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狄薇向客厅中三个人主次分别施礼。

    沙发主位的周老爷子笑眯眯的冲狄薇招了招手, “来，狄丫头，坐。”转眼冷瞪周启蔚一眼, “周知宸那个混小子死哪鬼混去了？都通知多久了，还没回来？”

    父亲的盛怒之下，周明蔚没敢作声, 儿媳季罗清先开口了，“爸，知宸正在往回赶，天黑开车稳当点好。爸，有什么事情，您先说着？”

    周老爷子睐了儿子一眼, 气得跺身前那名贵的雕花手杖：“最大的过错方在于他, 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到场我说给谁听？”

    老爷子发怒, 季罗清不敢吭声了, 她扯了下周明蔚的衣袖，周明蔚陪笑脸, “爸，您别生气, 我们先用晚餐？吃好了才有力气教训那个小兔崽子不是。”

    哪知周老爷子火气更甚：“吃什么吃，气都被那个臭小子气饱了！狄丫头, 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走走。”

    季罗清给狄薇使了个眼色, 安安静静坐在一处的狄薇迟疑了片刻, 上前搀扶, 被周老爷子拒绝，“不用扶我，我还没到那个老眼昏花，腿脚不便的时候！”

    “……”周明蔚/季罗清。

    从大门出来，寒风习习，天空飘离着朵朵雪花，将原本银装素裹的大地上了一层妆容，老管家递来大氅。

    周老爷子抬起那只因岁月而纹路饱和的手挥了挥，老管家收起大氅退下。

    “丫头，可愿扶我一把？”周老爷子淡笑的问紧跟身后的狄薇。

    狄薇默默搀扶着老爷子，慢步跟随老爷子苍老有劲的步伐。

    新婚张贴的剪花四处可见，周明礼和温乔的婚礼是三天前举行的，窗上的剪花，树枝上的红绸缎都没摘下，老宅四处依然喜气洋洋一片，白净无瑕的大地配合着红彤彤的剪花和红绸缎，生机盎然。

    一张双喜不知何起被风吹落在了地上，被雪覆盖了，老爷子弯腰拾起雪中的双喜，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着，等到白雪都被他擦干净后，他将双喜交到狄薇上手，笑眯眯的开口，嗓音苍老，“丫头，是不是在心里怨着爷爷了？是不是想着这么冷的天，白雪都还没融化，这老头儿闲着儿没事做了，大半夜的要来散步。”

    “没有，爷爷。”狄薇抿了抿唇，“爷爷单独叫晚辈出来，肯定有话跟晚辈交代。”

    周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周知宸当初说要狄薇，周老爷子非但没反对，还答应周知宸去狄家替他求娶狄薇。

    狄薇这丫头，自小通达，性子沉稳，有责任心，与周知宸那张狂桀骜的性格正好互补。

    周老爷子在一片青松前停下，有力的双手握着立于身前的手杖，站立如松。

    静静的站默了片刻，他缓缓抬眸看着满是白雪的松枝感叹，“我跟你爷爷年轻那会儿，都属于边塞军人，那个时候每天都要在雪地里站岗六个小时，那段时光是我跟你爷爷这辈子记忆深刻的时段，也是最值得炫耀和自豪的日子，更是一段珍贵的时光。”

    狄薇抿了抿唇，启齿，“爷爷也经常给我讲您跟他在边塞的事迹，也是您给了爷爷第二次生命。”不然，爷爷早已死在了雪崩之时，是周老爷子用尽全力拽着爷爷出来，也因此伤了左腿，留下病根。多少年前爷爷还步伐利落之际，周老爷子便已经离不开手里这根手杖了。

    周老爷子摆了摆手，“非也，如若没有那件事，我也遇不到周知宸的奶奶，真要说还要感谢那次事故，庆幸我们都一起出来了。有时所有的遇见都是最好的安排，凡是都有两面性。”

    周老爷子平唇沉思片刻，出声，“丫头，我知道你打小就有出息，很优秀，有个人主见，是个很不错的新时代的女孩。当初若不是我舔着这张老脸向你爷爷替混小子求娶你，又正好遇你父母的事故。

