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在碗中加入少许蒜泥,盐,糖,花椒面,熬制过的酱油,醋,最后淋入红油拌匀。 凉菜的精髓在于红油,香辣回口,辣而不燥,虽然看上去红艳艳的,但吃起来更多的是香不是辣。 料油清透鲜亮,里面浮着芝麻,在猪耳中央淋上一勺,顺着白嫩的耳片慢悠悠滑下,将清淡的耳片染上橙红油光的色泽。油挂住了,酱油流到了盘底,辣油提供香味,酱油提供咸鲜味,所以吃时得夹住猪耳朵,往盘底蘸蘸,顺道再多勾上一些浓香的辣油。 最后在耳叶中央撒上花生碎、葱花,大气美观的大刀耳片就做好了。 姜舒窈道:“好了,可以端出去了。”刚说完,见谢珣低着头埋怨地看她,她立马改口:“你先尝尝。” 听到这话,谢珣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他问:“这是你第一次做吧?” “嗯。” “那我就是第一个吃的人了?” “当然。”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谢珣嘴角翘起,就想被捋顺毛的猫一样,脸上掩饰不住雀跃和小得意。 他拿起筷子,夹住耳片在料油里荡一荡。蘸完料油的耳片挑起时会不断往下滑落红油。 耳筋白皙,耳叶淡红,香辣红油通红鲜亮,白芝麻、花生碎、粘上酱油的葱花黏在耳叶上,看上去五颜六色,闻起来又香又辣。 猪耳的耳筋吃起来脆脆的,有种脆骨的口感。耳叶软嫩,比rou多了一分韧劲,口感带着胶质,rou香中透着一股醇厚的香味。 红油味道极香,醇厚悠长,辣椒的香味被油炼了出来,远远盖过了辣椒的辛辣刺激。酱油咸香,带着微微的甜味,这股甜被掩盖在酱香和辣香下,只起着提鲜的作用。 凉拌耳叶滑爽脆嫩,鲜香酸辣,rou香浓郁而不腻,吃起来又麻、又辣、又脆、又香,口味层次感丰富,这道冷荤再适合不过胃口不佳的夏季了。 “没想到猪耳也能这般美味。”谢珣啧啧称奇,“比起猪蹄也不遑多让。” 姜舒窈笑道:“想吃猪蹄了?下次给你做。” 谢珣彻底被哄好了,点点头,眼里露出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厨房时,发现院子里的人已经走空了,谢珣莫名松了口气。 姜舒窈把凉菜放下,与谢珣对坐。 爽脆鲜香的凉拌猪耳配上稍微放凉后的融烂的白米粥,消暑解辣,明明是香辣口味的凉荤,吃起来却十分清爽舒畅。 姜舒窈叹道:“还是人多热闹一些。” 谢珣刚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了:“我觉得咱们两个挺好的呀。” “我喜欢人多一点,尤其是有小孩儿在,我就更开心了。”姜舒窈道。 听到“小孩”这个词,谢珣一僵,脑海里闪过大方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画面,不知道想到哪了,像被粥呛到了一般,突然咳个不停,直咳得脸上红透了。 第70章 小吃街选好址后, 姜舒窈特地去看过, 不算繁华地段,但附近居民多, 且大多是手里不会太拮据的百姓。 开市肆让林氏尝到了成就感的美妙, 所以在小吃街上更是下了血本,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但至于销量怎么样, 到底能不能像市肆一样成功,无论是林氏还是姜舒窈都有些忐忑。 夜晚姜舒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衣裳摩擦床单发出轻微的响动。 谢珣觉浅,被响动吵醒。 姜舒窈正琢磨着明天小吃街开张的事, 忽然感觉一阵阵柔软清凉的微风从肩侧吹过。 她转过身子,发现谢珣不知何时醒了, 正拿起了床头的扇子为她打扇。 她有点茫然, 看向谢珣。 谢珣感觉到她的视线, 道:“确实是挺热的, 过段时间就好了。