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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

    “缈音清君!”闻瑕迩跟在君灵沉身后, 喊道:“你倒是等等我!”

    君灵沉背影稍顿, 旋即提步继续往应天长宫外走。闻瑕迩见状,掠身一跃, 从半空直接落于君灵沉身前,挡住对方去路,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喊你等我了,你怎么还走这般快?”

    君灵沉仍闭口不言,侧身便要往另一条道上走去。他一把捉住君灵沉衣袖,生拉硬拽的将人拽至原地, 君灵沉步子顿住, 这才转头望向他,“闻旸,你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我就喊你等我!”闻瑕迩不悦道:“你走这般急是要做什么?子母蛊的事不是还没完吗?”

    君灵沉动了动手臂, 似乎想将衣袖从他手中抽离,闻瑕迩当即抓的更紧, 不染纤尘的霜色衣袂被他抓的起皱。

    君灵沉道:“放手。”

    “偏不!”闻瑕迩抓着衣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

    君灵沉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留阙突然鸣响起来,听这阵仗似乎是要离鞘而出。闻瑕迩盯了留阙一眼, 道:“怎的,莫不是还想和我动手?”

    留阙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 铮的一声清响后剑身便从剑鞘中拔出几寸, 君灵沉指拭剑柄, 将留阙又按回了剑鞘之中,躁动的剑身这才平息,他道:“走。”

    闻瑕迩眨了眨眼,指着自己,“你要我走?”

    君灵沉背身,淡道:“跟我走。”

    闻瑕迩抬脚便跟上去,却忘了君灵沉还有一截衣袖正被他紧攥在手里,与君灵沉一前一后行径时,力道前后交错,那截衣袖竟好似不堪重负一般“嘶啦”一声后断成了两截!

    君灵沉停驻脚步,闻瑕迩亦停驻脚步。

    此刻他们正身处应天长宫的前院,午时将至,院中看守的弟子不算多,但也不少,可见到眼下他们二人这景象却是瞠目结舌,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却想着这冥丘少君与缈音清君果然不合已久,青天白日当着他们的面,冥丘少君竟怒撕下缈音清君的衣袖!这是明晃晃的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之意啊!

    闻瑕迩见到君灵沉半截暴露在视野里的皙白手臂,忽的觉得手中握着的袖子变得有些沉重。

    他缓步上前走到君灵沉身旁,他少有窘迫之时,当下境况却只觉窘迫的很,状似十分镇定的从头到脚扫视一番君灵沉,却惟独掠过君灵沉的面容,道:“……缈音清君即便断了袖,依旧风采卓然,俊雅之极。”

    君灵沉却未应他这声,他只得干笑两声,“我觉着应该……应该是能缝好的。”说罢便垂下首,拉开手里的半截断袖沿着君灵沉袖上撕裂开的缝隙去吻合比划,不成想这衣袖还未吻合上,他便先被君灵沉手腕内侧的一点朱红引去了目光。

    白玉般的肤色上印着的一点红,宛若白茫雪色中点缀着的一朵红梅,实在醒目至极。

    闻瑕迩思绪有些飘远,心道君灵沉身上余着的寒梅香莫不是从这个小红点上散出的?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指尖在这处朱红上碰了一碰,君灵沉蓦地往后退开半步,他的手指落了个空。

    “你做什么。”

    闻瑕迩仰首,见君灵沉薄唇紧抿,面覆寒霜,便抬高手中的断袖,道:“比比衣袖……”

    君灵沉听罢抬步便走,闻瑕迩在原地愣了一愣,君灵沉的背影便已拉开他一大段距离,他不假思索的追上,顺手从玉蝉里摸出一件绛色外衫。

    君灵沉好似真的不愿搭理他,听见他在身后的脚步声,竟又在他面前立起一道屏障,挡住去路。

    “你的屏障都困不住我,还施了做什么?”闻瑕迩一手拍符,从屏障穿身而过,顺势扬手将手里的外衫往君灵沉的方向一丢,衣衫便直直的落在君灵沉的头上。

    君灵沉顿住身形,闻瑕迩忙跑到君灵沉身前,见对方的脸尽数被绛衫遮住,立刻抬手去揭,“这回真的不是存心,就是手抖了一下……”他抖开外衫,半垫着脚替君灵沉披上,正色道:“缈音清君的手臂怎可裸露在外教旁人瞧见?不雅,不端。”

    君灵沉垂下眼帘,道:“闹够了吗。”

    “没闹。”闻瑕迩堂而皇之的移开话茬,“我就想同你说说子母蛊的事情,我们去哪里谈正事?”

