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宋娇手里拿着桃花枝，围着那颗桃树焦急的转了几圈，然后头一甩，又放松下来。 唉，管她呢，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这次踏青，她该被看到的，不该被看到的，都被胡俨看到了，要是因为这样就被讨厌了，那也没办法，算了，大不了到时候等太太来了，她再抱太太的大腿，得过且过吧。 不过，要是能争取，她还是去争取一下吧，毕竟她一个小妾嘛，该有的职业到底，还得有。 宋娇打算再争取一下，要是不行就算了。 下午她除了做桃花饼，还认真炖了一锅滋补的鸡汤，然后还打算亲自送到胡俨的书房去。翠花见宋娇终于开窍了，开心得又是帮忙找衣裳，又是搬出一大堆首饰给她搭配。让她打扮的娇娇媚媚的去书房送汤送饼。 瞧瞧，这以前往胡俨书房跑的不是苏姨娘就是魏姨娘，现在轮到她了。果然往书房送汤送点心就是她们这些小妾的标配。 宋娇以前觉得书房一般都应该是他们这些官老爷的机要重地，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进出的。结果到了通判府后，前有苏姨娘往书房跑，后有魏姨娘也经常往这边晃，看来是她危言耸听了，书房确实守卫甚严，但他们这些姨娘只要得了男主人的允许，也不是不能进的。 宋娇到书房时，胡俨还在忙，但他也没让宋娇在外面等，而是直接让她进去了。好在是让她进来了，不然她说不定得打退堂鼓，毕竟今天在桃树下她才被胡俨拉了脸子，这会儿又是硬着头皮惦着脸来上门讨好。饶是她脸皮再厚，心里也惶恐。 她坐在罗汉床上又等了一会儿，胡俨才忙完，宋娇把里面的鸡汤端出来还是热腾腾的，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嘘啊，连木头做的食盒保温功能都这么好。 “今天怎么想着给爷送汤了？”胡俨安排好今天的事情，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宋娇把汤送到他手里，温温柔柔的说道:“这不是爷有段时间没来秋意阁了嘛，妾念着爷，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看着宋娇这一副娇娇软软的样子，通判大人对她的话表示十分怀疑。想到她在麓眉山上那吓退一堆纨绔的架势，胡俨都有点不敢相信，那天那人真的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宋氏？ 虽然心里十分疑惑，但胡俨还是接受了宋娇炖的鸡汤。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汤色浓白不油腻，味道清香甘甜，炖成这样的鸡汤，他还是第一次喝到，怪不得高氏一直这么喜欢喝她做的补汤。 胡俨喝完了汤，宋娇又拿出她今天刚琢磨出来的桃花饼，送到通判老爷面前。胡俨尝了尝，味道还行，他虽不爱吃这些甜甜腻腻的小点心，但宋娇做得不错，他还是赏脸吃了几块。 胡俨吃饱喝足，心里也舒坦了，虽然心里有些介意宋娇表里不一，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管她如何，还不都是自己的小妾嘛，这不才冷了几天就眼巴巴的跑来了。就算是个孙猴子也逃不过他的五指山不是吗。 其实他最近不去秋意阁，也不是故意要冷着宋娇的，而是每次他准备要去的时候，总感觉心里不得劲儿，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想不明白，就一直没再去找宋娇。 要是宋娇能听到胡俨的心声，她就会直接说道：爷，你这是傲娇病犯了，在等着对方给你搭台阶呢。就好比白天在花园的时候，胡俨看到宋娇是高兴的，他潜意识里以为宋娇去花园是为了偶遇他，结果听到对方说是来摘桃花，做桃花饼的，他就立马拉了脸色走了。 然而宋娇听不到胡俨的心声，胡俨也不明白自己前段时间为什么会那么莫名其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儿他重新找回了信心，对宋娇吩咐道：“爷吃了也喝了，你先回去吧，爷晚上去看你。” 咦，看胡俨那么捧场她送来的汤和点心，宋娇还以为会对她有什么奖赏呢，结果就这样把她打发了？唔，她可怜的小金库，今天也莫有收益，这都已经嗷嗷待哺大半个月了…… 这男人真抠门。