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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郗家并非那等腐儒之家,可到底限制了她。 她原来总是看不上那些把生儿子挂在嘴边的人,觉得她们狭隘,自卑,可终有一日,她竟也到了这种境地,并且,后退不得。 后宫中,行岔踏错,哪怕只是一步,可能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所以,嫡长子,必须要由她的肚子里出来! 她自信就算是其他女人生下了长子,她也能将其拿捏得死死的,将其扶上皇位。 可别人生的,哪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近呢? 没有血缘关系,哪怕再是亲近,心里也都隔着一层,免不了互相猜忌,亲生的有时候都会如此,何况非亲生? 渐渐地,这几日朝堂上奏请新帝选秀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上御案,就连后宫都有所耳闻。 这可急坏了刘贵嫔一干人,心急如焚,嘴里都生了疮。 日日请安时都要试探一番郗齐光。 直把她问的恼怒,“新帝登基,选秀不是正常?再者,皇上的后宫到底是姐妹少了一些,看着就冷清,前一阵儿皇太后还与本宫说了这事儿,她自然是要把关的,皇太后自来喜爱性子贞顺柔和之人,想来经她之手挑选出来的姐妹,各位也能和睦友好。” 这一番话,基本上就是将选秀一事砸实了,若无建昭帝和太后的示意,皇后是不会将这一番话说出来的。 朱良仪及另外两位从未侍寝过的良仪面有急色,手紧紧握着,指甲都陷进了rou中,犹不觉得疼。 连前些天,被皇太后训斥得没脸见人、主动延后舞蹈邂逅计划的刘贵嫔,面上的笑意都撑不住了。 算算日子,她们最早跟在建昭帝身边的,都没有一年呢!皇后只有将近五个月,她们更惨,不到两月,甚至刘贵嫔都没侍寝。 惨吗?当然惨,太惨了! “明年五月,就要开始选秀,那时候,你们并本宫也都算是皇宫里的老人儿了,定要拿出老人的样儿才是。” “皇上也是顶不住前朝的压力了,本来他们想着今年五月时就请皇上选秀呢!这都押了一年了,整日整日的,那折子一本本的往上奏报,那些大臣日日夜夜地道什么子嗣为大,便与上皇商议,循着旧例,五月初选秀。五月是毒月,也是想着拿着一场盛事压一压。” 第29章 压一压,只是大略的说法。 前朝有旧俗,五月为毒月,忌讳颇多,春秋至秦汉甚至以为五月生子不吉,最后不了了之。是以前朝皇帝就将选秀安排在了五月,大晋对选秀没什么要求,不过是依照旧例来。 今日郗齐光叫她们离开,倒是各个走得快,也不再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平白叫她一阵厌烦,现在倒是清静,早知如此,她早早就说出来多好? 从上阳宫回来的路上,途径御花园,郗齐光下了凤辇,叫几个大力太监去旁边燃着炭火的沁梅亭中等候,自己则是带着人去了梅园。 郗齐光身披斗篷,手中抱着汤婆子,看着满园红色粉色白色紫色的花朵,姹紫嫣红,星星点点,在冰天雪地中,是一种浓墨重彩的美,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拿着小银剪剪下了几支梅花,递给了身后的浣春,让她抱在怀里,慢慢在梅林中行走着。 “殿下,走了许久了,别被风吹着了,这种天气,若是染上风寒,好的慢不说,还容易被在药物上做手脚。” 上了凤辇,将浣春手中的梅花取了过来,一点一点地看着。 她所剪的梅花,名为宫春,是重瓣梅花,颜色艳丽,正面浅紫,反面却是浓紫,秾丽多情。 这皇宫春色,便是再美,也如冬日一般,冷清寂寥,乏人问津。 倒是再过不久,就能热闹起来了。 想到这里,郗齐光手中的梅花枝骤然离手,被她扔在了凤辇中盛着清水的花瓶中。 而后,揉揉眉心,她总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暴躁易怒,情绪十分不受控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辇,叫人好生给这几个大力太监煮一盏红糖姜茶,便又叫人去太医院请御医。 浔冬奉上了一盏茶,有些担心,“怎么好好儿的又请御医了,不是几日前才看过?那时候不是说您身子康健,无大碍吗?” “本宫也不知,只是这几日身子乏累不说,也越发沉不住气了,本宫想着,是不是气血不足导致的,就想寻个御医来瞧一瞧,开个方子,吃些药。”郗齐光脑袋撑在榻上安置的小几上,一点一点的。 见她这睡眼朦胧的样子,浔冬忙给她醒神,“可别睡了,一会儿御医就该到了,何等失仪?难不成叫御医到您的寝殿去,这更不像个样子!”说罢,给她又拿了两个靠背,垫在身后,倒了一杯红糖姜茶,推给她,“眼见您的小日子又要到了,可喝点吧。” 郗齐光顿住了,“你刚刚说,本宫的小日子?” 浔冬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喃喃道:“您的小日子不准,有时难免会押后或者提前个两三日,奴婢只当您这次也是迟了,可算一算,这次竟是迟了五日了,那是不是……是不是……”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然带上了欣喜雀跃。 郗齐光却是面色平淡,仿佛刚刚愣住的人不是她一般,“一切,都要等到御医来了,确诊了才好说,你我在这儿乱猜,万一不是,平添失落,还是平常心看得好,子女缘分,终究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