    君灵沉看着他少顷,忽的施下御行术,闻瑕迩只觉眼前景象一花,再停下时已经身处另一方天地。君灵沉带他到了一家客栈,推开一间房的门后便走了进去,闻瑕迩后脚正要跨进去,君灵沉倏的背过身去,抬手关上房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闻瑕迩隐约能猜到君灵沉关门的原因,站在房门口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后,见屋内仍旧未有动静,便敲了敲门,道:“换好没有啊?”

    话音方落,两扇门扉应声而开,闻瑕迩步入房中,见君灵沉又换了一身衣衫,此刻正立在屏风后。他走到屏风去,见屏风后的床榻上躺着昨夜遇见的小孩,面色通红,呼吸不稳。

    闻瑕迩道:“他这是生病了?”

    君灵沉道:“受了寒。”

    “喂他吃过药了?”闻瑕迩俯下身,伸手碰了碰小孩的额头,沉吟道:“热似乎散了,他这是正在发汗?”

    君灵沉道:“服过药,今夜前便能醒。”

    闻瑕迩替小孩掖了被角后站起身,直言道:“笛容一事,缈音清君有何见教。”

    君灵沉背身绕过屏风,闻瑕迩亦跟上去,只听君灵沉道:“破绽百出。”

    闻瑕迩道:“的确破绽百出。”

    笛容在朗翊拿出一串佛珠和一张画像后便轻易吐露了整桩子母蛊的事端,神色平静,轻描淡写的便将一桩恶事一笔带过,不为自己辩解求情,反倒一心求死,仿佛早已料到今日的到来,早已做好了准备。

    闻瑕迩思忖片刻,道:“在殿中耗了许久,笛容还是未将炼制子母蛊为祸四方的理由讲出来。”

    笛容既已敢大方承认他自己是在背后指使笛同做出这件事的人,那做这件事的缘由即便透露出来也无妨,可笛容对此只字未提。

    君灵沉道:“无论因何,应天长宫都需给出一个交代。”

    “诚然。”闻瑕迩道出心中所想,“可我却觉得笛容只是一个拦下所有罪责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今日从笛容口中得出的一切,太过轻易也太过反常,很难不让闻瑕迩不作他想。

    君灵沉默了少顷,沉声道:“且看之后如何。”

    闻瑕迩颔首,忽的忆起一件事来,“你觉不觉得,朗宫主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君灵沉走至窗前,似乎正要开窗,闻言侧目朝他看来,“应天长宫沾上了这桩事,他急躁些也是正常的。”

    “不对,不对。”闻瑕迩摇头,“若只是急躁也罢,但我看他和阿禅的反应,似乎是想将他保下来。”他双手抱肩,背倚柱身,“笛同既是应天长宫的弟子,他在外炼制子母蛊控制中蛊之人,那便不会出现在应天长宫。应天长宫平白无故丢了一个弟子,难道会毫无察觉?”

    君灵沉抬手打开一扇窗,未语。

    闻瑕迩不得答复,继而道:“朗宫主在你亮出笛同的画像后,立刻召了笛同的义兄笛容前来。这便说明他是识得笛同的,不仅识得,他还知晓笛同不在应天长宫,所以这才找了笛同的义兄来问明缘由。”他说到此顿了顿,抬眸望向君灵沉,似笑非笑道:“朗宫主既知晓笛同不在应天长宫,你说,他会不会也知晓笛同在外面做些什么?”

    风自窗间而来,另一扇窗亦被吹开,君灵沉鬓间发丝拂于脸颊一侧,面容淡漠,眸色仍深。少顷,他出声,“闻旸。”

    闻瑕迩道:“怎的?”

    君灵沉沉声道:“木秀于林,剑刚易折。”

    闻瑕迩听后一愣,旋即面覆笑意,“缈音清君,这是在给我下批语?”

    君灵沉启唇似有话讲,屋内便陡然响起一阵咳声,闻瑕迩站直身形往床榻走去,见那小孩已坐起身,掀开被子咳的厉害。

    闻瑕迩将被子重新给对方盖好,那小孩抬头见是他,沙哑着声音道:“哥哥,热……”

    “你病了,要热一阵发汗之后才会好。”闻瑕迩拍了拍小孩的肩,“听话。”

    小孩裹着被子,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闻瑕迩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没有名字。”

    闻瑕迩想了想,又道:“那你是什么时候被你的叔叔捡回去的?”

