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顿饭一吃完等一行人都离开了家门，庄少俞就迫不及待把祝询拉到了房里，然后仿佛做贼心虚般的关上了房门。

    “我们真的忘了。”庄少俞说。

    祝询想到片刻前猴子说完这句话后饭桌上瞬间安静的气氛，他为难的扶额：“嗯。”

    “怎么办？”庄少俞皱起了眉。

    “你想怎么办？”祝询问他，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动了点调侃的心思。

    庄少俞想了想，“去办？”

    祝询此刻表情有些微妙，他想正常人是这样子的节奏吗？然而他也明白自己和庄少俞不寻常的状况实在太多，他已经无力思考太多，“等过段时间吧。”祝询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至少等他出来。”

    庄少俞对祝询此刻的态度很是了然，宽慰他说，“快了。”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某天司如提到祝家院子里的蔷薇花已经开了一段时间。祝询抽空回去了一次，他看着红的开的灿烂的花视线只是淡淡扫过，内心却平静欣喜。除了看盛开的蔷薇外，祝询又回房间找了些自己的东西，明明定期会叫人打扫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屋子，才几个月，祝询竟觉得有些陌生。

    祝询有些怀念的四处看了看，他习惯性的像往常一样打开衣柜想要稍稍整理下，却被打开来里面上方的一个红色按钮给吸引了注意力。

    要是以往祝询一定不会注意，可是他现在视线因为身体关系并不习惯向下，于是习惯性的抬头后就看到这一处地方，祝询狐疑的按了下这个红色，接着就看到里面弹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方格。

    武侠片里暗器一样的情景不由得让祝询低骂了一声，随后他的注意力就被这个方框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是一本相册，无端安放在这个角落那么久，积了一层厚灰，祝询拿纸巾擦了擦后他打开了第一页，看到的是庄少俞mama的少女时期的照片，祝询马上又合上了。

    之后祝询回去满脸无语的把东西扔给了庄少俞，冷漠的看着他，“说吧，是你什么时候放到我家的？”

    庄少俞看了那东西一眼：“这是什么？”

    祝询：“你家的。”

    庄少俞也打开看了一眼，随后皱着眉深思，“怎么会在你家，我妈当时找这本相册找了好久，还以为我给扔了，骂了我好久。”

    祝询翻了个白眼：“说不定就是你以前玩什么奇怪的游戏藏到我家的。”

    庄少俞对没有记忆的事情坚决不认账，他一脸凝重看着祝询：“万一是你呢？”

    祝询微怒：“我拿你家东西干什么！”

    庄少俞不说话了，心里却在嘀咕绝对不是我。

    祝询又继续开口，“我反正没有印象。”他绝对不会去承认那么傻的事情，甚至自己毫无记忆，他一边信誓旦旦的说着突然感觉腹部被踢了下，虽然他自己经常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动静，却是第一次在庄少俞面前遇到这种情况。

    又感觉到了一下，祝询眉毛一跳。

    “怎么了？”庄少俞看着他话说至此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定定站在那边一脸好像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庄少俞笑了：“你还在较真谁放的这本东西吗？”

    祝询瞥了他一眼，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般的想了想，才缓缓把庄少俞的手拉过来放在了他的肚子上。

    “感觉到了吗？”祝询淡淡开口。

    庄少俞有些微怔，他扑闪着眼睛看了眼祝询，又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之处所覆盖的柔软温热，结巴道：“感、感觉到了。”

    祝询微红着脸没有说话，庄少俞也没有打扰这一刻温馨的气氛，他只是安静温柔的抚摸过那一寸，感受其下生命的延续与力量，为此感觉惊讶与欢喜。

    时间转眼到了预产期，祝询和一家人早早就收拾好了要带去医院的衣物，出发的前一天的夜晚，祝询明显感觉到了饭桌上庄少俞的走神。

    找到两个人单独独处的机会，祝询躺在沙发上看着他：“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祝询一边说一边笑了。

    庄少俞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对祝询的状态非常不解，“那你不紧张吗，祝询。”他说着看了眼对方的肚子。

    “还好吧。”祝询面色不改，说着他开了一包坚果慢悠悠吃着。

    庄少俞不知道该夸祝询心态好还是别的，两个人在客厅聊着天，直到时针终于指到了晚上的十点，到了祝询不得不去休息的时间。

    这次像是共同被奇妙的情绪所感染，以往走了无数遍的路这次两个人上楼走的缓慢，直到终于到了两个人各自的房门口。

    祝询正准备打开房门进去，身后的庄少俞就叫住了他。

    祝询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向他。

    空气好像凝结了几秒，庄少俞站在自己的门口，喊了他一声后也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半靠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目光里似乎有温柔有缱绻夹杂着许多情绪，因而变得厚重又深情。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祝询，或许是再看一眼，或许是再说一句什么话。

    于是庄少俞默默看着他，片刻后吐出的字只是，“祝询，晚安，明天见。”

