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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如今缩在京城里,各个郡县,有老百姓过不下去直接揭竿起义的,也有一些地方官抑或将军直接带着手下的兵造反称帝的,到处都在打仗,北边、西边边境也不安宁。 如今全天下,也就剩陇西郡还稍微安生点,因为明池山庄的坐镇。 祝汸他们落在明池山庄内,找到明曜的院子,院中却是空空如也。 祝汸四处打量,嘀咕道:“别是不在家吧。” 他走进明曜的卧房,细细打量,看到房中熟悉的书桌,正要上前,屋外走进两位侍女。 祝汸回身看她们,她们俩面上带着忧愁,拿着布巾与鸡毛掸擦拭着桌椅,掸着器皿上的灰,轻声道:“也不知庄主在外一切可好。” “唉,要我说,我们庄主就不该去的。就在家里待着,天下如今这样乱,京城里的皇帝不管用了,到处都在造反,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皇帝’。那些人还能有咱们庄主厉害?打到最后,我们庄主说不得还能当新皇帝呢。” “就是!我听杨大哥说,如今整个天下,也就剩咱们陇西郡还算好过,这还不是我们庄主的功劳?” “西边儿可冷了,也不知道庄主吃得可好,睡得又可还好?” “打仗又哪能吃好睡好,唉。” 她们手中忙碌着,往书桌走来,一人道:“小心些,别碰到那个匣子。” “我知道,我是除上头的尘,那是庄主交代的,可是你说,那人会出现吗?” “我又岂会知道?我现在只盼我们庄主平平安安。” “走吧,我们去后头佛堂再给庄主多抄几卷经书,只盼我们庄主早早回来。” “走。” 两位侍女打扫完,手拉着手走了。 祝汸将视线移向那个匣子,有些怔忪,老家伙又去西域了?还是去打仗? 匣子是给谁的? 想到这是老家伙留给别人的东西,侍女们还这样重视,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大步上前,伸手打开匣子,里面是封信,信封上光秃秃的,没有署名。 祝汸松开田田的手,阿兔拉着。 他则是一手拿着匣子,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拆开信看,他要看老家伙是特地给谁留信! 拆开信封,折了几叠的纸上写了四个字—— 与祝汸书。 竟然是写给他的? 祝汸的手顿了顿,展开那几张纸,开头便是“吾爱祝汸”,祝汸的手一抖,薄薄的一张纸顷刻间变得万分重。他深吸一口气再敢接着往下看,信中,明曜对他道歉,给他解释,向他再次承认的确未曾失忆,也向他解释为何要骗他失忆,坦诚自己的心理变化,告诉他在西域地下国中的见闻。 自西域回来,他也离开后,“辗转反侧,总不能寐,常梦及吾另有他名”,每一个不同的自己都每日在他耳边说着同一句话,“从前不信鬼神之说,后知吾之愚笨”,猜测自己与他有前世今生的缘分,却总也梦不到确切的前世,更无法预知未来的下一世。 “不知缘由,却知悲伤”,想脱离这种宿命,想与他长相厮守,想找寻真相。 “盼汝归来,见此书”,希望他还会回来,看到这封信,看到他的解释,希望他别生气。 “雪凛大乱,本与吾无关,念及那日城楼,汝现于黑夜,亦照亮吾夜”,决定去打仗,守护他们曾共同守护过的地方。 “此生已无留恋,生亦死,死方能复见”,活着也不痛快,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死了兴许反而能快些到下一世。 “盼来世,盼相见”。 ………… “明曜冬月十二于窗下”。 祝汸看完了,手松松垂下。 阿兔牵着田田的手,与小虎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田田好奇地踮着脚,却看不到,她伸手去拉拉祝汸的手:“父皇父皇,是大白写的信嘛?他写了什么呀!” 祝汸缓缓回神,他将信纸叠好,却又无处安放,想了想,他将信贴在心口放好。 他回身看阿兔与小虎,尽量平静地说:“他去打仗了。” “……哦。”阿兔与小虎也不敢多说话。 “他知道熙朝气数已尽,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他还是去了。” “…………” “他跟我解释,给我道歉,他说了很多。” “……哦。” 祝汸伸手揉了揉鼻子,轻声道:“我想去看看。” “好。” 雪凛城内外被风雪包围,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城中死寂,早不是上回来时的模样。悬在云端,他们听到远处的战鼓声,祝汸都有些不敢往前去了。 厮杀声越来越乱,越来越响,再归为平静,祝汸又听到胜利的号角声。 却不是雪凛城的胜利,而是西域独有的乐声,豪迈而又喜悦。 雪凛城输了。 越来越大的风雪中,祝汸飞到战场上空,西域的战士们骑着马纷纷往雪凛城中冲去,再无人顾及这些死在战场上的人,无数匹马掠过,冲进雪凛城。 祝汸也找到了明曜。 明曜躺在雪地里,白雪上散布的鲜血比红梅还要艳,烧红人的眼,明曜身上银色盔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他的身上扎满羽箭,他这次没有穿软甲。 祝汸缓慢走上前,走到明曜身边,低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