    你爷爷又顾忌与我当年的情分，为难之间答应了。是爷爷为了成全了那个混账小子，误了你，爷爷算趁人之危了，爷爷知道你受委屈了，错了原本计划之内的美好人生，爷爷在这里郑重向你致歉。”

    说道最后周老爷子的心思和神色沉重，就在周老爷子弯腰致歉之际，狄薇立即一把扶住了他。

    不知是寒风太刺骨，还是落雪迷了眼，又或者真的哭了，狄然眼眶涩然，眼底两道湿润顺沿脸颊滴落而下。

    她张了张嘴，嘴角都在颤抖，她不知道口里那句，‘爷爷，别这样。’到底有没有说出口。

    周老爷子抿着褶皱明显的嘴唇，苍老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狄薇清晰的看见周老爷子深陷的眼眶红彤湿润，声音苍白，“丫头，你先不要说出你的想法，请允许爷爷再多说几句。我怕你说了，很多事情便成了定局，没法宛转。”

    狄薇吸了吸鼻子，手指仔细拂掉脸颊上的泪珠，哑着声音，“爷爷，您说，我听。”

    周老爷子抬手拍了拍狄薇的手背稳了稳她的情绪，重叹气一声，“丫头，你可能觉得爷爷刚刚在故意旧事重提，确实爷爷有故意层面意思在里面，除了这点情面，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没有颜面对你做任何请求与挽留。”

    ——

    老宅屋内。

    一股刺骨的寒风，贯彻透底。

    高大挺拔的男人，风衣凌乱，裤管和军靴上泥浆沾满，满脸疲惫，英俊厉狠的侧脸沾了不少泥浆。

    季罗清看到这样的周知宸，惊吓到了，“儿子，我的天呀，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呀？”

    周知宸顾不得解释那么多，目光在偌大的客厅扫视了一圈，不见狄薇。

    他整颗心都沉了下来，脸冷沉，“狄薇了？狄薇她人呢？”

    季罗清不以为然的回，“说了她两句不高兴，走了。”

    周知宸薄唇紧抿，深眸眯起，双手紧握，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周明蔚温雅的嗓音响起，“别听你妈胡说八道，你爷爷叫她去后院说话去了。”

    周知宸听到周明蔚这番话，那刻恨不得原地爆.炸的心脏，顺势落地了，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大松了口气。

    他转身大步往后院走去。

    季罗清气呼呼的，“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这个为他一心为他的老母亲他看不见，还一心惦记那个要跟他离婚的女人，你说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出息啊？知不知道什么叫脸面？说出去不是笑话吗？”

    “由他去吧。”周明蔚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慰。

    季罗清碎念着，“这个狄薇有什么好的，离就离呗，老爷子还亲自挽留。以我们周家的条件，什么让的女人找不到，非要找个倔的跟牛一样脾的孤女，还不知孝顺公婆。”

    周明蔚温润的面色几分不悦，严肃的开口：“话别说得这么难听，这个混小子结婚的这一年的确很不像话！过错方在他，狄薇提出离婚是应该的！狄薇乃前上校孙女儿，烈士之女，依我看分明是你儿子配不上人家狄薇！还有哪有当妈的一天到晚的希望儿子离婚的？”

    季罗清被丈夫怼得一时哑言，“我也就跟你发发牢sao，又不是真的想他们怎么怎么的。”

    ——

    周知宸兜转了几个院子，才在长廊上看到狄薇和爷爷，两人有说有笑的往住宅这边来，他忽然就驻步了。

    狄薇的一件中长款的浅色呢大衣，扶着爷爷，迎合爷爷的步子。

    此刻，她亲和力十分，白皙的肌肤沾了晶莹雪白的雪花，人与白雪皑皑的大地十分融合，画面很美，令人着迷的舍不得挪开眼。

    周知宸站在原地没动，薄唇不由勾起，来时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很神奇的消失不见。

    不时，周知宸高昂阔步的冲他们迎面走去。

    狄薇在看到周知宸那刻，面颊上难能可贵的笑意淡了下去。

    周知宸深邃的目光从狄薇身上收回，痞痞的冲周老爷子道，“爷爷，大晚上还下着雪，怎么不在屋子里吹暖气，来院子里吹凉风了？”