虽然心里啡腹，但宋娇也不敢真说出来，只好笑嘻嘻的说，晚上会亲自准备些小菜等着爷来喝两杯。 胡俨也没食言，晚上早早就去了秋意阁。 宋娇也没想到男人这么好哄，她都还没搞清楚这人为什么冷了她大半个月呢，结果她去一趟书房，好像事情就翻篇儿了一样，连白天在桃树那里给她甩脸子的人都好像不是他了，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然后宋娇又过上了混吃等死，夜夜笙歌的日子。 第二天胡俨还精神饱满的对她说，让她准备准备他们过两天还去麓眉山。听到要去麓眉山，宋娇吓得脸都白了， “一定要去吗？不去可不可以？” 胡俨看她吓成那样，哈哈笑道：“看把你吓得，上次在麓眉山时，不是都能耍着大刀吓走纨绔嘛，怎么这次去玩还怕？” “这次真的是去玩，不是还有什么特别任务？”宋娇不相信的继续问道。 “这次真的是去玩，而且也没人邀请咱们，咱们自己去玩，上次爷不是答应过你了吗，等桃花都开了，爷再带你去看一次。” 虽然胡俨保证了，但宋娇仍有些心惊胆战，主要是第一次去都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这次胡俨看她真的那么担心，让她把翠花也带上了。让她有个伴儿，不至于在那里胡思乱想。 阳春三月的时候，麓眉山上的桃花都开了，虽然第一次来带给她的经历并不美好，但现在看到那满山都开得热闹的桃花，宋娇还是挺开心的。 京城御书房 李卫正在向雍正帝禀报这次两江盐运清查的结果。 “听说这次那宜州通判帮了你大忙？”雍正帝的声音威严冷厉，不过李卫跟着他久了，早就习惯了这位爷的冷脸，他也不惧，反而笑嘻嘻的说道： “是啊，陛下，这位胡俨大人可是少年英才啊，虽然这次是被臣临时拉了个壮丁，但他一想到这是为陛下办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而且这次他那小妾宋氏还从中帮了大忙呢。” “哦，你们男人办事，还让个小妾进去掺和了？”雍正帝眼神冷冷的看向李卫，明显的表示他不高兴了。 雍正帝这一路走来，为了能当上皇帝，虽然用了不少心计手段，但他从来都不喜欢手下利用女人去获得政治筹码。这些女人已经够可怜了，在这些你争我夺之中，付出了那么多，最后他却不能轮功封赏，想想就很糟心。 “陛下，这您可就冤枉臣了，虽然那小宋氏这次确实帮了大忙，但咱们做事儿都是正正经经的，绝对没干那些歪门邪道。”李卫一看皇帝陛下那冷冰冰的眼神就知道，这位爷一定是想岔了。以为胡俨让自己的小妾去干什么美人计的行当。 然后李卫把那日麓眉山的细节，一一跟雍正帝说了一遍。雍正帝听完感叹道，“胡俨的这个妾侍到是有几分机智，听说这个小宋氏还是个良家子？” “是，陛下，一开始就是因为那小宋氏是良家子，胡俨大人还不愿意带她去呢，后面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他还是带着去了。这亏得是带去了，不然那账册还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呢。”李卫说道这里，一脸得意，在心里叹服着自己的好运气。 “让个女人帮你们这么大忙，你倒是有脸了？”雍正看不惯他这副得了便宜的嘴脸，忍不住给他泼了泼冷水。 “嘿嘿，陛下，这不是连上天都帮着咱们吗，我这是感谢上苍呢？”知道今天这关过了，李卫又开始狗腿起来。 “行了，这次事情虽然办得不错，但江南还有那么多地头蛇，都不是好对付的，你赶紧回去给朕看紧了，别在这里瞎耽误时间。” 被皇帝陛下嫌弃并赶走，李卫非但不觉得难堪，反而感觉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喜滋滋的回家了。宫里的太监看了都啧啧称奇，这李卫大人就不怕皇帝爷恼了他？ 李卫却在心里道，尔等这些庸才懂什么，纵观整个朝堂，能被陛下这样嫌弃的能有几人，还不是就他李卫一个，这殊荣，懂不懂，哼！ 李卫走后，怡亲王胤祥进了御书房。雍正从御案上下来，拉着他到罗汉床上坐下，才道：“这会儿过来做什么，怎么没有用辇？” 怡亲王的腿脚不好，雍正允许他在紫禁城内可以乘坐轿辇，不过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就肯定没有用。 “我从军机处那边过来，离这里不远，就不用轿辇了。”知道陛下是在关心自己，十三爷笑了笑也不做多解释，便直接问道，“听说那李卫回京述职了，这次两江盐运他做得不错，四哥打算怎么赏他？” 