明日我让人夜间在屋角放些冰盆。” 姜舒窈笑了出来, 忽然就没那么焦虑了:“我不是热得睡不着, 只是在担忧小吃街的事情。” 谢珣停下打扇的动作:“有何好担忧的, 你的手艺如此厉害,酒香不怕巷子深。” “总归是第一次尝试, 且价格也不便宜。” 谢珣又开始给她扇风,力道轻柔:“现在先别想了, 赶紧睡吧, 明日你先去那边看看, 我下值了就过去陪你。” 风吹在身上清爽又温柔,人相处时在细节上格外容易被触动,姜舒窈心头一软,想和谢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不用打扇了,我不热。”她道。 谢珣顿了一下,怕她热,又怕她乍热乍冷着凉,只好把扇子放回床头。 姜舒窈看着黑夜里他模糊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挪不开目光,感慨道:“谢伯渊,你人真的挺好的。” 谢珣躺回来,听到这话轻笑了一下。 他喜欢冷着脸,不常笑,但是笑的声音十分好听,似泉水撞击鹅卵,让姜舒窈感觉耳根痒痒的。 他道:“那我还得更努力些才行啊。” 他这句话语义含糊,似调笑,又似表白示好,听得姜舒窈心头酥酥麻麻的,忍不住胡思乱想他到底什么意思,会不会感知到了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动。 虽然她依旧和刚才一样思绪万千,但这回却很快地坠入了梦乡。 翌日下午,姜舒窈出府前往小吃街。 林氏已经开始显怀了,但精神却比以往好上几倍,待姜舒窈从马车上下来后,一口气儿没等她喘,拉着她就往里走。 她声音洪亮,显然十分兴奋:“快来看看,我让他们都备好了,你要不要尝尝?我总担心味道与你做的相差太远。” 姜舒窈安抚她:“怎会?若是严格按照食谱做的,不会有差的。”虽然中国人做饭讲究手感,搁调料时常用“少许”“适量”“一大勺”这些词来描述量,但姜舒窈特意让人做了量勺和量杯,学习现代加盟店一样,全部按照标准用量做菜,就是为了保证味道的一致性。 林氏也想到了这点,爽朗地笑了:“也是也是。” 姜舒窈忧心的却不是味道,而是古代能否适应小吃街这种模式。她将自己的担忧一一分析给林氏听,徐氏又成了安慰的那个人:“怕什么,大不了亏些银钱,这点银钱咱们林家还是耗得起的。” 到了酉时,夏夜天还正亮,但林氏已经吩咐管事让各家店铺提前把灯笼挂了起来,怕一会儿来不及。 姜舒窈见她这么有信心,压力更大了。 林氏雇来的人手都是手脚麻利常干活的,管事的吩咐传下去,立马就开始动手做菜,不一会儿香气就飘了出来。 因为之前这条街封路翻新动作很大,不少人都在瞧热闹,所以今日下午移开了路障,挂上了大字招牌后,便都知道这边开了一连串市肆。 之前在码头开市肆,也是靠着百姓口口相传和香飘十里的味道,所以这次林氏也没有刻意宣传,有信心能靠味道吸引来食客。 但小吃街整这么大一番动静,人们一看就觉得价格昂贵,反而不敢进来了。 香气逐渐往外飘,有辣的有鲜的,引得街头街尾路过的百姓探头探脑。 没人叫卖,没人进来,小吃街在一片香气笼罩下显得更加冷清了。 林氏在二楼坐着,端来茶盏悠然自得地品着茶,看上去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姜舒窈压力更大了,她比林氏想的要多一点,在林氏眼里这只是把卖新奇吃食的市肆拢成一条街,而她却知道这是现代化商业模式和古代吃食行业的碰撞。 此时人们若想吃些惊喜的饭菜,一般都会去酒楼消费,虽然价格不低,但大气有档次,有消费的快感;若是想从家常饭中换换口味,就会选择价廉的食摊,饭食算不得讲究,但能管饱。小吃街两边都没挨着,是纯粹的以美味为卖点,属实是一种挑战。 时间渐渐推移,有好奇的路人进来看了一圈,见到招牌上写着的比普通市肆高的价格和新奇的吃食名字,虽然香气浓郁,勾得人馋虫直冒,但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尝试的人,怕花了冤枉钱。 