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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莲花殒】88

    两人来到凌非焉所在之处, 但见凌非焉正从一间小屋的房顶上轻然跃下,翩翩行至两人近前。

    凌非茗见了,低声问道:“什么格局?”

    凌非焉道:“外卦兑,缺;内卦坎,水。”

    凌非茗听了, 面露喜色, 愉快道:“好呀, 泽中无水,水漏泽枯,此乃困境。”

    而初一下山不久前方才初学诛邪,还不太懂凌非焉和凌非茗所谈路数,疑惑问道:“既是困境,两位凌尊师姐为何如此开心?”

    凌非茗道:“此困境非是我们的困境, 而是……”

    “哦~”虽然不懂, 但却不笨,凌非茗话说一半, 初一便明了,言道:“是困住萦朱的困境。”

    “对了。”凌非茗拿着朝凤笛拍拍掌心, 眯起眼睛观测着周遭的格局, 很快便选定几处适宜布阵之处, 便向凌非焉征询意见:“怎么样,师妹想用什么方式布这陷阱?”

    这日天刚亮, 苏南府衙就乱成了一锅粥。来接早班的衙役刚下大牢, 便被吓得哭爹喊娘, 屁滚尿流。地上横躺竖卧的尸体让他们心生余悸,每个人都在想若是昨夜是自己当班值守,是不是也已经如此凄惨的暴毙归西。

    情况汇报到陈定儒那里,这位知府老爷震惊之下也立刻赶到了现场。但见牢狱之中衙役们都已尽数死去,唯有一人失了魂般蜷缩在监牢一角。

    “赵捕头。”有衙役想要上前拉起赵卜柱,赵卜柱却突然像见了鬼一样惊恐大叫,更加紧躲在角落之中,口中还含糊不清念着:“有妖怪,有妖怪,好香,好香的花啊,不!妖怪!妖怪!!!”

    陈定儒一见,也不知赵卜柱这是中了哪般邪。昨晚赵卜柱与他请示,说要来天牢给那梧桐楼的人犯南卿些厉害瞧瞧。陈定儒应允后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赵卜柱有所回报,还以为他是要天明再来。谁知天明却等来了大牢被劫,衙役尽亡,人犯不知所向的消息。

    “赵卜柱!你醒醒!大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定儒暗中叫苦,摊上这样的大事,若是传到上面只怕难逃被定罪谪贬。

    “不不!我不是!!别杀我!!!炸了,他们都爆炸了!!活人都死了,死人却活了,哈哈哈……啊!!!!”然而惊吓过度的赵卜柱早就认不清眼前的人是他的知府大老爷。别说是个人,哪怕是个影子声响,也足以让他惊恐万分。

    陈定儒见此情形,也知再与赵卜柱问下去也是没有结果。为今之计只能马上封锁消息,尽快补救。于是他转向随行衙役吩咐道:“大牢所见,任何人不得说出去一字一句。但有一点消息泄露,本官便将你们所有人治罪。”

    众人听了,赶忙应道:“是是,我们一定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陈定儒又道:“你们两个,将赵捕头带到我府衙偏房休歇养神。在他恢复神智前,就给我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他也不能出来。一旦他清醒了,便立刻来禀报于我。”

    两名被指定的衙役应道:“是!”便走上前去,将拼命抵抗的赵卜柱架住,强行拖出牢房。赵卜柱便像是要被送上屠宰台的牲畜,发出了杀猪般的恐惧叫声。

    陈定儒见状不耐烦的挥挥手,两名衙役会意,由其中一人狠狠一记老拳打在脸上,赵卜柱的头立时无力垂下去,也不再乱叫了。

    陈定儒像是还不放心,再吩咐道:“到了偏房便把他困在床上,嘴也堵严实了,让本官听见他一丝声音,就割了你俩的舌头。”

    二人忙应着,将赵卜柱拖出大牢之外。

    陈定儒这才得空看了看空空的牢房,下了个简单直接的命令:“人犯南卿越狱,必有同伙相助。给本官上梧桐楼,把那个老鸨子俏玲珑给我提来府衙大堂……不。”陈定儒眼珠一转,又道:“悄悄地去,把她押到内衙来见本官。”

    四名捕快得令而行,直奔状元巷首。

    可这状元巷首的俏玲珑岂是四名捕快便能带走的人物。他们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摸进了静谧异常的梧桐楼大院,穿过那片暗香盈盈的花圃,蹑手蹑脚的逼近梧桐楼阁,但在楼中合目而坐,气行周天的人却早就察觉了花枝轻微的摇曳。

    “一群蝼蚁。”那双妖冶殷红的唇瓣轻启,抿下口清晨方撷的露珠,带着丝自己的血腥:“就拿你们的血气给本座践行!”