因为他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正事，所以对皇帝也用了家常称呼。 “哟，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李卫得什么封赏了，也没见你平时和他关系有多好啊？” “四哥取笑了，不过我确实不是为李卫来的，而是为了胡俨。” “胡俨？宜州那个通判？他跟你有啥关系？”老十三做事一向公正，这还是第一次向他为个芝麻小官来说项，雍正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宜州通判和老十三莫不是有什么亲疏关系。 “说起来，那孩子和臣弟还真有些关系呢。” 原来是十三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和胡俨的母亲是姐妹，小时候胡俨还去他们府上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胤祥就觉得这孩子天资聪颖，是他们大清宗室的好苗子。结果他也没看错，在康熙五十六年的时候，胡俨就取得了二甲进士的好成绩，当时连康熙爷都夸赞他是咱满族皇室的优秀后辈，他们皇室子弟当以此子为楷模，多学些学问。 “所以你就为了那么点关系来为这个六品通判说情？”雍正帝有些不赞同道。 “唉，四哥，那孩子也是可怜啊，要不是因为他祖父，他何至于到那么偏远的州县去当个通判……” 胡俨本来在京城好端端的当着他的内阁侍读，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后来到了他四哥当皇帝，胡俨宗族那一支就因为站队，直接被宗室除了命，然后他也被发配到宜州当了通判。 当然十三爷除了觉得可惜，今天过来说这些还是有其他原因的。“四哥你也知道，太宗文皇帝的那些后代，除了咱们皇玛法，其他宗亲基本都没落了，而这胡俨有才华又有能力，也没有直接参与到夺嫡里面来，这次他在宜州干得也不错，咱们正好可以给些恩典，也压一下宗亲们在嘴。” 雍正帝这两年处理了不少八爷党和他的残余势力，手段都极其狠辣，宗亲们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心里肯定都有微词。这次他们正好可以趁着施恩胡俨，平息一下宗亲们的怨念。 毕竟胡俨也是个人才啊。 时间一晃而过，从春意盎然的春天，很快就到了炎热的夏天，而过了这么久，高氏和苏姨娘，居然都没有返回宜州来的迹象。 宋娇糊涂了，通判府好像突然从妻妾成群的大家族，变成了她和胡俨的二人世界。 这日子过得都有些让她惶恐了，她真的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殊荣啊。 就在宋娇怀疑日子是不是就要这样过下去时，京城的圣旨来了。 圣旨上之乎者也一大堆，宋娇听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里面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胡俨升官了，官职好像叫什么奉恩将军，还是正四品。 这可是一下子官升两级啊，也太厉害了吧。不过，她们家老爷不是文官嘛，怎么封了个武职将军，难道胡俨要转行去打仗了？ 宋娇还疑惑了一阵，后来才从下人嘴里听说，这奉恩将军是爵位的名称，而不是什么真正的武职官员。 爵位？怎么一下子就封爵了呢，胡俨到底做什么大事？ 胡俨做了什么大事这会儿也没人关心了，因为他被召回京城，以后也要在京城安家当京官了。府里的下人开始忙碌起来，主母不在，收拾后院行李这事儿就落到了宋娇的手里。 现在要举家搬迁回京城，宋娇到是为难了，她跟着胡俨去京城，那这以后岂不是就要和她的父母兄长想隔千里了。 晚上胡俨来到秋意阁，见宋娇闷闷不乐，就问道：“怎么了这是，跟爷回京城还不开心呐？” “能跟着爷会京城，妾身当然很开心啦，可是一想到以后就要离父母远远的了，心里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思念父母，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胡俨问了，宋娇也就老老实实的答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爷还当是什么呢。”胡俨将宋娇抱进怀里，笑着道：“让你父母跟着一起去京城不就好了，这点儿小事儿，难道爷还安排不了。” “啊？我父母也跟着去？”