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th Wall（19）

    宋一的话安抚了林真晴，她起身往房间躲藏。而这逃跑的举动似乎激怒了那些藤条，它们停滞片刻又恢复了极强的攻击性。

    林真晴尖叫着逃跑，在藤条击中她的前一刻躲进房间关上了房门。她靠着门喘气，转而又担心起独自在外的宋一。林真晴克服恐惧，偷偷开了道门缝对宋一喊：“一一，你也快躲进来，我给你开门！”

    藤条失去林真晴这个目标，兀自胡乱挥舞着，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它们攻击宋一。

    但这种阻碍很快被打破，转瞬间，那些藤蔓枝叶更猛烈地袭来！

    “不用，你自己好好躲着。”

    宋一答完，身体便动了。客厅挤满层层绿叶，加之藤条锁路，容她活动的空间并不多。但宋一速度很快，她小腿发力，足尖点地，灵巧避过攻击她的树枝，并靠近了时乐本体所在的位置。

    感知到宋一的接近，时乐周遭的绿光愈发炽盛。他的身体不住颤抖，看起来十分痛苦，一道变异了的嗓音突然吼出：

    “啊！！别过来——”

    林真晴缩在门后屏息观望着这一切，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知为何，她从时乐变异的模样中觉出几分熟悉。

    “这是游戏里的卡牌技能！”

    林真晴恍然惊觉，想出了这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明日造星计划》是恋爱剧情音游，其中的关卡设置了战斗模式。为增加游戏可玩性，所有角色的卡牌都划分了技能、属性和等级，旨在让玩家体验抽卡养成的快感。

    眼下，时乐的模样，正是他其中一张卡释放技能时会有的形态。

    为确认自己的想法，林真晴赶忙掏出手机打开游戏。平时一闪而逝的游戏开场动画此刻显得如此漫长，她用手指不停戳动屏幕，想赶紧进去查看卡槽。

    作为单推重氪玩家，林真晴每张时乐卡都进化完毕，羁绊等级拉满。虽然之前不满纪星cao作停氪过一段时间，但终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日》的厨力排行榜前列还高高挂着“小蒸包”的名字。

    林真晴翻开时乐那张木系亲和卡牌，这张卡的名字叫【温柔约束】，技能是锁住下落的音乐键，无条件使其获得perfect评价。

    然而此时，这些树枝居然成了束缚攻击别人的武器。林真情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能见到游戏里的技能成真，并险些被它们打中。虽然现在她暂时安全了，可宋一还处在危险之中。林真晴想来想去，急中生智翻开了另一张卡牌：许灼的火系活力卡。

    不同卡牌有相互克制的属性，木系卡牌会被火系卡克制，尽管游戏中没有对这卡牌之间的竞争力做清晰的解释，但林真晴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许灼这张卡名字叫【星火燎原】，技能是6s内连续消除所有下落的音符键。这张卡林真晴抽来后就一直放着，没怎么养过。她临时把账号里所有剩余资源都喂给了【星火燎原】这张卡，卡片的技能等级很快被堆满。

    林真晴曾在时乐那里听说过信仰值的事。她脑中一闪念，想用自己的意念召唤救兵。于是点开卡牌大图，双手合十握住手机，诚心诚意向天祈祷：

    “求求你，许灼许灼快来救场！快来阻止暴走的时乐！若灵验信女愿爆肝半月天天给你画同人，氪金把你所有卡抽齐养满认真过你的剧情线，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当面提，快来救我们！”

    而另一边，情势陡然变得危急。

    宋一的靠近，显然进一步刺激了时乐。更多树枝向外飞舞，迅捷而生猛地捆住了宋一。先是一只脚被藤蔓绊住，很快，全身上下都攀满了肆意疯长的枝叶。

    她无处可逃。

    “为什么要丢下我？”

    枝条捆着宋一，将她慢慢举到时乐面前。他的瞳孔变成了绿色，神情有些扭曲，恶狠狠地逼问她：“为什么？你是不是想逃离我！”

    被人控制的感觉很不好受，身体的不适让宋一蹙起眉。眼前的情形不太好，但宋一没有惊慌。从几句问话中，宋一已大致推测出时乐突发异常的根源。

    她低头凝视着时乐，语气平稳，反问他：“所以呢？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留下？”