    小孩掰起指头数了数,“应该,应该有半年了。”

    君灵沉自屏风后走来,他转过头对君灵沉道:“他说他被笛同捡回去已有半年。”

    君灵沉道:“首次出现子蛊的地方是在青穆,距今已约有四月左右。”

    闻瑕迩垂首沉思,片刻后站起身,道:“我再去一趟应天长宫。”

    “你该回冥丘。”君灵沉道:“这件事你不必再参与下去。”

    “我已牵涉其中。”闻瑕迩不以为然,“今日与你一同在应天长宫的殿内,我自觉话说的还算透彻。”

    君灵沉眉心微蹙,他见状道:“我如今想来与你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早日解决这桩事后你回你的禹泽,我回我的冥丘,各自欢喜。”

    君灵沉默了许久,道:“你打算如何做?”

    闻瑕迩笑道:“自是去探一探我好兄弟的口风,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探出些风声来。”

    朗禅在朗翊书房中待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出来,见天色已暗,便往自己房中而去。走至房门时又见房中烛火已燃,火光明澈,顿了顿这才推门而入。

    闻瑕迩盘膝坐在榻上,正对着房门,见朗禅进来,道:“候你多时。”

    朗禅目无波澜,反手关上门,“我以为你和君灵沉一起离开了。”

    “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闻瑕迩道:“你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太没情义了些?”

    朗禅走到他身旁坐下,道:“你昨夜还讲是来应天长宫专程看我的,今日在前殿遇上君灵沉便原形毕露。”

    闻瑕迩咳了一声,“我昨夜没将实话告诉你,其实是为了让你避嫌。”

    朗禅侧身看向他,“愿闻其详。”

    闻瑕迩便将在崇天楼与朗禅别过后所发生的事情尽数讲给了对方听,朗禅听完后竟皱着眉问他,“你为了灵石竟然去替常人卜卦看相?”

    闻瑕迩微微一愣,点头道:“是啊,还莫名其妙的帮君惘看了回手相……”

    “你要灵石为何之前不同我说?”朗禅摸出一包灵石放到他面前,“够不够?”

    闻瑕迩盯着这包灵石半晌没缓过神来,朗禅却已经摸出他的玉蝉把灵石放了进去。闻瑕迩道:“……我在跟你说笛同的事。”

    朗禅道:“你且继续说。”

    闻瑕迩无言片刻,“笛同和笛容是怎么回事?”

    朗禅在他面上审视一番,缓声道:“阿旸昨夜瞒了我,和君灵沉一起摆了我一道。”

    “我给你赔罪。”闻瑕迩真切道:“改日给你买烤乳猪。”

    “用我的灵石给我买烤乳猪?”

    “用我的用我的!”闻瑕迩忙不迭道:“我去司野你最喜欢的那家买,买一只烤的最好的,皮香rou嫩,滋味非同!”

    朗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了杯茶慢慢品。闻瑕迩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朗禅一杯茶已饮尽,出声道:“朗二公子可气消了?愿意告诉我了?”

    朗禅笑了笑,“待皮香rou嫩滋味非同的烤乳猪送到我眼前时,我这气才能消的下。”

    闻瑕迩一听这话便知朗禅已不再同他置气,暗自松了口气,“理应如此。”

    朗禅搁下手中茶杯,面色微沉,半晌道:“笛容与笛同,自拜入应天长宫以来便侍奉于朗宫主身侧,算得上是朗宫主的心腹。”

    闻瑕迩笑道:“难怪你和朗翊白日在殿中之时如此迫切的想护下笛容,原来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此事非同小可,笛容笛同若真牵涉其中,朗宫主……”朗禅欲言又止,“应天长宫亦会受到重创。”

    闻瑕迩道:“既是心腹,笛同于应天长宫中消失在外炼制子母蛊,朗翊莫非一点都不知晓?”

    “笛同消失已有半年。”朗禅皱起眉,“宫中上下都知晓此事,也曾派出弟子前去找过,但一直未能寻到笛同,时间长了便都以为笛同已经死了。”

    闻瑕迩往榻后一靠,面上笑意已淡,“但笛容还完好无损的在应天长宫。”在朗翊的身侧。

    朗禅闻言沉默,须臾出声道:“所以我说此事非同小可,更何况……”

    闻瑕迩大约猜到朗禅想说什么,顺着对方的话道:“你是想说更何况朗翊并没有行下这件事的理由对吧?”

    朗禅身形顿了片刻,无声点头。

    目前来看,朗翊的确和这件事有微妙的关系。笛同与笛容同为朗翊的心腹,若说这二人的动向和所做之事朗翊半点也不知情实难令人相信。

    笛同半年前的失踪若是受朗翊指使也不无可能,而笛容今日大方承认并担下子母蛊一事,乍一看来也的确像是东窗事发,为了保全朗翊所做出的的计策。

    但目前尚存的惟一疑团便是无论朗翊还是笛容兄弟二人都没有行下子母蛊为祸四方的理由,而笛容不论是真如他自己所说是整件事背后的主使亦或其他缘由,他必定知晓此桩事件的来龙去脉,眼下解开这桩祸事的最关键,就在笛容身上。

    闻瑕迩道:“笛容如今关在何处?”

