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闻成彬知道,闻晏带兵来了。 嗤笑一声,闻晏还真不在乎母亲的安危,敢带兵过来,不怕他一怒之下杀了尤氏? 他走到窗前,见黑压压的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来。 马车里走出一道身影,是齐笙。 那闻晏呢? 他倚在窗前,满眼冰霜,“闻晏呢?” 齐笙露出不屑的笑,望了望周围,感受不到杀气,太子被困,闻成彬没了太子的保护,似乎没多大杀伤力,也难怪会孤注一掷。 闻成彬睥睨着他,“林宝绒呢?” 齐笙掩下内心的仇恨,回答道:“嫂夫人刚成婚,怎会跟你见面,除非你带着尤夫人去闻府做客。” “少废话,林宝绒呢?” 他捏住窗框,内心似有一把无名火,烧得他丢盔弃甲。 这时,周凉从马车里走出来,字正腔圆道:“闻成彬,尤夫人拉扯你长大,不念亲情,也要顾念恩情,别再行不义之举,放人!” “九叔的朋友还真是多。”闻成彬讥诮,“都想替闻晏出头?” 另一辆马车徐徐驶来,闻晏扶着林宝绒下了车。 林宝绒戴着帷帽,穿着一身水粉色长裙,柔柔弱弱的颜色,极为衬她。 可惜,见不到美人的相貌。 闻成彬看着他们伉俪情深的样子,冷笑不止,倏然,不属于他的腔调脱口而出:“九叔,这个人要杀我!!” 是阿彬! 阿彬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恐慌和无助,不止震惊了闻晏,还震惊了一旁的尤氏。 尤氏记起,阿彬为了林宝绒受伤那会儿,一次夜里,忽然说起梦话,自言自语,又似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人是阿彬,另一个显然不是。 尤氏颤颤巍巍,“阿彬别慌。” 闻成彬倏然看向她,眼中带火,“我不是阿彬!!” 尤氏摇头:“你是阿彬。” “我不是!” 阁楼外,闻晏犹豫片刻,握了握拳,长袖一挥,“一起喊阿彬。” 说出口时,心中闷痛。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却按照闻晏的吩咐,开始喊—— “阿彬。” “阿彬!” “阿彬?” 声音此起彼伏,扰乱了闻成彬的心绪。 闻成彬捂着耳朵向后退,怒不可遏,又冲到窗前大喊:“闻晏,有本事跟我面对面较量,玩阴的,算什么?!” 尤氏站在窗边,无措地看向窗外。 闻晏朝她比划一下,示意她跳下来。 阁楼下,将士们手搭手,准备接住尤氏。 尤氏犹豫着,她不想抛弃阿彬,可这个人又不是阿彬。 她咬牙跨出一条腿。 就在这时,后脑勺被铳膛抵住。 闻成彬扣住她肩膀,把她拉过来,目光没落在闻晏身上,而是落在林宝绒身上,“你来换人。” 闻晏刚要说话,林宝绒道:“好。” 闻晏:“不行。” 林宝绒柔柔一笑, “他是强弩之末,没关系的。” 好一个强弩之末! 闻成彬冷笑。 林宝绒走到阁楼下,“开门。” 闻成彬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迟没有下令。 林宝绒摘下帷帽,露出美如西子的面容,“你看,你又不敢了。” 闻成彬久久凝睇她,而后,看向闻晏,“让自己的女人涉险,九叔好伎俩。” 闻晏没说话。 双方僵持。 林宝绒又往前走了几步,“放了我娘亲。” 一声娘亲,让尤氏羞愧,她的儿媳妇以自己来交换她了。 尤氏:“宝绒,你回去,阿彬不会伤害......” “闭嘴!”闻成彬紧紧锁着林宝绒,将火铳指向她,“过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让林宝绒站到火铳的射程内。 林宝绒摇了摇头,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到最后,还是要伤害她。 他根本不懂爱。 林宝绒余光瞥见己方的人开始慢慢靠近阁楼。 她深吸口气,走到火铳的射程内。 闻成彬勾唇,既然她靠近了,尤氏在不在手上,就无所谓了。 他松开尤氏,“堂伯祖母,我替那个傻子谢谢你的养育之恩。” 说完,拎着尤氏的领子,把她抛了出去,是生是死,他并不在乎。 被抛出去的那一刻,尤氏眼底溢出泪水。 他不是阿彬,也不是曾经的闻成彬,他是疯子,毫无人性而言。 闻晏猛地冲过去,想要接住母亲,其余人也上前帮忙。 “呃!” 几声闷哼。 周凉等人接住了尤氏。 闻成彬一看闻晏进了射程内,立马将铳口指向他。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 闻晏捂住了胸口,随即拿开,他穿着皇帝赏赐的金丝软甲,没有受伤。 而闻成彬捂手了右手手腕,血流不止。 火铳掉在脚边,他弯腰捡起,随即,阁楼的门被人大力踹开,楼下响起兵刃声,接近着,旋梯口传来脚步声。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用抢指着自己的侧额。 尤氏慌了,扯着闻晏衣袖,“快阻止他!” 闻晏厉声:“您还看不清他么!” 尤氏大哭,“他是阿彬啊!” 闻晏心里也不舒服,举起火铳,砰一声,打在半空中。 阁楼里的将士停下脚步。 闻成彬都不知,自己要不要感谢阿彬了。 他走到窗前,凝着站在闻晏身边的林宝绒,痴痴念着:“绒绒。” 似乎,他把柔情只给了她,对其他人,除了狠,唯有冷漠。 林宝绒看着他,忽然开口:“闻成彬,我给你跳支舞吧。” “......” 林宝绒平静道:“为你送行,自此,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好吗?” 闻成彬明白她的意思,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身。 他笑的眼眶发红,“得卿一舞,也算慰籍。” 林宝绒转眸,对上闻晏的视线,“放心。” 随即,她走进了阁楼,将士们主动让开了道。 林宝绒来到二楼,指指一旁的古筝,“放下火铳吧,过来抚琴。” 闻成彬犹豫。 林宝绒:“无琴曲,也可。” 她上前一步,朝上抛出水袖,伴随着一股冷香扑鼻。 闻成彬静静看着,漆黑的眼仁映出女子窈窕的身姿。 一 舞初歇,闻成彬笑了,头有些晕,眼泪从眼尾落下,大颗大颗低落在破旧的地面上。 “绒绒,你总是让我很无奈,还有...抱歉,曾经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