妇沉默了许久,继而说道。 “你的意思是,之前你这颗心和小九在一起时没有被捂化,走了一年了,现在回头告诉我你喜欢小九?” 郁庭芳不吱声,点了点头。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解释沈寡妇都不会相信。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很不讲道理。 “庭芳,你莫要再说笑了。我家小九纯良的很,禁不起你折腾。” “我没有折腾,我...” “庭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我家小九也是个好孩子。你不知道她这一年因为想你、挂念你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人没那么痴痴傻傻了,又遭了这么档子事。庭芳,我和小九救你、照顾你是看在咱们之前的情分上,那么也请你看在往日情面上,放过小九吧。” 沈寡妇的话犹在耳畔。郁庭芳每思及此,心里仍是一阵钝痛。 晚上,郁庭芳坐在昏暗的油灯底下看着书,实际上她在神游着,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郁庭芳心忽然揪紧,坐起了身子,摸了摸床褥下的刀。等看清来人后,她这才转惊为喜。 是她魂牵梦萦的齐九。 齐九见郁庭芳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心底怪不好意思的,只是面上仍是冷冰冰的。未等她说话,齐九先开了口。 “这么晚了本不该叨扰姑娘。可是我想来想去,有些话还是说得越早越好。沈姨最近和我聊了聊,我想...我要和姑娘解释一些事情。” 郁庭芳心里“咯噔”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齐九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于是转身坐下,正色道:“我喜欢上姑娘,是六年前的事情。”郁庭芳想了想六年前的事情。那年发生的事情不多,最大的事便是她嫁到黄家。 “当年姑娘出嫁,我还只是个懵懂痴童。只远远看了一眼姑娘的背影、身姿,便慢慢痴迷上了姑娘,到如今已六年了。现在想来,真真是幼稚的紧,让姑娘见笑了。”齐九略带歉意的一笑。 郁庭芳怔然,原来这么多年,她的身后总有一个青涩的小人儿用炽热的眼神注视着她。 “一年多前,我把你当作物件一样从黄...从你丈夫那里买了来,我是私心想救你于水火,却没想到这竟是对姑娘的变相禁锢,以至于姑娘那么想逃。对不起。我向姑娘认个错。希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齐九的声音闷闷的,有些低哑。她起身,惭愧地冲郁庭芳抱了抱拳。郁庭芳心底有些发涩,她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齐九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 “姑娘也看见了,村外的世界比村里繁华的多,可陷阱和坏人也多的多。姑娘久居山村是不了解这些事的。”齐九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郁庭芳。 “我恳请姑娘留下。若是真心想走,也请姑娘暂时委身于村里,好好准备一番,不急于这一时。沈姨让我和你说,你的婚事包在她身上。若是姑娘能重新再找到一个好夫婿,有个好的归宿,以后能事事护着姑娘周全的,那当然更好...”齐九话还未说完,便被郁庭芳打断了。 “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沈姨的意思?”郁庭芳眼底忽然红了起来,闻言猛然抬头问道。 齐九早就想到了郁庭芳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就打算好了到时候一定要说是沈姨安排的。只是她忽然被郁庭芳充满酸楚和讶异的眼眸盯的一阵心虚。 “是齐某的意思。”齐九顿了顿,又连忙补上一句“可是齐某是真心为姑娘着想,还请姑娘好生考虑一番。姑娘不必忧心,你大可先住在我家,我住在山里。再者,”齐九咳嗽了一下,掩盖心底的心虚。“沈姨已经为我说了一门亲事,我也是要成家的人了,我们以后互不来往便是了。” “你说什么?”齐九一句一字地说着,郁庭芳只是埋头纠着衣角以掩饰逐渐变红的眼圈。听到齐九的最后一句话,她猛然抬起了头,一脸惊愕。 她盯着面无表情的齐九看,这才发觉,齐九变了许多。她不再幼稚矇昧,不再和自己对视一眼就会匆忙地避开眼神而后脸红,不再在她面前唯唯诺诺。齐九原先炽热的眼底已被静穆遮盖。 “你方才说...你要成家?”