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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他最大的敌人,他也曾暗自想过,开曜老家伙小时候,抑或少年时候,不知又是何等模样? 此时他知道老家伙的少年时候会是什么模样了。 就是月下少年的模样。 从树叶后跳出来的人手一松,树叶再度遮住月光,方才漏出的那些月光却又似乎被盛进他的双眼中,眸子明亮澄澈。 祝汸看着他,双眼微眯。 祝汸是龙,夜里自也能看得清楚。他穿着一身粗布短褐,脚上是草鞋,身上还背着只背篓,生得高,却又无比清瘦,面上尚有年龄留下难掩的青涩,瞧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祝汸暗想,这就是这辈子的开曜老家伙? 他的投胎可真是奇奇怪怪。 祝汸还没想明白,他已迅速收回视线,不再多看,作势要走。 小鹤却抱着小田田越过祝汸冲上前,挡在他面前,兴奋得一时都忘了说话。 祝汸亲眼所见,那人眉头轻微一蹙,似有不耐。 小田田则是高兴得直接大喊:“大白!”她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那人眉头蹙得更紧,祝汸手握拳头,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好歹是当娘的,孩子叫几声,这也蹙眉?! 祝汸正要上前揍他,他竟伸手到背篓里翻了翻,翻出支野花,面无表情地递给小田田。 小田田的双眼“咻”地变得更亮,她的小胖手将野花攥得紧紧的,高兴再叫:“大白!大白!” 他扯扯嘴角,也未在意这童言,再未多看他们一眼,绕过小鹤就走。 田田不相信地回头看去,“大白!”,又叫了声,他头也不回,经过祝汸时,更是未曾抬头,祝汸心里便很不痛快,于祝汸而言,上回见到大白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事,呵呵,那会儿还给他在雪地里踩出名字来讨好他,送海棠花给他讨好他,翻眼就无视他! 祝汸最气开曜老家伙藐视他这件事。 他立马也回头:“站住!” 那人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背着背篓继续往山下走,祝汸深吸一口气,阿兔赶紧冲过去,拦住少年,笑道:“这位小公子,还请留步。” 那人再顿了顿,不卑不亢:“公子不敢当。” 祝汸也大步上前,绕到他面前,趾高气昂:“你叫什么?” 那人皱眉,不说话。 阿兔笑着问:“是啊,公子贵姓?” 他才道:“不敢,我名辛曜。” 果然是老家伙,祝汸更气,投胎了变得这样落魄也要藐视他!!阿兔问话就回答,他问就不理! 阿兔最知道他的性子,赶紧抢在他前面道:“辛公子,我们从外地来,听说山里风光好,进山来却迷了路,直拖到这个时候,可否劳烦公子带我们下山?” 辛曜再皱眉,祝汸见他这副样子便想跟他打架!在天上一直不得见,没法打!他的上辈子是条狗,祝汸也不好欺负,终于投胎成人了!总算能打了吧?! 眼看就要拿出他作为武器的那把扇子,辛曜点头:“好。” 阿兔扶住祝汸,顺势按住他的手,喜笑颜开:“太好了,多谢辛公子!” 辛曜抿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他依然瞧也没瞧他们一眼,带头就往山下走,祝汸抬脚要踹他,阿兔拉住,小声道:“小殿下,您想想咱们小公主呢!” “大白!大白!”小田田手朝辛曜伸去,小鹤已经抱着她追上了辛曜。 祝汸仰头深吸口气,女儿白养了! 他闷闷不乐地走在最后头,被辛曜带着下山。 路上,阿兔笑着搭话:“辛公子就住山下吗?” “嗯。” “辛公子这么晚才下山又是为何呢?” “采灵芝。” “辛公子今年多大了啊?” “十六。” 阿兔还想问更多,那辛曜嘴却咬得很紧,再不愿多说一句。 祝汸听得心中哼笑,他觉着这才是开曜老家伙的真实面目,心机很重的! 辛曜一看便知是常上山下山的,山路走得又快又稳,夜色里也走得极熟。他们这一行,本就是神仙,自然也跟得上,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到山脚。 辛曜停下脚步,看向阿兔:“到了。” “多谢多谢!” 辛曜点头:“告辞。” 小田田见他要走,双眼一眨,眼泪掉落,声音也委屈伤心起来:“大白!大白!” 辛曜顿住,迟疑地回头望来,阿兔趁热打铁:“辛公子,我们也不认得路,这会儿是没法进城了,可否麻烦公子收留我们一晚?你瞧,我们这儿还有孩子。” 辛曜皱眉。 “辛公子,只住一晚而已,我们会给公子付银子的——” “走。”辛曜打断他们的话,转身便走,小鹤欢欢喜喜地抱着小田田跟上去,小虎跟过去护着她们俩。 祝汸撇嘴,有些不大愿意上前。 阿兔拉拉他:“小殿下您别气,咱们本就是为了小公主来的,您就当眼里没他!” “可他就在我眼里!你看他那副脸色,瞧都不愿瞧我一眼!我还不乐意瞧他呢!”祝汸生气,“真还不如大白呢!” “噗嗤!”阿兔笑出声,再劝他,“别气了,正好也去他家瞧瞧,看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又要做些什么不是?您啊,看他这一身打扮,这么晚还在山上晃悠,家里似乎很贫困的。他过得不好,您不就高兴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