    祝询一直耐心的等着庄少俞，他也没有马上回答庄少俞。

    简短又日常的问候像无数个过去了的重复的昨天，让祝询不由得想到更年幼时候的分离，庄少俞也会在每次回家前和他说上一句“祝询，再见。”又或者是“祝询，明天见。”

    但当年的情境和心态却和此时截然不同。

    祝询认真地注视着他，嘴角勾勒出笑容：“少俞，明天见。”

    庄少俞安下了心，看着他也笑了笑，两个人同时打开房门，又一边在注视着对方的视线里缓缓的关上了房门。

    就像是一个分水岭一样，明日后会人生迎来截然不同的身份。

    祝询一夜无梦，清晨醒来的时候推开窗户他看到窗台上的花还挂着露珠，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祝询走下楼，庄少俞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他看到祝询下楼，倒了杯水给祝询。

    祝询接过水慢慢的喝着，一看时间还早伸了个懒腰，又跑回楼上睡了个回笼觉，这次他醒过来看到的是庄少俞的脸,似乎等了他一段时间的样子。

    他现下下床已经十分不便，庄少俞扶着他起身，然后半蹲着给他穿鞋，感觉到与之前自己鞋子不一样的触感，祝询疑惑的“咦”了一声，然后费力斜着身体去看。

    庄少俞摸了摸鼻子，似乎十分不好意思：“本来就是之前买给你的。”

    过往种种此刻在脑海里复苏了，祝询沉默了会，接着开口道：“现在应该已经算不上新款了吧。”

    庄少俞笑得身体都抖了抖，“嗯，不算了。”他继续开口说：“等之后再买新款。”

    两个人说着，庄少俞的电话就到了，庄父和祝父让他下楼拿东西，祝询最后检查了房间是否还有遗漏需要带走的物品，视线游移期间看到了安放在了桌子上的那本相册。

    祝询走过去鬼使神差的打了开来。

    前几页自然是庄少俞的母亲，当时年代的流行现在看来已经十分古旧，而这本相册再后面多了祝询的母亲司如。有两个人出去郊游拍的照片，也有两个人毕业身穿博士服头戴博士帽的照片，再之后庄父和祝父也出现了。

    祝询目不转睛的翻阅着，他想着这样的珍藏着宝贵记忆的东西遗失，祝询几乎可以料想当时叶雯暴打庄少俞的场景。

    而再之后甚至出现了年幼的祝询和庄少俞，有一张的庄少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的好凄惨，满脸的眼泪，祝询几乎看到第一眼就笑出了声。照片停在了他和庄少俞的八岁、九岁左右，后面便是一片空白了，想必这个相册也是在这个时候遗失的。

    祝询正默默的看着，手机消息栏里弹出了庄少俞的语音，告诉他已经可以下楼了。

    祝询回了个“好。”，他定定看着那本相册几秒，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套，有一张照片夹在了里面。

    先前和庄少俞逛商场那次，后来两个人找地方把那张照片打印了出来，祝询不怎么带钱包，无处收纳之际将这张小小的照片暂放在了手机保护套里。

    他抽出照片，缓缓将照片放进了相册的后面一页。

    左边的画面还是年幼的他们，右边的画面已经是长大的祝询和庄少俞，两个人带着傻乎乎的动物耳朵，是缠绵亲吻的姿态。

    祝询合上相册，缓缓下了楼。

    祝询和庄少俞坐在了季叔的车上，祝询一路安静的坐着。

    “祝询，你现在在想什么？”庄少俞突然开口，眼睛却看着前方，语调温柔。

    祝询轻笑，“你猜猜？”

    庄少俞握住了他的手，“有点难。”

    祝询没有为难他，“在想之前医生的话。”祝询淡淡开口。

    “医生的话？”庄少俞捕捉到这个字眼，有些紧张的扭头看他，怕得到什么不好的讯息。

    祝询解释道：“戴医生的话。”

    “戴医生？你去看过戴医生了吗？”庄少俞问。

    “嗯。”祝询点了点头。

    “她给我做心理辅导的时候问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祝询陷入了回忆里。

    “那……”庄少俞没想过祝询去做过心理辅导，认真的看着他：“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庄少俞没有问他当时回答的答案，而是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同时他握着祝询的手又紧了一分。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是alpha。”祝询缓缓说着，他感觉到庄少俞几乎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想我从小都渴望成为被别人羡慕、被别人崇拜，被别人觉得厉害的存在。”

    庄少俞轻声：“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厉害。”

    祝询笑了，他这次笑得坦率又轻松，“现在的话，我希望……”

    他对上庄少俞的视线：“我希望祝询在意的评价能来自祝询本人和他爱的人，而不是取决于陌生的别人。”

    他想庄少俞未必能真的听得懂这句话，但这次庄少俞细细品味他说的话后会心一笑，与他十指相扣。

    庄少俞看着车窗外阳光正好，心下也是明朗，他想他和祝询正走向一段新的人生道路，或许会有坎坷，但他们会一起走过，和他们的孩子一起。

    他说出了留存在心里最质朴的情话。

    “祝询爱的人觉得祝询一直是最好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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