郁庭芳死死地盯着齐九的眼睛,仿佛是要透过她的双眸来看看她的内心也像她表面这样波澜不惊。 “嗯。”齐九仍是淡淡的。 “和谁?” “钱家村村长的孙女,约莫比我小一岁。” 郁庭芳的心被刺了一下。她不知道齐九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偏要撇下这么一句话,“约莫比我小一岁”。论学识、姿色、性子,她对自己都有绝对的自信,十里八村也挑不出这么好的一个人来——不是她过于自信,是事实本就这样。然而在她心底最深处,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齐九指间横着一道沟渠——年龄。她长齐九七岁,也就是说,自己四十岁的时候,齐九才三十三,正值壮年,这是她唯一不自信的一点。齐九的那句话,无疑是在她心里最脆弱的那部分狠狠地剜了一刀。 郁庭芳见齐九忽然站起了身子,心里忽然着慌,想着用什么理由才能把齐九留下来。她突然想起齐九的斗篷还在自己手里。 “小九,等我一下!”她连忙起身去里间衣柜里拿出了那件叠放整齐的斗篷。 “你的...斗篷,我给你补好了,你看一看吧,不合适我拿去改一改。”郁庭芳纠着衣角,似乎是有些紧张,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僵硬发涩。 齐九转过身,抖开了斗篷,好半天才找出了原先破开的地方,那道狰狞的口子不复存在,只剩下一道整整齐齐的针脚。 “姑娘这双手真是巧,谁以后娶了姑娘真是有福气。”郁庭芳难以置信地盯着齐九。 这个人,实在太过陌生。 “虽然破口被缝上了,可是你看,痕迹还在这里。它和原先的不一样了。”齐九惋惜地说道,嗓子有些发涩。重又把斗篷叠好,递给了郁庭芳。 “我不喜欢这件斗篷了,姑娘留下吧。早点休息,齐某先告辞了。”屋子里很安静,气氛凝重的有些尴尬,齐九抬腿便要走。 “等一下!” 齐九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郁庭芳。 “先前...先前你说的那些话...还作数么?”郁庭芳颤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有些隐隐约约的期许,却又怕自己露的过于明显。 齐九一愣,好半天才琢磨过来那“先前”是何时。 “先前齐某心智未开,不够稳重,姑娘切莫要放在心上。”说罢,齐九大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郁庭芳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齐九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仍然是为她着想,可有什么东西确实变质了。 也只是一年的功夫而已,齐九就变得如此陌生。郁庭芳很难相信,刚刚那些句句都剜在她心上的话竟是齐九说出来的。她对齐九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懵懂单纯,大胆行事却偷偷喜欢着她的少年。 齐九刚刚说的话滴水不漏,连拒绝也说的委婉而又明白,给够了她台阶。 有些苦涩,有些欣慰。郁庭芳终于承认:少年终于稳重了,而且还是拜她所赐。 齐九从家里出来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刚有好几次差点没绷住,有好几次想上前一把抱住郁庭芳告诉她,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走了多久我就想了你多久。我稳重了许多,回来吧。 可每当她想说出这些话时,内心就会条件反射地涌上一个念头把这些话死死地压住——她没爱过你,且永远都不会。 天晓得齐九是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难眠的夜晚,内心作过多少次斗争才形成了这种条件反射。 齐九心里闷闷的,因此并没有直接回山中居所,她拐了个弯在村头槐树底下的阴影处坐了许久。她忽然察觉,自己家里的卧房的一直透着昏暗的光。 这么晚,想必郁庭芳已经睡下了。齐九想起身去为她把灯熄灭,不熄灭的话郁庭芳明早起床眼睛会很酸涩。 可刚直起身子就停住了。她想,她有什么理由进去,又有什么理由为她熄灯? 她重新躺下,枕着臂弯,透过稀疏的枯枝,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齐九不知道的是,郁庭芳在灯下,做了一夜的斗篷。 作者君白天碎碎念:|?ω?`)突然想起来我书籍简介上写的是每满200珠加番外,忘了说了是从100珠开始算的了...懒得改了,明天0:30再发个现代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