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我希望这一次，我们的谈话可以比上次更加坦诚和有意义。” 坐在路德维希对面，雷尔双手交叠形成塔状，叉开的双臂轻支在两侧的扶手之上： “路德维希。” 冰绿色眼睛的少年闻言眼帘轻颤了一下。 “是的，我也这样希望。” 他轻声说着，慢慢抬起头来迎上雷尔的双眼： “雷尔先生。” “您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会第一眼就认出长大后的亚利安？” “呵！我当然能认得出来。” “因为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唔？ 44. “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和谁？ 雷尔第一反应当然是自家亚利安和他那位管生不管养的便宜老爹,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 以路德维希对那位被他称之为“王”的神秘人物的尊崇，他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是不可能用像刚才那样轻松随意的用词和语气的。 但是,除了那个人以外还会有谁？或者说,还能有谁？ 雷尔真心想不出来。 他当然不会去猜亚利安的另一个父亲，因为他恐怕也不是会被路德维希用这样的态度提及的一个人物——从那天在书房里小家伙语无伦次地透露出来的某些信息来看,他的另一个父亲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虽然亚利安那个便宜老爹似乎不止一次地对他强调过,“爸爸知道了的话一定会非常疼爱亚利安你的”,但是在雷尔看来，那人甚至都不知道亚利安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一个连老婆（或者老公？）都留不住，甚至连两人之间通过那种珍贵秘法得来的孩子都没有（又或许是不敢？）让对方知道的老男人（？）,竟然是他家亚尔的老爹，还被像路德维希这样出色的年轻巫师尊拜为“王”…… 这样的事实怎么就那么让人为魔法界的未来担忧呢？ 撇了撇嘴，雷尔决定不再继续为这种事情纠结，他抬起眼来轻瞥了对面的英俊少年一眼： “你说的是谁？” ——还是直接从路德维希这里问出答案好了，反正他们今天这次谈话，本来也就是要讲明这个问题。 路德维希闻言也不故意闪烁其词，见雷尔直接问了也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亚利安的双胞胎弟弟，阿瑞尔。” …………哈？！ 雷尔一下愣住了。 在此之前，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从路德维希这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双胞胎……？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黑发魔王，发现对方望将过来的视线之中同样也带着几分意外和讶然，雷尔心中惊异加深的同时，也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亚利安的“父亲大人”，感到了些许惊奇和认可—— 不仅成功施用那种传说中的秘法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后代，甚至还是一举得到了一对双胞胎…… 这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强大实力和天才的构想！ 难怪能让路德维希这样优秀的少年巫师甘心俯首，称呼他一声“王”呢。 而与之相比，英国巫师界自封为王的那位就……＝＝ 这么想着，雷尔看向voldemort的眼神不由变得有点诡异了。 魔王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雷尔此刻在想些什么。但他却找不出什么说辞来为这个世界的“自己”辩护，于是干脆扭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雷尔见状不由又一次撇了撇嘴。 他又没有打算把伏地魔那个切片狂所做的那些脑残事算在voldemort头上，这对方不是早就清楚了吗？怎么现在又来闹这种别扭？（还不是你动不动就戳人家伤疤＝＝） 说起来……这家伙最近的情绪还真是有点多变过头了，难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若有所思地又看了voldemort一眼，雷尔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要表现基友爱也不应该是现在，他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这样想着，雷尔再次将视线转向了对面的路德维希少年： “你说，亚利安有个双胞胎弟弟？” “是的。”路德维希点头，“除了头发的颜色以外，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亚利安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这个……”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雷尔的话才刚了一半，就被路德维希高声打断了。 书萫 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冷静沉稳，只在那天见到亚利安以后才有过那么一次失态的俊美少年，这一刻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和理性一样，激烈的情绪似乎再无法压抑。