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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玉雕般的一双手臂,在手腕与肘弯处却受了磨损,有斑点的青紫淤痕错落其上,尤以手腕处最惨,竟然留下了深深一道勒痕。勒痕下是破损的皮rou,一条条红血丝蜿蜒,如同有人恶意在白玉雕的无价之宝上泼洒了劣质颜料,触目惊心。 其碍眼程度,甚至远胜于叶慕辰瞧自个儿胸膛的那个破洞。 叶慕辰只撩了一眼,就快速掉开目光,不自在地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却发现自个儿嗓子里实在哑的厉害。他单手拄刀,寻思了半天言语,最后只得干巴巴地道了一句。“这一路,辛苦国师了。” “那是!”南广和心满意足地重又将手缩回袖子里,龇牙笑道:“所以小叶将军你说该不该解开我的灵xue?” “慢着!”叶慕辰陡然回过神来,掉头盯着南广和,目光如射如电。“国师好算计,连朕都险些叫你给骗了!”他冷笑一声。“敢问国师,此处是何地?” “西……”南广和猛然顿口,深悔先头不该见色起意,忘了这厮一旦清醒过来就不认账。倘若叫这厮知道了此处乃是西牛贺洲,那么他又该如何解释,他一个失去了灵气的“凡人”怎能孤身一人将叶慕辰背负至此? 南广和凝眸不语,腹内飞快地打草稿。 “又说不出?”叶慕辰跨前一步逼近他,赤/裸的上身散发出浓稠的血腥气与人体自有的微温的rou/香味。 醺的南广和有些头晕。 心跳有些快。 第93章 山洞7 鬼使神差地, 南广和突然间勇敢地抬起头,双目直视叶慕辰。“如果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你,你怕不怕?” ……他怕甚?!这世间还有他害怕的?若有, 也与崖涘这厮绝无干系! 叶慕辰鄙夷。 南广和继续又道:“反正, 总之, 咳,”他一个人老着面皮说不下去了, 小指尖紧张地微蜷在袖内,借法术遮了面孔,一本正经地道:“总之一会儿我要给你解毒, 所以有些事, 须得先说与你知晓。” “有屁就放!”叶慕辰瓮声瓮气地道,刻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南广和突然有些生气。活了数十万年的凤凰儿一旦生了气,全身上下就憋不出刺啦刺啦窜小火星子。他一头浓密长发飘扬起来, 发梢衣角都沐浴在金色火焰的光芒中, 腾地一声,从怀中掷了一物给叶慕辰。 叶慕辰望着南广和眼下的模样, 双目直直的, 一脸发痴。见有一物破空而来, 想也没想地一抬手接住。 “你……”他有些犹疑,更多的是恐惧。 恐惧一脚踏空,恐惧再次睁开眼时美梦依然袅袅, 化烟散去。 他后悔了!果然话不该一次说满, 早知道这厮能幻化出梦境中朱衣仙君的模样,他言词不该如此粗鲁。只是这金色烈焰的光芒, 隐隐然竟与九年前大隋深宫长生殿下那一场火,交错重叠于一处。 他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一夜的狂风暴雪, 血与泪,卧于风雪下的少年尸身渐渐凉透。朱红色宫墙上空盘旋着一头金色凤凰,羽翼庞然若流云,周身覆火,朱红勾喙轻轻启合。那一声声泣血啼鸣,他至今仍刻骨地记着。 “……你究竟是何人?!”叶慕辰控制不了声音,也控制不了心头的惊惧,刚割下血rou的心头隐隐然又渗出血迹来,洇染一地暗红。 “拿去!”南广和恨恨地道。“你不是一直疑心那枚凤玺是我捣的鬼嘛?你不是一直怀疑我要造你家的反吗?” 南广和目光凄厉地瞪视叶慕辰,字字淬血。“你且看看,如今在你手里头的,是什么?!” 叶慕辰如同受到了蛊惑一般,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方才他接到的东西居然是一枚玺印。玉玺方圆四寸,上纽盘踞一只昂首清啼的雄凤,正面刻有“凤入南隋,天地同昌”,乃传说中前朝大隋历任南氏皇室的信玺。 只是记忆中这枚玺印皎然莹润,眼下手中托着的隐隐然有暗沉的血色。 叶慕辰手抖的厉害。 仿佛一个铺陈了太长的故事即将宣告结束。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他嗓子眼里含着guntang的血,只要舌尖不压住,就要当场喷溅三尺。 “我怎么会有这个,”南广和凄然一笑,缓缓撤去了面上的法术,绝色眉眼在一室山壁中灼灼其华。“叶慕辰,你且瞧清楚,我到底是谁?!” 叶慕辰一眼瞧过去,脚下踉跄了一下,随后深呼吸,闭上眼,再次睁开眼。舌尖到底没抵住那股自喉管窜出来的血,当场喷溅成一条鲜亮的红线。 “韶,韶华——”叶慕辰的嗓子也破了音,单手拄刀,右膝跪地,眼底大串滚出泪来。“你是朕的韶华,殿下……” 南广和垂眸望向他,不言不动,只盯着那喷洒一地的鲜血。 恢复了真实容貌的南广和,自然远比旧时大隋深宫那位十几岁的皇子要更为高大,眉眼间虽然一样的美貌无双,却不令人觉得有女气,甚至令人不敢逼视。他就那样不言不动地站着,长发轻垂及地,寡淡白袍,却没来由盖住了此方天地、这一处灵台方寸的所有荣华。 他立在此处,他便是这一处天地间所有的光。 他眸光流转所及,此方世界便宛转进入了下一季的春天。 鸟可鸣,花开成海。 叶慕辰全身过了电一般地战栗不休,喉咙口那株名叫思念的大树千万种牵绊悉数抻出,堵的他呼吸都不顺畅,眼中一道接一道的热泪,水晶帘子般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从没奢望过,能真的等到这么一天,他的殿下完整地归来,带有无上荣光,和他记忆中万古长空中那一名朱衣仙人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