    “是又如何！”

    不再是温顺乖巧，动不动就羞涩脸红的时乐。他的回答中充满了不忿，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一切毁灭。

    而在宋一视角中，她更是能看到一大团一大团黑气与那些绿意盈盈的树枝叶片汇集在一起，将时乐身遭染成墨绿。

    这是异变负作用的感染征兆，宋一在第一个任务世界见过，时乐身上也出现过这些黑气，不过后来都自动消失了。

    谁曾想，他的心结并没有完全解除，才导致如此大规模的黑气卷土重来，并控制了时乐刚刚获得的能力。想必，手机程序也是因此不断响起警报。

    时乐此时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但他始终能感到许多愤怒的情绪，怂恿着他做出攻击的行为。他烦躁无比，只能cao使几条树枝狠狠拍打地面，以此发泄心中的暴力欲望。

    他并不想破坏什么，也不想攻击谁……时乐只想当面问问宋一，问出那些他平时不敢问的问题。可宋一又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把问题踢回给他。又是这样，他总是被牵着鼻子走。

    他恨自己不够勇敢，不够聪明，不够强硬。失控之下，时乐反倒更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胆怯，他喜欢一个人但不敢去表白。然而，他最不敢问的，不是宋一对他的感情，而是……

    他配不配去喜欢。

    「作为一个游戏人物，我配不配向你，表达我的喜欢？」

    时乐一边抵御着那些怂恿他“撕碎一切”的杂音，一边胡乱斟酌心中的各种情感。恰在此时，他听见宋一对着他又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的，自始至终，我没对你有任何偏见。”

    枝叶紧紧束缚着宋一，她手腕、胳膊处裸露的皮肤，已出现几捋红痕。但她并不在意，在重重牵制中，宋一顺着惯性，再一次拉近了她与时乐的距离。茂盛的树枝将外围空隙填满，两人挤在一处，面对面，眼中映出彼此的倒影。

    时乐垂头，回避了宋一投来的视线。哪怕暂时陷入混沌，他心底也明白，宋一说的是实话。

    无论何时，宋一待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没有厌恶，没有同情，更没有区别以待。所以，他的那些怨气，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太自卑了而已。

    “你在自卑。”

    仿佛知道时乐在想什么，宋一伸出手，弯曲了手指，轻轻抬起时乐的下巴，说出了这句话。

    一滴眼泪落下，滴在她手背上。

    那些青色的纹路在时乐身体上明明暗暗，他被迫与宋一对视，看见她平静无波又带有几丝悲悯的眼神，忍不住泪如雨下。

    “对不起，对不起……”

    “我希望你喜欢我。”

    宋一的双手挣断那些藤蔓，替时乐擦起眼泪。她叹了口气：“我不喜欢你，但这与你是游戏人物没有任何关系。”

    “最近在忙工作，忘记照顾你的心情，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看时乐哭得如此委屈，宋一想了想，回忆起这几天的疏忽之处，向时乐道了歉。

    “但你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太危险了。能控制你的能力了吗？把它们都撤回去吧。”

    “能的，我、我这就、把它们都收起来。”时乐边哭边应下，黑气一点点消退，原本牵制住宋一的树枝都撤了回来。

    屋子里充斥着四溢的灵能。正当时乐费力控制住它们，将层层枝叶往回收，从他身上伸展到最外围的藤条突然遭受了攻击。

    “唔！”

    时乐闷哼一声，宋一扶住他，忙朝外看。

    只见有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正驱使一道道火焰，攻击着外层包裹着他们的枝叶。

    “灼炎，去！”

    清朗的声音响起，随之爆开一丛丛火花，藤蔓枝条畏惧这焰火的烧灼，无不纷纷躲避，撤开阻拦。

    那道红色身影后还躲着一位女孩，正在为他加油鼓劲：“加油加油！啊啊啊就用这招！再开个大，我们很快就能救出一一了！”

    “你使劲，你快使劲啊！”

    待在自己家里的女孩，除了林真晴还有谁？辨认出来者身份，见此情景——

    其实，并不需要营救的宋一，脑门上缓缓冒出了一串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