    “啊呀。”前三名捕快都已走出花圃,就在最后一个捕快也要踏出去时,只觉得脚下一绊,像是被什么拉住了脚踝。他在踉跄中低头一望,却是被花枝勾住了腿脚。眼见三名同僚对他露出责备神色,他只想尽快把脚弄出来跟上队伍。

    然而,那花枝却突然间像有了生命一样迅猛生长,将那捕快的腿脚死死缠住,枝蔓上的尖刺更是狠狠刺进了他的血rou之中,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嘘……”那三人见这捕快情况有异,正要示意他轻声而行,却猛的看见他只一瞬间便被蜂拥而上的花枝藤蔓满满裹覆成一个人rou粽子,只有一根手臂因为挣扎露在外面。

    三人虽是讶异,倒也并未畏惧,立刻持刀反冲回去想要助那人解围。不料救人未果,反被溅了一脸温热,有人抬手一摸,满手鲜红。却是那名同僚竟被吃人的藤蔓活生生勒碎成了rou汁。

    三人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像明白了赵卜柱疯言疯语中的花香、妖怪究竟是看见了什么。但他们来不及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妖怪,也永远没有机会向陈定儒汇报梧桐楼中的异象,更不可能完成此行的任务——将俏玲珑带回苏南府衙。因为下一秒,他们便与先走一步的同僚落了同样的境地。

    花圃中原本浅□□红的花儿得了人血的滋润,刹那饱满绽放,一片嫣红姹紫。萦朱落落走出梧桐楼,于血红花海前振臂凝气,如君临万花的女王,将滚热的人血精气尽数吸纳于妖元之中。

    再睁双目时,她的双瞳便如唇瓣般妖魅殷红。转而,萦朱衣袖一挥,化作团血红之雾,直向不林山而去。

    小丫鬟霓儿望着萦朱远去的虚幻,若有所思的向身边伙伴问道:“羽儿你说,主人能胜过害了二主子的道师吗?”

    羽儿听了,似乎心事更重,虚言应道:“当然能了,主子不比二主子那么容易冲动轻敌。”

    霓儿点头道:“是吧。不然主子回不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萦朱不知两个小丫鬟在她离去后竟有如此猜测,她一心奔着绕紫殒灭之处,须臾便到了不林山中。可当她真正置身山林间,想要具体找寻出天御宗道师们的藏身之处,却发现绕紫林中所留的气息几乎消失殆尽了。萦朱十分惊诧,清晨时分她察觉绕紫殒灭时,明明清晰的感受到尚有带着绕紫气息的花种存活在宿主的身体中,为什么现在却追踪不到了呢?

    正迟疑,山林中似有微动。萦朱循声而望,却是一道身影出现在林木之后。那身影悉悉索索的躲在枝叶深处意欲向前,又踌躇不进。萦朱不耐烦的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身影停了响动,开口言道:“您可是妖王风木离的夫人,萦朱妖后?”

    “正是本后。”萦朱应着,暗中以妖气向林木之后探测。很快,她便了然躲在那里的人是其族类,于是收了悄然捏在指尖的殷红花瓣,问道:“你是何人?”

    “小妖黄芪,乃是在这不林山中修炼人形的寻常药草。”那身影说着,慢慢由林木之后走出来,边向萦朱抱拳施礼,边寒暄道:“妖后果然好风采,今日得见实乃万幸。”

    萦朱微扬着下巴,对这不起眼的小妖并不放在眼中,只冷哼道:“少来与本座亲近,本座有仇要寻,你若无要事便速速滚开。”

    黄芪又上前一步,更加谦卑道:“小妖此来,正是为妖后寻仇之事。”

    萦朱听了,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黄芪,须臾开口道:“你知道我有什么仇,就敢说为我寻仇之事而来?”

    黄芪道:“小妖不知仇之缘故,但知妖后仇家所在之处。”

    萦朱双目一闪,急道:“你且说来。”

    “上午小妖玉草园中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人受了重伤,同行的另一人颇懂医术,与小妖讨了些草药,开口便要甲子雪玉花,后又让小要将他们引至僻静之处不许打扰,想必定是要为她受伤的同伙清血疗伤。”

    黄芪一口气将初一等人的情况与萦朱讲完,萦朱又道:“本座知道你那玉草园乃是苏南府最大的药园,又有神医李公子坐诊,名声甚大。仅仅三个讨药之人,你又如何知道她们就是本座要找的仇人?”

    黄芪似乎早就知道萦朱要有此问,立刻应对道:“那三人有位一身白衣的,乃是天御宗道师打扮,受伤的主儿亦是道师样貌,至于那个与小妖讨药的人穿着件黄黄绿绿的衣衫,我听见她在熬药时与那白衣道师说起什么花种,什么血污,什么绕紫,萦朱……啊。”黄芪说着,假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继续道:“小妖只是学舌,冒犯了妖后名讳,还请妖后饶恕。”

    萦朱听了黄芪所说,哪有心思发火,只隐忍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

    黄芪见萦朱并不怪罪,便谄媚言道:“然后她们便在我玉草园中的一处偏院里设了个法阵结界,小妖被阻在外,并不得进。那黄绿衣衫的便在屋内与受伤的疗伤,那白衣的道师提着柄寒光湛湛的宝剑于屋外戒守。”

    “法阵结界……”萦朱细细的听着,将黄芪话中的重点一一记在心中。

    “是呀。”黄芪忽然露出一点敬畏与忌惮的神情,言道:“那法阵也是神奇,我被赶出院落后,竟不能感受道那三人的点点气息,她们就好像被隔离在外,消失了一样。”

    “哦?想不到天御宗的法术还有这等妙处。”萦朱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的追寻不到绕紫花种的残余之息。但又突然问道:“她们既是天御宗的道师,为何没将你诛戮殒灭,却容你逃将出来与我说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