    周老爷子‘哼’一声不给周知宸好脸色，“呵，人家狄丫头陪我在外面兜了近一个小时了，也不见她吭一声，一个不知道何为家的人倒有意见了？”

    周知宸低头摸了摸鼻尖，接着冲狄薇挑了挑他的剑眉，“她那是不敢讲，是吧？”

    狄薇难得理他，一个脸色也不想甩他。

    周知宸倒也不气，什么也比不得她在这里没有离开，让他更舒心的，说明一切都还有宛转的余地。

    他心里舒服、开心，也忍不住的靠近了狄薇几分，抬手为她摘肩上新落下的成了形状儿的雪花瓣儿。

    狄薇下意识的往老爷子身后避了下，动作很轻，身侧的老爷子也立马察觉。

    周老爷子扬起手杖，犀利的一记眼神上来，“别没个正行！”然后就扫到他那似和泥一般身上，“你这一身做什么去了？山上当土匪去了？”

    周知宸摸了摸鼻梁没作声，乖乖跟在媳妇儿和爷爷身后。

    到了前院，周知宸抢老管家之先替周老爷子开了门。

    尽管难得看到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周知宸来讨好他，周老爷子也没甩他一个好脸色。

    在张罗晚饭的季罗清看到三人进来，那句‘可以用晚餐了’的话，还没出口。

    “你跟我来书房！”周老爷子严肃的眸子剜了周知宸一眼。

    周知宸没反驳的乖乖跟上老爷子。

    安排好晚餐摆桌的季罗清从餐厅就看见老爷子的红木书房门被关上了，“诶，这都要吃饭了，这时候去什么书房啊？”

    再看，狄薇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季罗清递了个狄薇一个眼神，“你跟过去瞧瞧老爷子今天火气不小，知宸只怕又免不了一顿家法，你去稳一稳老爷子的脾气。现在都几点了，饭菜都要凉了。”

    狄薇不慢不紧的开口，声音淡漠，“爷爷单独叫宸少进去必然有不能让知晓的重要事件，我一个晚辈忽然闯进去不合适。”

    狄薇非但没有要去的意思，好随后抓了一本老爷子爱看的军旅生活在手上看。

    季罗清被气得心脏痛，“你……”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

    之后气得心脏起伏的季罗清又说，“你既选择做周家的媳妇，就该守着周家的规矩，而不是再外抛头露面，周家又不是没钱养你，哪里缺你那点钱。你没事就回来跟我学学插花、做饭，打理周家的人情世故，家稳住了，丈夫在外才能安心工作。”

    狄薇不急不躁，“周夫人，我个人认为，工作只要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分贵贱。倘若周夫人这么顾忌周家的颜面，不妨从您儿子宸少开始管教？”

    “你…你作为他老婆，你不该多管管？跟你没结婚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季罗清也就纳闷了，自己的儿子以前桀骜不驯自负了点，在担当这块周家人的血性在哪遗传着，怎么结个婚就完全变了跟人似的。

    狄薇赞同的点头，“周夫人在理，问题都在我，所以我提出离婚，不耽误宸少终生幸福了。”

    季罗清被狄薇气到不轻，盯着前往落地窗那处的露台的狄薇呼气。

    正巧周明蔚从楼上下来了，季罗清冲周明蔚点了点高傲不可侵犯的笔直身影，“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态度？像话么？我作为长辈还说不得了？周夫人？有这么叫婆婆的？嫁来这么久，不叫我一声妈就算了？婆婆都不会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季罗清揉着气得头疼的太阳xue，她觉得早晚要被狄薇的性子气死。

    她觉得上辈子跟狄薇一定是仇人，这辈子她故意来这里气她。

    周明蔚揽了揽妻子的肩说道，“好了，你呀，作为长辈，别跟一个孩子计较。狄薇这孩子脾气是倔了点，但为人还算和善，品行更没的说。若不是你当初瞧不上人家学历和职业，她也不至于让你难堪，人都是相互的。”

    季罗清平了平唇没讲话，周明蔚续道：“不管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如何，那是他们两人的事。我们作为长辈劝和不劝离，尽力为之，最终的选择在于他们自己。罗清，我们都年轻过，你应该也深有体会，情感哪里能容一两句话说的清道的明。只有当事人，明白了，懂得珍惜了，才能有圆满的结果。”

