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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压制在最深处的旧伤似乎在这一刻蠢蠢欲动,烈火中迸发着层层岩浆,要灼烧他那看似波澜不惊的心。 可身侧的小花妖像是突然吓着了一般,张了张嘴不敢开口,眸光闪动,困惑而又怯然地看着他。 室内那淡淡的玫瑰花还残留着些许,将他心底深处的暴戾与血腥都不可思议地压制了下去。 耿一淮起身,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挺拔背影似乎附着着森森凉意。 陶宁知道怎么回事,不敢追出去惹那尊大佛,只好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故事居然和他们那个时代相差无几,可小花妖分明只有几百年的微弱道行。 严清十分茫然:“我就是偶尔会想这样的片段。耿先生是突然生气了吗?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断了话语。 小花妖周身妖力流转突然断开,“咚”地一声,毫无知觉地晕倒在了座椅上。 耿一淮前脚刚刚带着一身寒气立场,严清后脚在这边晕了个彻彻底底。 陶宁:“???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第14章 陶宁立刻上前扶住了严清。 他连碰都不敢碰这位耿一淮明显区别对待的小妖怪,妖力托着严清的身体,在陶宁的手和严清的身周隔开一层薄薄的妖力流。 “严清?”陶宁试着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所有的妖力流动都无法探查,仿佛他面前晕倒的这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并不是一个几百年道行的小花妖。 陶宁挣扎了片刻。 “……我真是太惨了,老耿现在这个状态我哪里敢去惹他。”他将严清扶好,手指轻轻一点,深黑色的妖力自指尖流出,迅速钻进了眉心中。 妖族未经同意灌输妖力进入对方身体是大忌,即便是当初见着严清妖力停转的耿一淮,在严清没表现出大碍的时候也没有妄自探查。 可陶宁现在无可奈何,耿一淮已经出去了,严清仍旧没有醒,他只好出此下策。 小花妖的道行虽然浅得不能再浅,体内的妖力却十分纯然,竟然没有被饕餮大妖带着威压的妖力压制,反而更为活跃,眼看妖力流转就要重新恢复。 陶宁不由得摆正神色,双眸一凝,目光更为严肃。 ——这小家伙的血脉居然不惧怕他的大妖威压。 这不可能。上古大妖尽皆亡于那一战中,唯有他和当时尚且年幼的耿一淮不曾陨落,小花妖不过是一株简简单单的玫瑰花树,哪里来的血脉威压能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是如鱼得水? 眼看严清一切恢复如常,即将悠悠转醒,陶宁妖力抽出的那一刹那,骤然察觉到了严清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错觉吧? 是错觉吧!? 不对,那感觉太明显了,不是错觉。 严清那凝结着妖力、维持着周身生命力的妖丹身周,居然缓缓凝聚出了一枚刚刚成型、还十分微不足道的小小妖丹。 这枚妖丹并不是死物,恰恰相反,小妖丹正在缓缓地形成……新的生命。 也正是因为它在汲取生命养分,严清自己的妖丹才会发生刚才那样骤然的停滞。 这小妖丹还十分微弱,明显才刚刚诞生没有几天,如果不是陶宁这样的修为,就算是严清自己恐怕都难以发现。 “……陶先生?” 舒缓的嗓音响起,严清悠悠转醒。方才昏过去的时间不过一瞬,和他上次昏倒没有什么两样。 他从茫然中拔出清醒的意识,看着陶宁震惊茫然的神色,突然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情。 “——我去找耿先生!” 他二话不说,起身就朝外走去,寻着方才耿一淮离开的方向小跑着离开,徒留陶宁一人坐在原地继续目瞪狗呆。 “……这回我是真的裂开了,”他震惊之余,下意识拿起一旁的空盘子就往嘴里塞,“嘎嘣”一口啃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那他/娘的……是一个刚刚成型的孩子吗?” 可是严清是个货真价实的雄性妖怪。 是谁的?这世间只有一个物种能让世间万物的雄性都能怀孕。 “老、老耿的吗!???” …… 严清失去意识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他追出包间时并不算迟,拐了几道弯就看见男人板着脸在前台付账。 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前台的灯光勾勒出这人硬朗的轮廓,深蓝色的眸子积沉着央央寒霜,前台收钱的人递回银行卡的手都有点抖。 耿一淮接过银行卡,随意往口袋里一塞,大步流星地便往大排档外走去。 严清立刻跟上去:“耿先生!” 耿一淮没有理他,甚至没有往方才停车的地方走,只是一个劲地朝人流越来越少的方向而去,像是想将一切尘嚣全都抛却身后一般。 严清连着撞了好几个人,只好暗自运起妖力追上去。 待到他略微冰凉的手心握上对方的手臂,两人已行至一旁的小胡同中,与外界大街上的喧嚣彻底分开。 这里本就地处偏僻,随意一拐就是不曾扩建的小胡同小巷子。 那晚夜色疏疏,他在寂寥的巷口就着破旧街灯撒下的暖黄灯光,一头撞进男人结实的怀里。 严清脑海中记忆一闪,手便如同触电了一般,下意识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