姜舒窈坐不住了,拎着裙摆下了二楼,往小吃街里绕了一圈。从人们的交谈中可以听出他们确实对食物很好奇,但不愿意掏钱尝试,于是打算回二楼,希望林氏能让大家试吃一下,还有什么开业酬宾都该弄起来。 都怪她一心扑到美食上,忘了营销这一点了,干巴巴地开着市肆,全靠味道撑,哪能撑得住。 还未迈出脚,身后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姜舒窈回头一看,就见一连串马车驶了进来,在街头处停下。 丫鬟从马车上下来,放下马凳掀开帘,一众贵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么一大群人一来,小吃街顿时热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哪?”有人问道。 “是啊,咱们不是去酒楼吗?京城什么时候在这处开酒楼了?” “看着不像,倒像是市肆。” “诶,你闻见味儿没,好香啊。” 打头那俩马车飘下来一位青衣美人,隔着戴着帷帽也能感受到她清冷出尘的美貌。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贵女们纷纷安静下来,问她:“清书,这是怎么回事啊?” 葛清书微微掀起帷帽一角,吸一口食物的香气,语气透着愉悦:“当然是来吃呀。” 她们一愣,犹豫间,葛清书已先一步踏入小吃街:“我保管这里比酒楼滋味好。”她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你们商量着去酒楼就好,不用管我。”她吩咐了车夫后忘了给其余人说了,导致一群人全跟在她马车后面来了小吃街。 贵女们嫌家里憋闷,组了个诗社,隔三差五出来聚聚,有时不想吟诗作对,便借着诗社的名头去逛街买首饰,玩儿一下午再去酒楼吃一顿,所以她们下意识以为晚饭应该去酒楼。 如今见葛清书进了小吃街,有的有些犹豫着不想在这种街边小市肆吃饭,有的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 姜舒窈见葛清书聘聘袅袅地朝自己走来,在不远处站定,姜正想和她打招呼,葛清书忽然转了个身。 她撩起碍事的帷帽看着身后市肆的招牌,又转过头来看另一边市肆的招牌,嘟嘟囔囔道:“吃哪个好呢。” 说完以后,她停顿了几秒,忽然大步朝姜舒窈靠近。 原来刚才没看见自己啊,姜舒窈挠挠头,对葛清书绽开热情的笑容:“你——” 刚吐出个音节,葛清书就从她身边飘走了。 步履匆匆,如一阵清风,用一种平淡无波的高冷语气念叨着:“好香啊。” 姜舒窈:…… 她飘走后,后面一大波香气萦绕的贵女们跟着与她擦肩而过,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进来了闻起来更香了。” “怎么没人买呀?” “你看看那个,麻辣烫是何物?这个煮串又是什么?” 姜舒窈从她们中间艰难路过,追上了站在米粉店前纠结的葛清书。 “你怎么来啦?”她出声道。 葛清书回神,转身看向姜舒窈,惊讶道:“咦,你也在?”她见姜舒窈没戴帷帽,便撩起了帷帽,“上次你写信说过小吃街今日开业。” 姜舒窈只是与她写信闲话,完全没想过她会特意赶过来捧场。 还未道谢,就被葛清书挽住了:“这些店里售卖的食物闻着都很美味,你快给我介绍介绍,我挑不出来。” 姜舒窈便从面前的米粉店介绍起,道:“这家店卖的是米粉,米粉以大米为原料制成,形似面条,口感柔韧,薄、爽、滑、亮、软,有汤底配菜码的,也有臊子干拌的,爽滑入味。” 还未介绍完,葛清书已一锤定音:“就吃这个了。”一头钻进了市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