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金粉(重生)在线阅读 - 第281节

第281节

    下晌约了和裴寂见面,李南风把花修剪完,这才出门。

    杨琦引她到了裴寂家门前,裴寂还是一身蓝衫,立在门下等待。

    李南风随他进门,打量这院子,小小的三间房,跟前世他住在顺天府学那边的院子一样干净整洁。厅堂小得跟她的耳房一样,但是粗朴的茶几上却摆着一盆茂盛的建兰,使这黯淡的屋子立刻就有生气起来,而且平白多了几分雅意。

    裴寂沏了茶给她。是她惯喝的银针。

    许是看懂了她眼里的疑惑,他说道:“因洛先生说县君喜此茶,家中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故而上晌去田庄回来的时候顺道备了些。”

    李南风道:“你知道我?”

    裴寂坦陈:“是洛先生提点的。”

    李南风笑了,住在这京城,想不知道她,也确实挺难的。她低头看了看茶盅,扬眉道:“不错。”

    茶叶不算极好,但应也是他能力上限了。前世住在府学那边,他是以给人教子弟启蒙的方式糊口的。那样虽然体面,但其实赚不得多少束脩,因此日子过得清贫。

    即便是清贫如斯,他习性里却也还是存着几分风雅。

    放了茶她切入正题,把地契上的庄子舆图拿出来道:“上晌你去认过地方了,如今租田的佃户都在附近庄子,平日其实无事,只是每到收割的时候要负责记账收租,而后有突发之事也要及时处理处理。

    “我知道你还要参加后年的春闱,无事你可安心读书,只是我有事的时候你帮我办好就成了。”

    裴寂听闻,遂也自怀里取出几张纸给她:“昨日洛先生派了个管事指点在下,这便是在下昨日摸索而列举的一系列事项,不知是否正确,请县君先过目。”

    李南风接过来,只见上面条理清晰罗列了十几项,可以说把她能想到的都写上了,不由点头:“很周全,果然交给你是放心的。若有别的事,我会再告诉你的。”

    裴寂颌首,把纸合上。

    李南风打量他这院落,然后站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唯还有一桩,便是我总觉得这地方离太师府太远了些。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搬离近一些?如此有什么事情,我才方便随时找你。”

    裴寂沉吟片刻,说道:“受君之禄,自当顺应县君之便。”

    李南风笑着点头:“那好。你选好地方后,递个帖子给我家门房,到时候我帮你挑挑地址。”说罢她又掏出两锭银子:“这是预支给你的酬劳,你可先拿去觅房。”

    “小生尚有些许余钱,暂不需支取。”

    李南风知道他书生意气,在这方面最是不肯轻易折腰,也就罢了,让梧桐收了银子,说道:“那我先告辞,你有信了再告诉我。”

    裴寂送她到门口,目送她离去之后回到房里,再看着这满屋子一大堆的书籍,凝眉吁了一口气。

    ……

    管卿奉晏衡之命查探消息,两日后趁着晏衡晌午回府时来禀报了。

    “大理寺出事之时,别的衙门里都很平静。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异动的话,只有国史馆长史崔哲家中失火,崔长史正在编撰的几卷前周国史给烧毁了。连同去抢救书册的崔长史也被烧伤了身。”

    泡澡中的晏衡把胳膊捞上来,搭上了桶沿:“可查过怎么失火的么?”

    “据说是崔夫人在房里烤衣裳,临时来客,疏忽了。”

    “这么巧,编撰史书的长史遭火烧伤,连书卷都给烧没了?”

    晏衡在浴桶里沉吟着,而后坐起来,拿帕子擦起了身子:“你去看看县君在做什么。”

    “不用看了,”管卿上前,“李家正忙着三姑娘出阁的事,属下去走过两遭,听梧桐说县君正忙着爷送的那庄子上的事。”

    “她不是找了个管事吗?”

    “听说这管事不太熟手,姑娘得带他一带。”

    晏衡手停住,转过身来望了他半晌,才凝眉道:“哦。”

    第465章 小白脸儿

    上回晏衡就听说李南风找了个管事,但他以为是个熟手,没想到居然还要她自己带?

    他把衣裳穿好,与管卿道:“你去问问她,几时有空?”

    说完他又道:“那管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管卿道:“小的还没见过。”

    ……

    李南风果然没看错裴寂的行动力。

    李舒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三,袁邺帮忙核算过,初一初二将有暴雨,但初三雨停,将会是个清凉晴朗的好日子,于是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开始期待起来。

    初一上晌果然下了半日的大雨,天气陡然就凉了许多。

    两日前李南风接到裴寂送来的信,上面写了几处地址供她参详。虽然是裴寂自己租的房子,但因为毕竟是给她这位太师府的县君当差,免不了要考虑周全。

    太远了不行,不方便,太近了也不行,因为少不了她会需要去裴家走动,若让人留意到,难免旁生枝节。

    最后她斟酌了两处,让侍卫去给他自己定。

    上晌她刚从李舒屋里出来,正准备坐下把做给晏衡的香露调一调,门房就又送来裴寂的信说已经选了太师府所在的隔壁胡同那处院子。

    李南风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想起他那满屋子书,便打发两个侍卫去帮他搬一搬。

    下晌侍卫就来回禀说事情全办妥了,她又打发杨琦去传话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管事请好了,基本上她等着收钱也就是。虽然有替裴寂想过,以他如今并没有老师引领,科考恐怕得吃点苦头,有心想再提供点便利,却也不想表现得太急切,到时又生出别的枝节就不好了,就暂且压一压再说。

