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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白映阳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直都无法阻止事态发展,可看到黑衣人要把小孩儿丢下断崖,惊得魂飞魄散,明知无济于事,仍朝他身上扑去。 结果依旧是扑了个空,但他身子却径直往下堕,崖壁上生有树枝荆棘,刮得他皮肤疼痛无比,猛听噼里啪啦一通响,全身骨头好似折断般!到得后来有些神志不清,胸腔陡然升起一股悲愤,几欲炸裂,忽喉咙一甜,吐出几口鲜血,耳中嗡嗡直响,双目眼花缭乱,脑内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朦朦胧胧中,却听见另有人说话。 一人道:“是个小娃娃,多半是从山崖上摔下来。” 另一人冷笑道:“那么高摔下来,卡在树上没死,嘿嘿,当真命大得紧。” 先一人道:“先把他弄上来。” 白映阳听得全身发寒,暗道:“原是他们救的我,可他们没安好心……”至此,他两眼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过得多少时辰,听得有麻雀在欢唱,他渐渐有了知觉,睁开眼,但见周围灰蒙蒙,有几根树枝刮在脸上,他微微抬头,想看看身在何方,但身体剧痛,好似被斩成无数段般。 这时,又听得远处传来人声道:“你们快来看,有个人从崖上摔下来啦!” 另一人声道:“他还活着吗?” 先一人声道:“是啊,被许多树枝卡住了,悬在半空!” 后一人声喜道:“太好啦,我去拿绳子,先把他救上来!” 白映阳不知是谁在说话,想要看一看,无奈一动身子就痛,适才先说话的人声焦急道:“这位兄弟,你千万别乱动!” 白映阳别说动,就是抬一根手指都觉刺痛难当,又过得片刻,无数脚步声传来,一人道:“你们瞧,就在那儿!”这个声音正是适才说拿绳子的人所发。 先那人声道:“阿耀,你拿绳子来了……”随即欢喜道:“咦,黄兄弟、武兄弟、马大哥,你们也来啦!” 果听有三人齐道:“我们来帮忙。” 其中一人对他道:“王大哥,你用绳子缚着我,我爬过去救他。” 另一人道:“黄兄弟,让我来。” 姓黄的兄弟道:“不,马大哥,我年纪小,身子轻些,爬上这些小树枝不易折断。” 姓马的迟疑道:“可是……” 黄兄弟道:“有绳子缚住不打紧的,何况马大哥你身体强壮,若我掉下去,凭你的力气,也能拉住。” 姓王的、阿耀和姓武的一起道:“黄兄弟说得有理。”又道:“把绳子缚紧些,千万小心!” 黄兄弟道:“我理会得。” 白映阳迷糊中听着他们对话,回忆起自己是落下了断崖,多半如大孩儿般,被崖壁上生长出的树枝卡住,这才没送命,而这几人则是见到自己落难,好心前来搭救。 耳听树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白映阳知是那黄兄弟过来了,他爬了许久,才来到白映阳的身侧,取来绳索,慢慢缚住白映阳腰身和手臂,花了大半日功夫,才道:“我绑好了,快拉他上去!” 白映阳不知他们是如何把自己拉上去的,一上一下,仿佛置身云端,而身体移动时传来的痛楚,几乎令他哭出来,便在这时,响起欢呼声,救他的几人一同拍手道:“救上来了,他还活着,太好啦!” 第94章 森罗殿审判 那之后,白映阳一直昏昏沉沉,不止脑子糊涂,身上更是忽冰忽暖、忽黏忽绷,还闻到浓重的药味,耳边不时有许多人说话,他能听见说话声,可说了什么,却一句都没记进心中,稀奇古怪的梦亦是一串接着一串,反反覆覆: 时而看见灵堂中,遍地的死者蓦地站起来,高声大喊死得不明不白; 时而看见黑衣人把两孩儿脑袋都割下来,血淋淋地扔在地上,两颗脑袋兀自流着血泪; 时而看见黑衣人提剑来杀自己,自己则变成那小孩儿,在树林里跑,找不到哥哥,急得直哭…… 这时,忽见张恶虎自林间小径走来,白映阳大喜,奔过去扑在他怀里道:“老虎,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张恶虎黯然道:“小白羊……” 白映阳听声音不似张恶虎,抬头一看,见是张绣元,惊喜交集道:“阿绣,你来接我么?” 张绣元垂泪道:“小白羊,我已非完璧,不能与你做夫妻了……” 白映阳大声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要你做我的娘子!” 张绣元闭起双目摇摇头,一转身便消失无踪。 白映阳大急,叫道:“阿绣!阿绣!你去哪儿?阿绣!”叫了许久不闻回答,又叫道:“老虎、娘娘、爹爹、哥哥……”整个树林除了虫鸟偶尔叫唤,再无一人答应。 不一时叫得累了,缓步在林中小径走,沿途一个人都没有,前方无边无际总也走不到头,他心中顿觉茫然若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躲着他,连张恶虎、张绣元、张夫人、白夫人、孟翠桥……全都不肯见他,不禁垂泪想:“我此时就是死了,恐怕世上再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为我伤心……不如便死了吧,不如便死了吧……”心中既存死的念头,迷茫之意登减,步子也轻了,胸口也不觉沉闷了。 正在这时,林中走来一黑一白两名使者,二者摇摇摆摆,一个手执哭丧棒,一个手持勾魂杆,晃晃荡荡,来至白映阳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