    季罗清叹气，“我也就说说，也没想过让他们真分开，这都结婚了快一年了，狄薇身世比起一众千金小姐中也不会差多少。”

    ——

    书房内，气氛紧张。

    老爷子临门就狠狠甩周知宸两个字：

    “跪下！”

    周知宸先是左腿跪地承重，右腿缓缓落地，双腿有些吃力的跪在地板上。

    老爷子毫不留情的一手杖甩在周知宸背上。

    周知宸笔直、宽阔硬接住这一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老爷子右手支撑在红橡书桌上，左手颤抖的点着跪在身前的周知宸，“当初你求我舔着这张老脸去替狄家求亲，你怎么向我保证的？”

    “一辈子爱她，非她不可。”周知宸目光坚定，不卑不亢的回。

    自从十七岁在狄家见到她那一刻开始，这个信念从来就没有变过。

    后来他参军了，而她也因父母职位调动她远赴外地念书，再见在前年，他退役的两年后，他央求爷爷去狄家求娶狄薇。

    “那你告诉我，把她娶到周家来以后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简直丢尽了我们老周家的颜面，我们周家世世代代正直、重情重义，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狄薇那个丫头，要跟你提出离婚是应该的！”周老爷子一打东西丢在周知宸脸上，气得手都在颤抖。

    砸在周知宸脸上的全都是照片。

    这些照片周知宸处理的很好没一张流出，这是周老爷子找人拿到的。

    都是周知宸和那些网红、嫩模的照片。

    周知宸抿了抿薄唇，平放两膝的手紧紧曲拢，低沉的嗓音是认错也是恳求，“这一年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问题。我不想离婚，爷爷，我不想离婚。”

    这是第二次，周知宸求老爷子。

    两次都有关狄薇。

    周老爷子瞪着跪地的周知宸，“现在想挽回了？早去做什么了？既舍不得，为什么不好好经营这段婚姻，让它走到了这步田地。”

    周知宸紧抿唇不回答，深邃的目光是不可毁灭的坚定。

    周知宸倔起来，周老爷子也拿他没法子，这个问题也没继续下去。

    周老爷子只叹了叹气，“狄丫头性格冷，你要用对了方式，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是块冰也该融化了。”

    书房的窗前是一个露台和客厅的是贯通的，厚重窗帘有缝隙。

    就在刚刚，周知宸扎扎实实挨老爷子这一手杖和那些照片砸在他脸上，狄薇虽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一系列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她靠在墙边看着白雪依然飘离的上空，环抱着双臂双手来回揉搓取暖。

    周老爷子气息长叹，“那丫头态度坚决，我跟在外面谈了许多，把当年我跟她爷爷之间的情分都搬出了台面，她也没松口，是铁了心。”

    “我是不会离婚的，她同意也没用！即便她不愿意，她这辈子都只能是我周知宸的妻子！”除非他不在这个世上了，否则离婚不可能！

    周老爷子被周知宸这番话气得不轻，“说什么混账话！”

    终究周老爷子那一手杖没再往周知宸身上落下。

    这次，周老爷子再看周知宸，他深邃无垠的眸，红丝满布。

    说到底，周老爷子哪里会真的不疼这个长孙，“等会儿，我用我这张老脸，给你再争取个机会，具体要看狄丫头自己的决定。”

    “谢谢爷爷。”周知宸沉寂的眼底重燃希望，面色悠然传好不少。

    “别急着谢我，这次要是成了你再胡来，不好好珍惜狄丫头，别说狄丫头要跟你离婚，我都会跟你断绝爷孙关系！”

    “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爱她。”这次，他再也不会犯糊涂了，她不爱他，他就好好爱她，宠她，直到她爱上他为止。