    管卿刚刚到达李家门前,就见杨琦匆匆地往街头去。

    正好缺个传话的,他还以为杨琦是去找李南风,连忙追了上去。

    杨琦带着回话到达裴家,裴寂正撸着袖子在整理书箱。接了信过来,他边看边点头:“知道了。有劳杨侍卫。”

    又亲送他出门。

    管卿满心以为杨琦是前往哪个大馆子,毕竟李南风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地方,谁知道他出来没多远就拐进了小胡同,心里觉得稀奇,便又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就见杨琦自胡同中间一座民宅走出来,民宅门口还站着个目送他的貌美如花啊不,俊美斯文的小白脸……

    崔家这火来的奇怪,晏衡琢磨了半晌,遂衣裳穿好,往园子里来寻晏弘。

    晏弘跟大少奶奶徐宁相差好几岁,徐家虽然是靖王老部下,很是挑不出这桩婚事的错处,但也曾经因为这个岁数的问题纠结过一阵,但后来还是结成了好事。

    晏弘本来就是会照顾人的人,知道徐家这点心思后,便对娇养长大的徐宁爱护有加,每日只要有空,便也多陪着她,这盲婚哑嫁下的二人,由此也迅速融洽。

    晏衡过来的时候夫妻俩在园子里喂鱼。徐宁唤人去沏茶,三人便在亭子里坐下。

    “翰林院跟国史馆往来颇多,大哥可认得国史馆的崔长史?”

    “崔哲?”给徐宁剥着葡萄的晏弘扬眉,“认得,怎么了?”

    “听说崔家前些日子走水,崔哲烧伤了,大哥可曾去探望过?”晏衡目光落在那剥得光溜溜,一看就不知道练过多少回了的葡萄上。

    晏弘道:“我虽认得他,却不熟,突然登门,也太冒昧了。”

    徐宁听到这里,就说道:“国史馆的崔大人,跟家兄熟识。”

    “哦?”晏衡扬眉。

    徐宁道:“我有两个哥哥都在亲军卫,我三哥正好负责西华门这边的防卫,国史馆就在西华门,因此熟识。”

    晏衡恍然般颌首。

    徐宁接着道:“世子想要去崔家的话,我可以跟我哥哥说一声,让他引路。”

    “那敢情好。”晏衡起身施了一礼:“有劳大嫂。”

    ……

    前世徐宁之所以成了寡妇甚至早早死去,也是因晏衡之故,所以徐家什么情况,晏衡怎么会不晓得?

    徐家三爷徐策不光在西华门当差,而且因为家里气氛甚好,结交的人也多,崔哲他是十有八九认得的。果不其然。

    “把这个送到徐家,跟徐三爷说,我请他吃茶,问他何时有空?”

    “世,世子!”

    回房刚打发阿蛮去徐家递帖子,管卿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进屋了:“出事了世子!县君,县君她,她,她又养了个小白脸儿!”

    晏衡闻言侧目:“小白脸儿?”

    “是!”管卿捂胸匀了口气,“县君她,她在府外养了个小白脸,那小白脸长得斯斯文文,看着……挺像是个以色侍人的主儿!

    “县君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他,让他当着田庄的管事,而且还让他搬到了太师府隔壁胡同住着,还让侍卫帮他搬家,方才还派杨琦去给他送信!”

    之所以是“又”养了个小白脸,自然是因为在这之前有个袁缜。

    晏衡走到他跟前停下:“你是说,她请的那个管事是个小白脸?而且还对他十分关照?”

    管卿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晏衡手搭在椅背上,骤然眯起了双眼。

    他知道前世挺多人打守寡的李南风主意,偶尔也会有她跟男子暧昧的传闻,更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把礼教视为生命的大家闺秀。

    但传言都是虚的,就凭他上次亲吻她时的反应,这死丫头别说养小白脸,就是当年跟陆铭之间都没得到过多少欢愉吧?她怎么可能去养小白脸?

    晏衡当然知道管卿是夸张了,但是那管事……

    他回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属下先前跟着杨琦到了那小白脸的住处,亲眼看到了他!然后又倒回来赶上杨琦,亲口套了话的!

    “杨琦也亲口承认那是南风姑娘花重金请来的管事,而且还是姑娘让他从如意胡同搬过来的!这管事姓裴,叫裴寂,泸州人,仕宦出身,家道中落,听说还是个举子!”

    又斯文又有学问而且还长得好,这是劲敌呀!

    说到这儿管卿再往前一步:“世子,这小白脸他才十八岁,县君对他,比当初对袁世子还周到!”

    “好得很。”

    窗前的晏衡脸色一点点转黑,他静立半晌,回头道:“这厮住哪儿?”

    第466章 他的长处

    虽说赁来的院子不大,但一个人收拾起来也得费不小的功夫,裴寂收拾完书房又打扫起了厅堂,最后又扫起了院子。

    院里有一蓬迎春花,此时花已不多了,但经过暴雨,仅剩的花和叶也落了一大片。

    马车里晏衡看着他一点点把贴紧泥土的花叶拣起来,脸色也像这泥泞地一样,清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