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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头一回开始在意‘坏人’这个称呼。 我开始在意,开始去反省,我真的是坏人?坏人是什么?好人又是什么?” “呃,答案呢?”镜好奇地问。 “答案是,好人、坏人都无妨,但我希望能做令一个人不失望的人。可是我总是令他失望,我不知该如何令他不失望,我因为他的失望与讨厌而自我厌弃,甚至自我怀疑。但我甚至也不知道,这就是厌弃与怀疑。又有谁会相信,与天地同岁的,九重天上的开曜神君会是这样一个人?” “……”镜觉得他有些可怜。 “后来我想,若是我消失,是不是那个人就不会再失望,也不会再讨厌我,也能更快乐些?就好像他小时候那般纯粹的无忧无虑。” “所以……你就下凡历劫了吗……”镜小心问他。 开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那个人是谁,你们都知道。” 泱神色淡淡,看着他。 开曜垂了眼眸,自嘲地笑:“很不可思议,是吗。我自己都不曾想到,不仅是不曾想到他这几百年来,为我、陪我做过的这些事,也不曾想到我的体内,还会存在这样一个此时与你们说着这些话的‘我’。” 开曜再抬眼看他们俩:“说来,并不怕你们发笑。我与天地同岁,心思如同深渊。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片赤子之心,恨不得当真将心捧出来给他,想把一切我能给的给他,只要他高兴,只要他快乐。在‘喜爱’这件事上,我尽管还在蹒跚学步,兴许做得还不够,但我对祝汸之心,天地可鉴。” “我愿意以天地起誓,我若是说了假话,天崩地裂。” 开曜的“天崩地裂”,不是话本子里那些穷酸书生写了玩儿的。 他是真能天崩地裂。 镜被感动得都开始哭了,泱依旧淡淡,也终于开口:“既然如此,田田从何而来。” 开曜苦笑:“实在是个意外。” “有些事是私事,本不该由我们做父亲的过问。可祝汸,你也知道,他要强,也的确强。因为他已经足够强,我们做父亲的,只希望他开心快乐。他是我们俩的宝贝,我们总把他当作孩子,许多事,他是半点儿不懂。我们若是再不过问,他怕是还要迷糊许久。” “应当的。”话虽如此,这样的事,开曜到底有些难堪,却还是直接道,“我待他,一向克制有礼。” 那就是两人从未真正睡过,孩子又到底是如何来的? 泱挑眉,却知道,开曜应当不会继续往下说。 开曜没再继续说,却是又道:“他在我眼中又何尝不是个孩子,我只有更小心更仔细地对待他的。” 镜听到这儿,不哭了,不满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那我们宝宝为什么被你气得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你?” 开曜面露尴尬。 “可别想蒙混过关,你又说希望他快乐,又惹他生气!” 开曜叹了口气道:“是因为我历劫归去的事,有了点儿分歧。” “这还能有什么分歧?我们宝宝就希望你早点回去,他害怕我们讨厌你,才急着要你回到天上!你难不成不想回到天上?那你又说什么喜欢!” 泱拉了他的手,要他冷静,看向开曜:“神君,到了这份上,话索性摊开来说。我们俩,都已相信你对祝汸的一片真心,若是有缘,将来我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言道?还望告知,到底如何才能历劫归去?” 开曜的面色竟然微窘,随后才叹息道:“当年我历劫,是抱着再不回去的心思。历劫,历劫,我因他而历劫,所历的劫难便是他,因而这么多世,即便他一直在找我,在陪我,冥冥之中,到了最后我们总是错过,我们永世无法在一起。直到我当土匪那世,他用龙血救我一命,唤醒我的记忆,历劫之事才有些微偏差。然而,历劫归去——” 他再抬头,已经不仅仅是苦笑了。 “因为想着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事,也因为我已不想回去,才会将此事定为我历劫归去的唯一条件。” “你快说啊!是什么条件!”镜催他。 “是,是——”开曜实在是说不出口,尤其是对祝汸的父亲。 镜急坏了:“说啊!有什么事是这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泱神色微动,再度有了猜测。 他与开曜交换了眼神,大家已心知肚明。 见他明白了,开曜暗自舒了口气,又无奈笑:“还有一点,你们恐怕不知,我毕竟是掌天道的神君,若是有人负我,将会承载天地之怒。” “我们宝宝又怎会负你!你倒是长得像负心汉!投胎当个和尚,还有一堆小娘子专门上山来看你!还有人为你害相思病!”镜很生气。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给宝宝留一些余地。我,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沉闷无趣,不会讨人欢心,即便是‘喜爱’这件事,也是因为他才慢慢学会。我贫瘠至此,无法给予他太多。他又太年轻,还太小,我想给他更多的余地,我希望他能更自由、更快乐,不要过早地被我禁锢。” 泱问:“是以你才迟迟不愿回天庭?” “大约如此。” 如同祝汸察觉到自己喜欢上开曜时会患得患失一般,开曜同样如此。 他也害怕真实的自己,并不是祝汸真正喜欢的存在,他想留有更多的时间给祝汸去选择。只是这些话,又该如何同那孩子细说?