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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昙神色稍微一顿,低声开口:“喻长老方归之时,是流景先发现看顾,此去若有个人护持,也必定应是流景之人。” 流景似乎在追捕尚渊之事中,出了不少力,眼下流景之人站在庄慎身边,再不是当初在仙门大会上被排挤到边缘的位置了。 他这一开口,云台便再不能坐视不理:“喻师侄出自我们云台门下,论亲疏远近,也该是我们云台出人。先前之事,是云台对不住喻岱师弟一脉,云台自当弥补。” 这两个门派皆与喻识有往来关系,天然便比其余百家更有优势。 是以百家皆住了口,看庄慎如何与这二人撕扯。 庄慎仍在思索,倒是陶颂先出了声:“诸位前辈或许有所不知,我同喻识,已然定亲了。” 归功于庄慎并未如何声张此事,仙门中还当真有许多人毫不知情,闻言议论声立即有些哗然而起的意思。 庄慎深深地看了陶颂一眼。 第79章 路途其一 在纷纷的议论声和各式目光中,陶颂面不改色。 陶颂比喻识更加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唯有庄慎,让他心下生了几分犹疑。 但他跟着喻识,大约也是合了师父心意的吧。 陶颂稳了稳心思,只对云台稍稍示意:“既然我与喻识已经定了亲事,喻识师出云台,那我便也该算是半个云台之人。云台若要派人,不如就派我同去。” 不等南疏长老开口,他又望向顾昙:“顾阁主,流景阁是喻夫人的母家。我提前僭越一步,喊一声岳母,便也能算得半个流景之人。” 他终于望向庄慎:“师父,阿颂不敢不认师门,不知师父做主的这份婚约是否还作数?” 庄慎若是此时应下,便是答应了陶颂代三门身份同往的条件。 这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 眼下不想百家一起动手的话,这是最好的折中,总归还是扶风得益。 但庄慎竟然半晌都未曾开口。 陶颂便只余一派不计后果的坦然。 大不了就打一场,又能如何?当真与师门回去了,后面都由不得他了。 山谷间荡着悠长的风,陶颂只觉得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艰难。 月色映在庄慎沟壑纵横的面上,不知怎么的,陶颂只觉得师父满面风沙岁月刻下的皱纹里,今夜尽是沧桑。 他瞧见庄慎长长地深叹了一口气。 陶颂心下一紧,却终于听得庄慎松口:“也罢,那你去吧。” 这少有的无奈语气,让陶颂心下狠狠一纠。 庄慎闭了闭眼,转头就开始与云台流景理论起来。 扶风威重,来回拉扯半晌,仙门百家到底都是默许了。 月色如水,满山清华。 庄慎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喻长老,尚渊之事终究与你有关,燕华山庄你还是得来一趟。” 他也不等喻识与他谈条件:“二十天。二十天之后,在燕华山庄,仙门会一同商讨如何追究归墟之事。” 时间有些紧。 但庄慎让步到如此,眼下情势,喻识也不能再生波澜。 于是他一口应下。 二十天之中,也不知会有何变故。 好歹保住了今夜,各门户不会轻举妄动,再试图带走他。 他和陶颂当真没有心力再动手了。 喻识与众人稍一作别,握着陶颂一口气就跑出十数里远。 林间木叶萧萧,月光自叶尖滚落而下,在二人俊秀的身姿上映出深深浅浅的树影。 陶颂喘了口气,接过小石头精:“你累了吧,先歇一会儿。” 喻识倚着苍老古木抚了抚心口:“这帮人还挺说话算话,我真担心一转身他们就要动手了。” 庄慎既然放下话,其余门派眼下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扶风的。 陶颂想起师父,不由就有些歉疚。 庄慎教养他长大,一日为师,也与父亲差不多少了。 喻识猜到他心思,抬眼笑了笑:“我以后是不敢再去见庄掌门了,拐了他爱徒,看他方才的眼神,若不是怕你难过,怕是当场就能活撕了我。” “师父他其实......”陶颂迟疑开口。 “他不想让你再和我搅在一起。”喻识顿了顿,“眼下我这个处境,就是个仙门的活靶子,倒还不如先前那个身份。” “若他更在意苍海玉,而不是你的安危,他方才便不会那般犹豫不应了。” 陶颂心头微微泛酸,他自小就知道,庄慎虽然严苛,但待他这个关门弟子当真很好。 但他终究不能将喻识交给扶风,然后撒手不管一了百了。 他和喻识离得从未这样近,生死面前,他都没有放下过,又怎会因人事放手。 陶颂默了默,抬眼道:“剑修,来日有机会,我会去找师父谈一场。我知道你在意这些,我也希望,到我们成婚时,师父会祝福我们。” 成婚二字,正儿八经地自陶颂口中说出,终究让喻识面上烫了烫。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你能让师公也喜欢我么?” 慕祁环着陶颂的脖子,一双大眼睛怯怯的:“你们俩说话,我能插嘴么?” 陶颂失笑,佯作怪责地瞧他一眼:“你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好告诉我方才受委屈了?” 慕祁撒娇般地搂紧陶颂两分,语气十分讨好:“我有点害怕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