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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识想起方才的话,对上陶颂清浅的眸子,莫名一阵心虚。 陶颂似乎并未听见,远远朝他笑了笑:“醒了,睡得好吗?” 这亲昵的语气他能说得这么稀松平常,喻识甚为局促,扯起嘴角笑笑:“挺好,挺好的。” 他默念了七八遍这是我兄弟,才堪堪抑制住了想躲开陶颂的心思,又尽量端起平常的样子:“一大早的,你们去哪儿了?” 崔淩轻声道:“前辈,我师父来了,你愿意让他瞧瞧么?” 喻识一时犹豫。 崔淩并未多话,只安静站在一旁,让他拿主意。 四下静谧,喻识思量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如果他重生这一遭儿,真的和苍海玉有关,宋持说不定会看出来,那他的身份,或许会暴露。 给宋持看,就是选择相信青江城不是幕后黑手。 喻识决定赌一把,信了青江。 宋持这一看,就看到了晌午还未出来。 日光倾泻一地,陶颂倚着廊柱,忧心忡忡地拨着阶下的狗尾巴草玩。 “你也别太担心,师父比我医术好得多,指不定就直接治好了。”崔淩见他心不在焉,没话找话地劝他。 陶颂只“嗯”了一声,面上瞧着心平气静得很。 崔淩默了一会儿,又寻个话头:“还没恭喜,你还真的说动了你师父,这就算定下来了。” 陶颂拿着长瀛给的狗尾巴草编兔子,抬眼无奈笑笑:“你没听见方才的话么?这人又没当真。” 崔淩也尴尬,又翻出话安慰:“也不一定,说不准是口是心非呢。” 他顿了一下,又诚恳道:“阿颂,其实我瞧着,他还挺喜欢你的。” 陶颂编好一只兔子递给长瀛,又十分灵活地编下一只:“我连哄带骗,拉扯了这些时日,也不过是得了个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他还总有意无意地躲着我。想让人动心,恐怕还得费老大工夫。” 他又挑挑眉:“不过,先前喜欢他的人海了去了,我连顿打都没挨,就白捡这么大好处,还是我占便宜。” 这是他二人之事,崔淩也不好评判什么得失,只笑了笑,又扯起别的:“你这兔子编得还挺好。” 陶颂抿唇笑笑,怂恿长瀛:“这是一对,你送给阿淩吧。” 崔淩面上一红,正要骂他,却见长瀛道:“你教我编吧,我想送我自己编的。” 陶颂抬眼:“你看长瀛对你多上心。” “我师父还在里面呢。”崔淩面色更深了,瞪他一眼,“编你的兔子吧。” 陶颂一口气编了一地兔子,没等到宋持出来,倒先等来了顾昙。 顾昙打眼瞧了瞧这一对对玩意儿,皱了皱眉。 陶颂行了个礼,又拦他:“顾阁主,六长老他不在。” 流景阁平白多出来个六长老,想来喻识的身份,顾昙是知道的。但陶颂谨慎惯了,能不声张之事,也不想多一个人知晓。 顾昙似乎上下打量了陶颂一遍,才沉声道:“我也没旁的事情,同封弦说也一样。” 说了这一句,却站着没走。 陶颂礼貌笑笑:“顾阁主有事找我?” 顾昙眉眼本就阴郁,此时颇有几分不善:“庄掌门与我说,你和他定亲了。” 陶颂不知为何,听出了几分薄怒,但面上依旧坦坦荡荡地周全了礼数:“是陶颂高攀了,陶颂年轻不懂事,日后一定好好待六长老,不让顾阁主挂心。” 顾昙站开两步远,盯着他看了许久,语气蓦然缓和下来,似乎有些嘲弄的意思:“你是扶风的高徒,该是我们流景阁高攀了才对。” 陶颂听得不舒服,只抬出场面话对付:“陶颂还年轻,日后哪里行事不稳妥,还要顾阁主多指教。” 顾昙略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略起了一阵风,树叶子连同碎花,哗啦啦地在地上打着卷。 长瀛蹙眉,小声道:“顾昙怎么阴阳怪气的。” 陶颂心下警惕,稍一沉吟:“和师父说我当街伤人的人,应该是他。” 崔淩霎时就明白了,又看向陶颂:“阿颂……” “八成是了。”陶颂无奈笑笑,“我早说了喜欢他的人多得是,就和跟你提亲的一样,能从青江城排到扶风山。” 崔淩面色绯红,又忙看向长瀛,长瀛却突然插嘴:“阿淩和我解释过了,我才不信你,你又来挑拨我和阿淩。” 陶颂好笑地叹口气:“行吧,我闭嘴,你俩才是一家人,我个外人……” 他正说着这一句,门却一动,宋持一脸冷淡肃穆地从里面走出。 陶颂不由紧张,宋持却并不肯说什么,只道:“想知道什么,去问六长老吧。” 陶颂见追着他问不出来,要进去看喻识,却也被拦着:“我行了针,他睡下了。” 宋持便开始给崔淩絮叨这套药理阵法,末了嘱咐一句:“你跟着六长老,每十五日行一次针,记好了么?” 崔淩慎重点头。 宋持这才看向陶颂,淡薄目光中掠过一丝温情:“听说你们定亲了,当真是缘分未尽。” 陶颂心下一动,宋持又拍拍他,带了些微末的伤感:“好好珍惜。” 陶颂感慨万千,郑重道:“我会的。” 宋持便不再理他,又恢复了漠然的样子,转头就开始检查崔凌:“我方才说的东西,复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