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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荷儿!”韩氏坐到幼荷面前,用帕子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才压低嗓门跟她说到:“趁着你爹还没回来,你快些收拾好你的衣裳。” “收拾衣裳?”幼荷有些不明所以,哭得红肿的双眼有些疑惑地看着韩氏。 韩氏见女儿不动,便自己打开了女儿的衣柜,将平日里穿的衣裳全都给放了进去,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仅有的二十两梯级塞到幼荷怀里:“娘写信给幼金,她派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明儿一早你便跟他们离开定远。” “离开定远?那我要去哪?”幼荷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私逃离家:“娘怎么找到幼金了?她们如今在哪?” 韩氏将女儿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以后,才拉着女儿在床边坐下,小声说到:“当年幼金一家离开定远的时候娘于心不忍便给了她们一些银子,去岁过年前她托人给捎了回来,如今她们一家在南边儿日子过得比咱们好多了,你去到幼金她们家,自己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可是我走了娘跟姥姥怎么办?”想起这半年来整个人都变了,还想拿自己去换荣华富贵的父亲,幼荷直觉若是自己走了,母亲与姥姥日子都不会好过。 “娘不会有事的,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啊!那张财主都打死多少个婆娘了!”韩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眼神坚定地看着幼荷:“娘今晚和你一起睡,明日一早就送你走。” 月长寿如今日日在外寻欢作乐,三天两日不着家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这两日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之前一直跟自己闹的韩氏竟然也没了动静,他总觉得她是在打什么主意。于是今夜跟几个朋友喝完酒,醉醺醺的回到家便先到女儿房间去瞧了眼,看到女儿与韩氏坐在房里,便安心地摇摇晃晃地往正房回了。 看着床尾被藏起来的包袱,韩氏微微松了口气:“幼荷,听娘的,娘这一生嫁给你爹是好是坏也只能认命了,可你还小,你不能认命!知道吗?” “可我去了南边又能做什么?”幼荷原已经是要认命的人,如今陡然多了一个新希望在眼前,却有些迷茫,是啊!她走了,又能做什么呢? 韩氏用力地抓着女儿的肩膀晃了晃,道:“幼荷,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比你跳入火坑再差了,知道吗?”虽然韩氏也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相信,也只能相信幼金的人品不会亏待幼荷。 母女俩悄悄地说了许久的话,正房里头已经传来月长寿熟睡的鼾声。小院子里一片宁静,可韩氏却没有丝毫睡意,坐在床边睁着眼终于等到第二日。 轻轻晃醒女儿,幼荷在韩氏的示意下悄声穿好衣裳,防着早春寒冷,还特意戴上了披风,母女俩一前一后地从幼荷闺房对面的后门悄悄走了出去,却没发现后头一个少年的身影也跟了上去。 韩家杂货铺子所在的街拐角处,一辆半新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宋叔跟车夫坐在马车车辕上,睡眼惺忪的巧儿则趴在窗口四处张望着。 因着怕人瞧见,韩氏还特意吩咐幼荷压低了披风的帽檐,瞧见宋叔在张望着,母女俩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些:“宋先生。” 宋叔瞧见韩氏,赶忙跳下了马车:“三太太。”接过韩氏手中提着的包袱,又看向一旁只看得见半张白净的脸的少女:“这位便是表姑娘吧!” “正是小女,往后就拜托先生照顾了!”韩氏将幼荷往前推了推,幼荷也是学过些礼数的,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宋先生。” “表姑娘太客气了,咱们快上马车吧,一会儿若是人多可就不方便了。”宋叔侧开身子没受她的礼,又叫巧儿下来扶了幼荷上车。 韩氏透过马车车窗看了眼泪眼朦胧的女儿,自己也红了眼眶,赶忙从怀里掏出自己昨夜写的一封信递给宋叔:“麻烦先生捎回去给幼金,往后幼荷便拜托她了!” 宋叔点点头,将信小心地收入怀中,然后叫车夫出发,车夫扬起鞭子轻轻拍在马背上,马车滴滴答答地走在街上,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已经不见了的马车,韩氏最后才没忍住流下了眼泪:“娘的荷儿......” “娘!”一直默默跟在韩氏母女身后的月文生紧紧扶住了有些摇摇欲坠的韩氏。 “文生!你怎么在这!”韩氏一脸惊恐地看着大儿子,他是都看见自己送走了女儿吗? 月文生扶着韩氏往家里走,也不说别的,只道:“咱们快些回去吧,再晚爹该醒了!”听到儿子这么说,韩氏便知道儿子会为自己保守这个秘密,母子俩心照不宣地加快了脚步,趁着没人注意又回到了家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再说月幼荷上了马车之后,发现车上只有一个不过十岁,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丫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便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见解下了披风的幼荷长得好看,巧儿也觉得亲近,便笑着把方才爹爹买的热包子捧到幼荷面前:“表姑娘快吃些包子吧,咱们回到洛河州要好几日呢!” “洛河州?”幼荷有些疑惑地问到,她自幼生在定远,也没离开过定远,自然不知道洛河州在哪。 说到洛河州,巧儿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得七七八八,最后还总结一句:“咱们大姑娘可厉害了!” 听完巧儿的话,幼荷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二房的人离开月家以后竟然过得这般好吗?那自己这个累赘去到了会给别人惹什么麻烦?在幼荷的不安与隐隐地期待中,马车日夜兼程地赶路,在第五日上午,一行四人便回到了五里桥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