    朗禅沉吟道:“地牢中。”

    闻瑕迩道:“可有派弟子严加看管?”

    朗禅颔首,“已服过刑,但除了白日在殿中所说的话之外,其他的只字未提。”

    “想来他是存了死志的,你们地牢中的掌刑之人可别真的顺了他的心意去啊。”闻瑕迩拍着朗禅的肩,“笛容是揭开这桩祸事的关键,不必我说你也该明白他的重要。”

    “我明白。”朗禅神情凝重,“祸事已出,无论犯下这桩祸事的是谁,笛同出自应天长宫,笛容又知晓此事,应天长宫都难辞其咎。”

    闻瑕迩望着案前的昏黄烛光,微微眯眸,“你倒是看的通透。可我问你,若此事真的是朗翊所为,你届时该如何自处?”

    朗禅闻言身形一怔,“他向来行事得体,不会做出这等残害无辜之事,更何况他并无理由行下此事。连同司野的百姓也遭此毒手,对他来说没有半分益处,我不相信是他所做……”

    “莫激动,朗翊犯下此事的确对他没有丝毫益处。”闻瑕迩笑了笑,缓和气氛,“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往心中去。待从笛容口中问出缘由来一切便真相大白。”

    朗禅亦往榻后一靠,阖眼捏着眉心嗯了一声。

    翌日一大早,闻瑕迩便同朗禅一起去了地牢探望笛容,欲再一步询问子母蛊一事。刚行至地牢门口,便见到了同另一条道上走来的君灵沉,闻瑕迩隔着十几丈距离,分外热切的同君灵沉挥了挥手,“君惘你也来了啊!”

    君灵沉瞥了他一眼,便冷淡的步入地牢中。

    朗禅眼神怪异的望向闻瑕迩,道:“你为何对君灵沉变得如此热情了?”

    闻瑕迩稍稍一愣,辩驳道:“我哪里对他热情了?你看错了。”

    朗禅皱眉,“你以前见他何时会像方才那般同他打招呼?”

    “打招呼是做人的基本礼数。”闻瑕迩道:“难道我要对他视而不见吗?”

    朗禅在他面上打量一番,少顷,道:“你是闻旸吗?”

    闻瑕迩一把揽过朗禅的肩膀便往地牢里走,“我不是闻旸,我是被闻旸夺舍的朗青洵,你赶快把我从这幅身体里弄出来……”

    昏黑的甬|道内,数盏油灯齐燃于通道两侧,光亮仍旧不算通明。穿堂风卷着潮湿的气息在甬|道中似有若无的吹过,闻瑕迩和朗禅径直走向甬|道最深处,远远地看见一间牢房的铁门大开,便知晓此间该是关押着笛容的牢房。

    他二人步入牢房中,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君灵沉。而笛容不过一日未见,已是手腕脚腕都戴上了枷锁,衣上血痕无数,不用深想便知那衣下的皮rou上有着怎样的伤痕。

    笛容靠在一张干草铺就的石床上,见得他二人前来,朝朗禅喊了句:“二公子。”

    朗禅走上前去,从头到脚扫视他一番后,道:“你本不用受此刑罚。”

    笛容道:“弟子未受穿骨割rou之刑,已是宫主仁善。”

    “你既觉朗宫主仁善,便该将子母蛊一事的来龙去脉全部讲清楚。”闻瑕迩注视笛容,幽声道:“你可知你昨日那一番话,日后会将应天长宫推向怎样的风口浪尖?一介名门世家,自此沦为为祸四方的歪门邪派……”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笛容抬头,“与应天长宫毫无干系。”

    闻瑕迩道:“你和笛同皆出自应天长宫,你以为你这一句不轻不重的‘毫无干系’便能将你们兄弟二人与应天长宫的干系推的一干二净吗?”

    笛容手间枷锁铁链叮叮作响,神情黯淡,片刻后说道:“子母蛊一事确乃我一人所为,我愿以死谢罪。”

    朗禅蓦地上前一把撰住笛容手上枷锁,厉声道:“你一命死的倒是干净,可那些因子蛊缠身变得不人不鬼最终死后连尸骨都没有地方埋葬的人,他们何其无辜?他们又该去找谁去说理?”

    笛容嘴唇微颤,埋下头不再说话。

    朗禅收紧枷锁,任凭那尖锐的边角划破手掌也未松开半分,“你看着我笛容!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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