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回应他的呼唤，为什么不肯和他相认，为什么要乖乖被雷尔抱走，不肯……回到他的身边？！ “明明从他出生开始，我就是那个最接近他的人……” 就连王也没有像他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亚利安身边打转，照顾他的起居，给他喂奶洗澡换洗尿布…… 可是亚利安却……！ “他的记忆并不完全。” “！！” ——眼见对面的少年脸色愈发苍白，往常平静无波惯了的冰绿色眸子里如今却是翻涌交错着各种分辨不清的强烈感情，雷尔怕对方情绪失控暴走，到时候或许会伤害到亚利安，于是不得不开口解释道。 “亚利安离开你们的时候还太小了，那时的他虽然已经能够记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他记忆中属于你们的痕迹也跟着一点点地变浅变淡，再加上你也知道的他由于魔力供给不足，所以发育状况迟缓了几倍，直到一年多以后依然无法开口说话，等到我找到了相应的解决办法，将他身上的后遗症彻底去除的时候……” “亚利安脑海中关于你们的记忆，已经只剩下一些大致的轮廓和一些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了。” “他选择了对我隐瞒这些事情，因为当时我也在被另外一些事困扰着，亚利安体贴地不想让我因为他再更加为难。” “真是个傻孩子。明明他还那么小，正是应该肆无忌惮地撒娇和要求纵容宠爱的年纪，却偏偏……那么懂事和有主意。”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不是与你误打误撞地相遇了的话，我想，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雷尔轻声说着，脸上带着不容错辨的无奈和疼惜。 路德维希在他的诉说里渐渐冷静了下来，最后当雷尔停下叙述，他的眼神也已经彻底恢复了平和和清明。 “抱歉，我……” 抿了抿嘴唇，他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雷尔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他对这个让自己和voldemort都很欣赏的少年微笑起来，“你只是太在乎他了。” 路德维希嘴角下抑的弧度更深了。 小小年纪就已经具备了传统德国绅士必备的正直克己美德的这个少年，明显为雷尔过于直白的说法和自己之前对心尖上的人的质疑，而感到了十分的尴尬和窘迫。 雷尔于是笑笑地再次转开话题： “好了，这件事解释清楚，让我们再说回之前。你说亚利安有个双胞胎弟弟？可是他从来也没对我说过这件事啊？” 雷尔相信亚利安不会有意对他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之前在对他讲述自己的回忆的时候，亚利安却的确完全没有提起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路德维希你和亚利安的父亲，你们难道不知道秘法诞生的小巫师从出生开始就拥有记忆能力吗？” 不然刚才怎么会在听说亚利安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以后，表现得那么惊讶？ “明明……亚利安的弟弟不是就在你们身边吗？” 雷尔这话一问完，路德维希的脸色马上又一次变得无比苍白。 “这正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的。”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而且，也是我之前犹豫着不肯回答你为什么我会一眼就认出亚利安的原因。” 深吸了一口气，路德维希轻轻闭了闭眼睛。 “亚利安的双胞胎弟弟，阿瑞尔。”他轻声说着，好像怕惊动什么一样，“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 ——这下，雷尔是真的被惊到有些说不出话了。 ＊＊＊ 德国，纽蒙迦德。 这是一座原本用来囚禁反对“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巫师们的巨大塔形监狱，然而现在，被关押在这里的最高层的，却是它之前的主人，盖勒特·格林德沃。 人们叫他——初代黑魔王。 冰冷的石头墙壁忠实地隔绝了塔外翻滚的热浪，让房间中布满了丝丝的凉气，即使是在秋老虎肆虐的九月艳阳天里，纽蒙迦德内部，也依然让身处其中的人们忍不住想要打上几个冷颤——他们甚至无法为自己施放哪怕一个最简单的保暖咒，因为这座塔内，是真真正正的“禁魔区域”。 位于纽蒙迦德最高层的唯一一间囚室里，狭小闭塞的房间一角随意摆放着的简易木床上，正闭目坐着一个身穿洗得有些发灰的老旧巫师袍的金发男人。 “王。” 隔着一层薄薄的木门，恭敬地站在门外的几个巫师齐声轻唤了一句，而后静立在原地等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房间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嗯”声回应，这才集体直起身来，由为首的一人作为代表，开始说明来意—— “王，之前的反叛者在昨天午夜以前已经全部肃清，现在可以确定带头的是施耐德和米勒家，我们擅自按照规矩进行了处理，因为他们可耻的背叛和偷袭行为，使圣徒核心几大家族年轻一代的几位继承人们受到了几乎致命的伤害。” “…………” “另外，阿瑞尔少爷身体状况依然良好，维特尔斯巴赫家的康拉德一直按照您当年的吩咐照顾着他。弗里德里希和瓦尔特他们还在坚持研究着可能帮助少爷苏醒的方法，可是因为缺少了王您的指导……” “好了，尤迪特。”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在门外为首者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出声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