    周老爷子和周知宸先后从书房出来，狄薇在之前已经回了屋，在客厅安安静静的看新闻联播。

    晚餐已经热了好几次，这次，周老爷子出声开席。

    狄薇一直都是个不多话的女孩，周知宸讨好的给身边的她夹了菜，她没拒绝也没吱声，极有家教的低头默默用餐。

    用完晚餐，大家心知肚明，要谈狄薇和周知宸的事。

    狄薇从餐桌下来，周知宸硬拉着她的手往客厅沙发处去，让她坐在他身边。

    周老爷子睐了周知宸好几眼，也不见他放开狄薇的纤手，他不管狄薇愿不愿意，还是紧紧的握着。

    周老爷子沉思一瞬，虽说难以启齿，还是先起了头，“狄丫头呀，我刚刚已经狠狠教训过这个混小子一顿，这一年是他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古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

    周知宸握着狄薇的手趁机挤在葱白的手指中，和她十指相扣，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狄薇嘴唇微抿，淡声开口，“爷爷，这段婚姻我也没尽到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错不在于知宸一人。在周导和温小姐的婚礼那天晚上，您说给我考虑的机会，”

    说到这里，狄薇顿了下。

    周知宸硬朗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深眸一刻不离的紧锁在她身上。

    周老爷子和周知宸父母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狄薇起身，带着周知宸拽着她的那只手，她对长辈分别鞠躬：“感谢您和爸爸mama是十一个月十一天来对晚辈的照顾，”

    季罗清惊讶的看着身前谦谦有礼鞠躬的女孩，这是第一次狄薇叫她‘mama’，却在这样的场景下。

    她的心莫名抽痛了下。

    她缓缓出声，神色平静，不带任何情愫，“我想，我跟知宸不适合做夫妻。”

    周知宸骤然起身，双手握住狄薇纤细的双肩，手背青筋高耸，嗓音低哑的吼着，“我不同意！狄薇，你都没有给我机会，又怎知不适合？”

    面对那双丝毫不动容的眸子，周知宸双眼通红，染了泥浆的英俊的脸越发凸戾，手臂颤抖的极力压抑眼底的盛怒。

    “知宸，把人放开！”周老爷子呵斥的命令道，周知宸此时全然听不进老爷子的话。

    他知道，这次他放开她，他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周老爷子压住了怒火，转脸笑眯眯的跟狄薇商量，“狄丫头，这样，我们不管你对这段婚姻是怎么的看法，或者有怎么样的想法。

    一个月，再给这个混小子一个月的时间改变，全心全意的接受他。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觉得不合适，那么，爷爷帮你做主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也算给了混小子一个死心的机会。狄丫头，你看如何？”

    一个月，昨天她发邮件咨询了m国那边学校的顾问，那边的答复两个月内会通知她下学期入学准备和安排。

    她也算给爷爷一个交代，不让他一直愧疚与周家。

    “死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周知宸深眸几分倔强，几分狠厉。

    全程没出声的周明蔚开口呵斥儿子，“周知宸你少说两句，听狄薇怎么说。”

    狄薇抿了抿唇瓣，淡若的目光看了一圈期待中的长辈，最终点头答应了。

    周知宸紧张的一颗心骤然放下，他高大的身型在原地晃了下，接着抱起狄薇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雀跃的像个孩子。

    虽然爷爷争取的一个月太短，但他还是很开心，在一个月内他一定会让狄薇爱上他。

    “周知宸，你身上满身泥浆到底哪里弄的？薇薇衣服都被你弄脏了，还不先把放下薇薇，上楼洗澡换衣服再说其他？”这次开口的是季罗清，就在狄薇那声‘mama’，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湿了眼眶。

    其实，只要两个孩子好，比什么都好，看着她儿子从没这么开心过，曾经的那些计较又能算什么呢？

    周明蔚说的对，毕竟日子是两个孩子过，他们做长辈的不要太干涉。

    “好！”周知宸低沉的嗓音难掩欣喜，他直接打横抱着狄薇迈步上楼，完全不顾狄薇的抗议。

    季罗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右脚怎么回事？”季罗清目光注意到周知宸的右腿上，走路都有点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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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宝宝们不要害怕哈，这是个必经的过程。

    接下来，咱们就看宸少的表现了。

    薇薇怎么说呢，嗯…是个自尊心极强和很有想法的女孩，特别倔，原本因为家庭的变故，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深造的机会。

    周母在薇薇刚嫁周家，确实说过一些伤害狄薇的话，她都记在心里，而且句句戳在了她的痛点上，所以在面对周母季罗清时态度也不好。

    总之一句，之前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