宋娇被胡俨轻松的样子吓到了，“妾听说京城可是寸金寸土的地方，我爹娘要是去了，到时候住哪儿，做什么营生，爷可别乱承诺，到时候让我爹娘去干伺候人的活儿，我可是不依的。” “你这也太小瞧爷了吧，给你爹娘兄长，在京城安排个营生还不是小菜一碟。”胡俨捏着宋娇小巧的下巴，然后在她红艳艳的小嘴上啜了一口，才说道：“到时候，爷给他们盘个铺子，他们随便经营着，卖些东西，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可这不是给妾弄私产吗？这……不合规矩吧？”她一个小妾，在外面弄些私产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必须要得到家里主人的同意才行。但现在是胡俨答应给她铺子，太太那边怎么说，到时候太太要知道爷私自给了她铺子，会不会对她起隔阂。 胡俨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笑道：“你这小脑袋瓜想那么多做什么，爷做事会那么不妥当吗？这事儿我早在信里跟太太说过了，太太那边并没有意见。你放心，不会伤了你和太太的姐妹情。再说了，这铺子记在你爹娘名下，跟你也没多大关系……” “真的吗？那太好了，妾先谢谢爷了。”知道胡俨都为她考虑妥当了，宋娇终于放心了父母那边的安排。 胡俨摸着她纤细的脖颈，轻佻道：“你就这么感谢爷。” 宋娇抛了个媚眼，勾着嗓音道：“讨厌~” 能在京城那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给她爹娘安排个铺面，这也算是天大的恩德了，要不是靠着胡俨，她和家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进京城，她是应该知足了。 她也知道胡俨这次送她的礼物非常大，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小妾应得的了。但她不会拒绝这样的好处。 因为胡俨离开宜州了，如果把父母留在这里，他们在宜州的亲戚只有个崔表舅，崔表舅和他们家亲缘也不是很近，以后要是父母出了什么事情，她想帮个忙都难，所以还是跟着她一起去京城吧。 胡俨这次得了爵位，还重新记入了宗室玉牒，以后他就是宗亲，自己还有官身在，他们一家靠着胡俨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还有一件让宋娇惶恐的事情一直藏在她心里，胡俨这几个月对她太好了，好得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很怕，很怕自己会沉沦在这温柔的迷雾里。 早点去京城也好，去了她就能看清现实，这个男人只是她的老板，是她的衣食父母。他有妻有妾，有子有女，而她只是他的小妾之一。 千万不要被最近这些迷乱晃花了眼，她与他之间隔着天堑鸿沟。 作者有话要说： 唔…… 第26章 老宅 虽说胡俨让她帮忙收拾后院行装, 但宋娇只是个小妾，后院有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婆子, 她其实要做的也不多。 等胡俨交接完通判的公务, 正是一年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胡俨带着宋娇坐船北上。 想着就要去京城了, 宋娇还是很兴奋的。她上辈子就是南方人, 又因为太宅了不爱出门，竟是一辈子都没有亲自去北京看看, 想想都觉得好可惜。这辈子能去好歹也算是圆了个梦吧。 她爹娘和哥哥走了陆路，没有跟她一起走水路，让她觉得有些不圆满。不过要是真一起坐船走, 他爹娘见了胡俨肯定别扭，所以现在这样分开走, 也算好。 船行驶得不快, 每日走走停停，有时候她还被胡俨带着下船去河岸上的集镇逛逛，偶尔还会在岸上的客栈过夜。 胡俨好像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去, 宋娇心里虽然疑惑, 但也不好多问，万一人家又有什么秘密任务呢, 她还是少知道些秘密, 活得长长久久比较好。这一路游山玩水，她就当是旅行了。 不过还别说，这样一转换心情，玩起来就特别痛快了。每到一个集镇, 她都把当地的美食尝了一遍，喜欢的东西也可以随便买买买，完全不用担心东西太贵或者钱不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